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淚痕紅浥鮫綃透
杭青桓在宮裏遇見了易昶靜和林昌意,林昌意之前就見過,三個人坐下來喝酒。酒過三巡,便開始惺惺相惜了。
易昶靜邊喝酒,邊看似不經意地說:“過不了多久,離離就可以站在陽光下了,陽光再也傷害不了她。”
杭青桓欣喜地看著易昶靜,“真的?”
“西陵王九死一生,去雲州八方凶地之一的雲夢澤為離離取回瑤草,蘇穀主說可以治好阿離在三途河沉浸七年留下的身體不能見陽光的創傷。”
杭青桓聽了,心沉到了穀底,他竟然為阿離冒生命的危險!堂堂西陵王,也會為美人不顧生死嗎?那個男子用這樣絕烈的方式將她拉回了他的身邊,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再也沒有機會……沒有機會什麽呢?自己不是一早就沒機會做任何事了嗎?握在手裏的酒狠狠地一飲而盡。
聽到易昶靜叫阿離“離離”,杭青桓便知這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觥籌交錯,一醉方休。
阿離為蔚清源和舜華太子逆天再也不能見陽光,而贏墨昭為她遮風擋雨為她冒死求仙草,走到這一步,杭青桓明白這緣分不是已盡,是已決。從今後,她要有新的開始,隻是她放下了蔚清源,卻也就再也與他杭青桓無關了。
杭青桓下午就準備回南淮,贏墨昭勸他再晚一日,為他踐行,杭青桓拒絕了,隻是說:“阿離自幼被我們寵慣了,你多擔待些。”
贏墨昭拉著阿離的手,開懷大笑,“這丫頭與孤兩情相悅,孤寵她還來不及呢!何況,你是沒見過這丫頭發脾氣,對孤發起火來,可凶著呢!孤可不敢惹她。”
贏墨昭說這話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寵溺的語氣,還故意當著杭青桓的麵深情款款地看著阿離說。贏墨昭對杭青桓終究是不能原諒的,雖然正是杭青桓的絕情才讓自己有了得到阿離的機會,可是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能姑息,要不是阿離護得緊,他必然讓他好看!
這讓阿離又好氣又好笑,有時候贏墨昭也是這麽幼稚的,這是他故意想氣青桓。隻是青桓與蘇晴寧這麽神仙眷侶,那會自己對他深情依依,他都不為所動,難道如今他還會跟贏墨昭搶自己不成?
杭青桓哂笑道:“是我多慮了!阿離遠在西陵,我們這些做兄長的,難免會多擔心些,還請西陵王不要見怪。”
杭青桓看見阿離淺淺地笑著,隻是嬌嗔地看著贏墨昭,時過境遷以後,還有什麽是能回得去的呢?即使時光重來,他的選擇依舊是不會改變的。
“那是自然,孤恨不得給她摘星星摘月亮的……”
“你倒是去摘啊!”阿離故意嗆他,意識到杭青桓在,不好意思地低頭遮羞。
當杭青桓知道贏墨昭去雲夢澤為阿離找瑤草,便知這結局已經注定。杭青桓微笑地看著他們,“我就先回南淮了。”
於是三個人告別,杭青桓走後,阿離回到華蘭殿,格茸看著她,厭倦地說:“我不想看見你,你搬回你的飛羽宮吧。”
“格茸……”
“我不想看見他每次來都是找你,眼不見為淨,你回去吧,留下瀟鳶照顧我就行。”格茸的語氣因為疲憊而顯得微弱,但意思卻很堅定。
阿離猶豫再三,還是問:“你的孩子是誰的?”她不能這樣稀裏糊塗的,否則隻會讓一切變得更糟糕。
格茸勃然大怒,“你這話什麽意思?”
如此說來,格茸的孩子是贏墨昭的?格茸並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那麽說謊的人是贏墨昭嗎?
看著阿離思索,格茸怒喝道:“你走!”
阿離看著格茸怒火中燒的樣子,想著她懷著孩子,不敢多問什麽,趕緊說:“你不要激動,我走就是……”
阿離讓囑咐瀟鳶一番,就出了華蘭殿,一邊回飛羽宮一邊想,如果贏墨昭沒有說謊,格茸也沒有說謊,那麽為什麽格茸會認為她的孩子是贏墨昭的?
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阿離回到飛羽宮,等贏墨昭來。隻是過了兩個時辰,贏墨昭剛到飛羽宮,就有宮人驚慌地來報:“王上!華蘭殿出事了!”
阿離聽到這話,怒氣填胸,“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華蘭殿出什麽事了?誰出事了?”
贏墨昭的臉色也相當難看,那宮人一看就怕自己性命不保,隻嚇得趴在地上哭喊著請罪,“娘娘恕罪!奴才……奴才……”
阿離站起身就風風火火地往飛羽宮走去,贏墨昭趕緊跟上。蒙梓、安公公不知所以然,隻好也風風火火地跟著。一時間看著王上跟端木夫人這麽怒氣衝衝,嚇得路上的人都遠遠地躲開了。
阿離一到格茸的寢宮,就見太醫出來了,著急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那太醫趕緊跪下,兢兢戰戰地說:“梅妃……梅妃流產了……”
阿離一聽,轉頭看著贏墨昭怒目而視,那眼神帶著深深的懷疑與責難,贏墨昭看阿離這樣看著他,不禁也動怒了,賭氣地不看阿離。
阿離的怒意無處發泄,怒形於色,就責問那太醫:“怎麽會流產的?”
