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驚殘好夢無尋處
蘇晴寧眼睛一亮,對欒意珞道:“你下去吧。” 欒意珞便躬身退下了。 蘇晴寧婉婉道來,“玄微道長醫術獨步天下,兩年前南淮發過一場瘟疫,你記得吧?那時多虧玄微道長相助。” “我怎麽會不記得呢,那場瘟疫,太子親自前往坐鎮,結果也染上了瘟疫,差點喪命。古今帝王有哪個像他這般,真真是愛民如子啊!我們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最是知道沒有一點虛妄,隻怕再也沒有人能及得上他了。” 蘇晴寧笑道:“談及醫術,玄微道長曾談及蒙一位姓姒的高人指點,一個人能指點玄微道長,哪裏需要你我操心啊?” 過了半個月,阿離主動邀了杭青悠,阿離的手光潔如玉。兩人都閉口不談那日的事,言笑晏晏,一切都恢複得跟從前一樣,隻是再也不見阿離彈琴。 端木太子與杭青桓有事商議,大多在杭青桓的書房。五月十六,那日議完事,端木太子回宮,經過花園,碰見杭青悠,兩人便一起走了幾步。 杭青悠有點牽強地笑道:“表哥,恭喜你!” 端木太子臉上並不見歡喜,也不答話,兩個人安靜地走了會,端木太子忽然停住腳步,背對著杭青悠問:“青悠,你可願意嫁給我?” 杭青悠低頭看著花出神,許久,抬頭看著端木太子的背影,癡癡地問:“你愛我嗎?” 端木太子回過身來,黯然道:“這是我唯一不能給你的。” 杭青悠看著他,堅定地說:“我愛你!”三個字,卻耗盡了她一生的力氣。 她轉過身,淚水從臉頰掉下來,哀傷地道:“我可以為你生、為你死,哪怕為你去西陵和親,我都願意,但嫁給你,是我唯一不能為你做的事。” 杭青悠邁著步子遲緩卻堅定地離開。 花園另一邊花叢裏隱約有個女子娉婷而立,杭青悠與她的身影一起消失的花園的盡頭。 端木太子看著她們的消失的那一端凝視良久,然後孤獨地離開。 阿離陪杭青悠回到她的院子,杭青悠的院子裏栽了棵木槿花,約一丈來高,枝榮葉茂,白色的木槿花在樹上大朵大朵地開放,滿樹花朵。木槿花又叫朝開暮落花,每花隻開一日。 杭青悠看著木槿花,“這是他愛的木槿花,所以我喜歡戴木槿花狀的玉鈿花,穿繡木槿花的衣物,喜歡吃木槿花鯽魚、木槿花粥。” 杭青悠拿了本書,輕輕地一頁一頁翻著,“這本書的前二十一頁我能倒背如流。那日他來找哥哥,哥哥不在,他等哥哥,就隨手拿了本書看。後來我就找哥哥要了這本書,我記得他看到二十一頁,每次想他的時候我都會看,我隻看前二十一頁,這是我們共同看過的書。” 木槿花狀的白瓷鎮紙下壓著一張魚箋,寫了兩段,《詩經;小戎》裏的:“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 端木太子玉樹臨風,謙恭有禮,才能卓越,不知亂了多少閨中女子的心曲。 杭青悠望著那紙箋,靜靜地說:“離姐姐,愛一個人這樣難,你為他哭,為他笑,而他不知道。對一個人死心也這樣難,明明知道他不愛你,可一次又一次地不停地說服自己。那一次他對著你溫柔地笑,是不是與別人的不同?他新寫的文章裏,帶了你名字裏的一個字,是不是有什麽特別意思?有一回偶然相逢,他叫你的名字,笑得那麽燦爛,是不是也為偶遇心裏感到驚喜?……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說,也許,可能,他心裏也是有一點喜歡你的,說多了,也就相信他也是很愛很愛你,就像你愛他一樣,甚至覺得你們心意相通,隻覺得無限歡喜。其實,他隻是對著你禮貌的笑,你卻覺得那是愛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