第四二五章 放出去的惡狗
除了請帖,還有上門拜訪的,這其中包括了應知府楊憲等人。八萬饑民途徑南京前往上海,沿途官府都非常緊張,主要是動靜太大了。
這些應酬都是一些表麵工作,臉上客套的假笑帶了一了,王越也累的慌。所以,沒注意這些拜帖上的人名,王越都是按照先後循序來見客的。
等待警衛排長嶽順帶著客人進來時,王越正準備客氣的拱手,來人已經先行禮道:“阮大铖見過中丞大人。”王越一愣,這家夥怎麽來了?史書上的阮大铖可是個奸佞。既然人家來了,也不好趕走,還是應付一下吧。
阮大铖倒是一直在注意王越的表情變化,見他的臉上有點僵硬,心裏暗暗叫一聲不好。他這次來就是為了求官的,指望東林那幫人放過他,已經行不通了。王越以兵部左侍郎的實職,任應巡撫,手裏不但有強大的策軍,甚至能夠影響內閣的任命,他是做過了解的。
王越曾經與朝廷翻過臉又怎麽樣,隻要有強大的軍隊,這個船就翻不了。王越崛起的時間並不長,手裏能用的官員並不多,應地區的官帽子一大把呢,這時投靠正是機會,這一點阮大铖看的很明白。
現在阮大铖的處境非常狼狽,他本出身東林,魏忠賢在的時候,他又投靠了閹黨。魏忠賢倒台,他被打入閹黨而罷官,移居南京。
複社中名士顧杲、楊廷樞、黃宗羲等憎惡其為人,聯合一百四十多名文人簽名,作《留都防亂公揭》驅之,曰:“其惡愈甚,其焰愈張,歌兒舞女充溢後庭,廣廈高軒照耀街衢,日與南北在案諸逆交通不絕,恐嚇多端。”
阮大铖走投無路,躲到南京牛首山。可以阮大铖在文人中間如喪家之犬,人人喊打。
但是他功名心極重,千方百計討好東林,周延儒複出就是他出的銀子,由複社領袖張溥運作的。不過東林這幫人太偏激了,就算是張溥鬆了口,一些人還是揪住他的辮子不放。阮大铖的銀子算是白花了,最後便宜了馬世英。
為了做官,阮大铖不放過任何機會,既然東林的路子走不通了,那就換一條路走。
“阮某不才,原為中丞大人以驅馳……!”阮大铖剛開了個頭,王越隨意一擺手道:“哼,你對我有什麽用處?”著就準備逐客。
阮大铖已經噗通一聲跪下,口稱:“中丞大人,當今東林之人多有串聯,欲毀中丞之名者。阮某不才,願為中丞門下走狗,但求中丞網開一麵,給在下一條生路去走。”
東林黨不喜歡王越,是因為明報的文章和朝廷上所受的打擊,這很正常。
王越臉色一沉道:“站起來吧,你也是堂堂幾十歲的人了,科舉出身,何必作踐自己。”
一句話如驚雷在耳邊炸響,阮大铖緩緩地站起來,擔心王越看不起,他又努力地挺起了腰杆。他心裏苦呀,起來自己也是堂堂才子,如今卻如喪家之犬。自二年被罷官後,就是在苦苦等待一個出仕的機會。可是想到了現在自己的處境,不禁又把腰彎了下來。
王越看的清楚,見他一瞬間腰杆挺著,很快又勾著。
心裏暗暗歎息,人就是人,為名利而媚上,不以為恥。可是要阮大铖的“閹黨”身份,起來也是冤枉的緊。
這家夥不過是個牆頭草,打算騎牆沒成功而已。話在大明的曆史上,所謂的君子們節操跟他不相上下的也不少吧?平時袖手談心情,臨危一死報君王。的容易,真正做到的有幾個?
想到這裏,結合他的話。王越突然覺得,人用起來也未必不行,得看你怎麽用而已,有時候狗腿子其實比君子用起來更順手。
其實阮大铖這個人還是很有才的,不但有文采,還是著名的戲曲家。
王越坐在那裏,臉色陰晴不定的,心裏很難下決心。阮大铖的心跳加速,覺得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這個王大人,似乎也沒那麽反感自己閹黨的身份。
“你坐下吧!”王越終於做出了決定,示意他坐下。
待阮大铖坐下後,王越讓李雪珠拿來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遞給阮大铖道:“這個拿去,好好看看,領會精神之後,再來找我。”
阮大铖聽到這個話欣喜若狂,雙手抖著又要跪下,被王越一聲喝道:“站好了,不許跪。阮圓海,要文采,你一點都不差。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等你理解了這份文件,這個差事就交給你去做。如果做好了,我會幫助你重新出山。不過我把醜話在前麵,今後再像現在,為了升官刻意媚上,你就不要來見我。”
心情複雜的阮大铖出來了,上了自己的馬車之後,陡然心裏驚出一身冷汗。王越的態度在他看來很奇怪,有點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王越交代了事情給他做,並且沒有刻意輕視他的意思。
在馬車上打開文稿,阮大铖仔細地看了起來。這是一份在應府地區各府縣,實施城管收稅的章程細則。
阮大铖越看越心驚,他看出來了,這是在變相征收商業稅。這個工作可不好幹呀,那是要得罪人的,莫非這是王大人在考驗自己?想著想著,他的功利心又占了上風!管他呢,隻要能做官,老子豁出去了,難道自己得罪的人還少了?
沒錯,王越打算將這個工作交給阮大铖去主抓。策軍雖然強勢,但對江南地區的情況沒有阮大铖熟悉。指望原遊擊將軍焦可大等人打打殺殺的還行,動腦子他們可不行,阮大铖就是王越放出去的惡狗。
冒襄領著幾個人剛進來,阮大铖出去的時候,與他們擦肩而過,其中一人道:“剛才出去的那個好像是阮圓海。”
冒襄卻不認識阮大铖,回頭看了看阮大铖的背影,不以為意地道:“密之,不要管他,我們先去見中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