“微臣……微臣不知……娘娘饒命啊!”
這時瀟鳶出來,給贏墨昭和阿離行禮。阿離帶著哭腔說:“我不是讓你好好照顧格茸的嗎?你是怎麽照顧她的?”
瀟鳶見阿離在氣頭上,又這麽多人在,隻好低頭不說話。
這時格茸卻出來了,臉上毫無血色,嘴唇蒼白幹燥,手扶著身旁高高的案,冷冷地說:“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關他們什麽事?”
阿離從格茸的眼神裏,看到她跟自己對峙的決意,阿離不明白為什麽格茸對自己有這麽多敵意。這個孩子的失去,並沒有讓格茸傷心欲絕,隻是眼神變得冰冷。
格茸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們走吧。”
阿離忍讓地輕聲叫道:“格茸……”
格茸卻將頭輕輕撇開了。贏墨昭示意瀟鳶帶阿離走,瀟鳶便上前輕輕扶著阿離挽著她走,阿離含淚看了贏墨昭一眼,帶著瀟鳶走了。
阿離在飛羽宮等贏墨昭,直到子時,贏墨昭才來。看見阿離,無奈地說:“她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了……”
阿離抓著贏墨昭的袖子氣惱地問:“那孩子是誰的?為什麽她現在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孩子是序維君的……那日路上遇見她,我見她醉了,就送她回去,送到後就走了。後來序維君趁著夜色去找她,序維君的聲音與我很像,她以為是我沒走……”
“序維君喜歡她?所以用這種方式要得到她?這不是序維君的作風!”
“……”
“孩子是怎麽沒的?為什麽她現在會知道?”
“格茸自己故意跌倒的……”
“序維君是與杜夢巒聯手的吧??序維君要讓你痛苦,杜夢巒要讓我痛苦,所以就想傷害格茸離間我們倆!你一早就知道,怕我知道報複杜夢巒,所以就瞞著我!”
“離憂,杜夢巒與我多年夫妻,自嫁給我以來謹慎小心,事事以我為重,她這樣為我付出,可我愛的人卻是你……她就這件事做得出格了,以後她不會了。”
聽著贏墨昭維護杜夢巒,阿離疾言厲色地說:“你要護著她,就由著她糟蹋我要護著的人??”
贏墨昭一聽,也動怒生氣了,“你為什麽從不想想我的感受?從來你都讓我證明我愛你?你何曾證明過你愛我呢?就因為我先愛上你,所以我就注定輸給你了嗎?所以你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懷疑我?一次又一次地責難我嗎?為什麽一定要是我為你放棄天下,而不是你為我退出我與端木琮之間的爭鬥呢?”
“你讓我背棄哥哥,那你呢?你能為我放棄天下嗎?莫說天下,就是三宮六院,你能放棄嗎?”
贏墨昭紅著眼睛說:“離憂,你愛得這樣自私,不!也許,你根本就不愛!你隻愛你的哥哥,你隻愛杭青桓,你隻愛蘇子然!孤對你來說,什麽也不是!”
阿離冷笑一下,“墨昭,我們不要相愛,還是鬥個你死我活吧。”
“好!好!姒離憂,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吧!”贏墨昭狠狠地抓著阿離的肩,“有什麽你憋在心裏的,你不妨全說出來,我們一次說清楚!”
阿離用力地推贏墨昭,“你放開我!”
“不放!孤就是不放!你不是要迷惑孤嗎?你不是想讓孤願意為你而死嗎?那你就好好伺候孤!你昨天不是很熱情的嗎?你不是醫術獨步天下嗎,你的房中術也讓孤見識見識啊!讓孤好好看看這天下第一美人,這端木琮的妹妹,蔚清源的心肝,蘇子然心尖尖上的人,易昶靜深愛的女子,到底有多放蕩!”
贏墨昭說完,抱著阿離狠狠地親,絲毫不憐香惜玉,伸手就撕破了阿離的衣裳,動作粗魯野蠻。
阿離聽了,像個木偶般僵硬著,一動不動,不動能不能就不痛?可心如刀絞,淚水嗒嗒往下滴,大顆大顆地砸在贏墨昭的手背。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贏墨昭停下動作,將阿離整個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含著淚叫她的名字:“離憂……”
這場愛,是不是要兩敗俱傷?兩個人抱在一起,相擁而泣,他的淚落在她光潔的背上,滾燙……她的痛,他懂,可他的痛,誰懂呢?想到在雲夢澤看到的,那樣的結局,他絕不要!
兩個人安靜地相擁而眠,贏墨昭看著阿離的睡容,撫著她的發跡,“丫頭,我對你的心,都勝過愚公移山了,究竟什麽時候你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