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前塵試煉 16
三匹駿馬和一輛馬車組成的隊伍正前往城門口。
車上的狄安娜絲傷情未愈,經不起劇烈的顛簸,趕車的呲牙將速度放慢,其他人也以相同速度伴行。
“傑西卡,你等下要使用曆害的法術轟開城門嗎?”
“我聽德維克的。”
傑西卡坐在德維克身後,緊緊抱著前者的腰身,扭過頭回答謝爾特。
“你居然是這麽厲害的法師,明明是個小不點,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托斯不懷疑傑西卡的本事,宅邸門前他看的清清楚楚,一個活人在轉眼間就被凍在大冰塊裏。謝爾特偏過頭對阿托斯說:
“你說話可得小心,傑西卡會一種世界上最可怕的法術,專門用來折磨人,我很懷疑有沒有誰能扛得住。”
“哦?難道是法師專門開發出來,用於審訊敵人的禁術?”
“不僅僅是審訊,根本就是酷刑。”
“謝爾特你見過?”
“應該這麽說,我被她折磨過,幸運的是我活了下來。”
謝爾特故意用嚴肅又悲涼的語氣,像是在娓娓道來。
阿托斯拍了一下胸前瑞托的手,不耐煩的說:
“能不能換成摟腰?我沒穿護甲,感覺很奇怪,而且你的手臂擋在我的胳肢窩,不舒服。謝爾特,你倆是同伴,傑西卡為什麽要折磨你?”
不等謝爾特調侃,傑西卡平靜的說了一句:
“MakeSneeze(噴嚏術)。”
“啊,阿嚏!”
謝爾特立刻打起噴嚏,一個接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原來酷刑就是打噴嚏呀!嘿嘿,魔法真是太奇妙了,各種想不到的用處!”
趕車的呲牙笑得很開心,他不知從哪找到塊布,當做麵巾把可怖的嘴給遮住了。
“哈哈哈,謝爾特你真蠢,人生在世,有兩種人不能得罪,一種是法師,另一種就是女人。你倒好,占全了!”
阿托斯也被逗樂,暫時忘卻被軟禁的鬱悶。
謝爾特不停打噴嚏,已經麵紅耳赤,呼吸困難,艾爾娜隻好再次為他求情。
“傑茜,別鬧了,大家還沒安全出城呢。我的脖子後麵都是他的口水,快停下吧。”
“對,阿嚏!不起艾啊,阿嚏麗……”
傑西卡回頭看了眼快從馬上跌落的謝爾特,嘻嘻笑著,終止了法術。
“我要死了……”
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後,謝爾特軟的像麵團,整個人趴在艾爾娜的背上。
遠處有火把的光芒,隊伍趕緊停下,那是城門的方向。
“阿托斯,城門處值勤的夜間守衛有多少?”
德維克問。
“平時有12個人,現在嘛,哼,我的指揮權都被斯塔森接管了,會不會增派人手可不好說。”
“城門主體是木製的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鐵木的,當初從精靈手裏買來的時候可花了不少錢。”
一聽是鐵木材質的城門,德維克扭頭問身後的傑西卡:
“那玩意兒跟鐵塊一樣硬,有問題嗎?”
“再硬也還是木頭吧?是木頭就沒問題。動手的話還要再靠近點,先放我下馬。”
“等一下,我怎麽覺得城門口的衛兵怪怪的。”
瑞托越過阿托斯的肩膀,發覺守城士兵的狀態有異樣。然而其他人在黑夜中的視力不如瑞托,紛紛表示無法看清。
“你們等著,我湊近點瞧瞧。可千萬別是陷阱啊!”
瑞托拽著阿托斯的睡袍,慢慢下馬,後者一臉心疼絲質的袍子。下馬後瑞托迅速躲在建築旁的漆黑陰影中,向城門靠近,身形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過了一會,瑞托跑了回來。
“我就說今天幸運的讓人不敢相信,城門口的守衛都睡著了!全靠著牆根坐著呢!咱們過去直接開門就行!”
“太蹊蹺了,所有守衛都睡著了?”
阿托斯不太相信。
“我騙你幹什麽?快拉我上去!”
瑞托抓住阿托斯伸出的手,再次上馬。
“不管是運氣好,還是有誰在幫忙,別錯過時機,快走吧。”
德維克率先催動馬匹,呲牙甩動韁繩,馬車輪發出急促的吱扭聲。等到了高牆下的大門口,眾人發現守衛果然都睡著了,一個個的坐在牆根處,還有人在打呼嚕。
“也太走運了吧?我怎麽感覺頭皮發麻呢?感覺有人窺視咱們一樣。”
“少羅嗦,小心點,千萬不能踩到他們,弄醒就麻煩了。”
瑞托和阿托斯下馬後,躡手躡腳的靠近城門。兩人站在門閂兩邊,扛起來後豎放在牆角,之後緩緩推開城門。其他人或在馬上,或在馬車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城門守衛突然醒來。
好在一切順利,城門被完全打開後,外麵的夜幕同樣深沉,如同未知的命運等待著眾人投身進去。
隊伍小心翼翼的穿過城門,終於來到外麵,獲得暫時的自由。阿托斯一騎當先,引領眾人前進方向,他非常熟悉該走哪裏,即便在漆黑的夜晚。呲牙也將馬趕的很快,馬車顛簸起來,因為必須盡快遠離城門,防止意外的追擊。
越過幾個坡地後,隊伍的速度放慢下來。呲牙敲敲馬車的木窗,裏麵的人打開了窗戶。
“加伯特隊長,剛才是沒辦法,咱們得盡快跑遠點,狄安娜絲還受的了吧?”
呲牙關心的問道。
“我明白。她的傷口沒問題,呲牙,謝謝你。”
意外的道謝從加伯特的嘴裏說出,這讓呲牙很開心。
“嘿,不用謝。我活到現在,從來都是被人詛咒被人罵,難得今天被你這麽個警備隊長感謝。”
隊伍最前的阿托斯聽見後,也說:
“呲牙,我也得謝謝你。別誤會,不是感謝你偷了我的馬車。這些人把你帶出來的原因我不敢興趣,你能參與解救本人的行動,我是不會忘的。”
接連收獲警備隊長和領主的謝意,呲牙嘿嘿笑個不停。
原野上蟲鳴不斷,還有點點黃綠色光團,那是成群舞動的螢火蟲。就在這時,天空中灑下銀白月光,烏雲消散了,周圍的景物清晰許多。
“咦?突然有光亮了。哇!好漂亮的月亮和星星啊!”
緩過勁來的謝爾特抬頭仰望夜空,哪裏還有雲的蹤跡,月亮高掛,璀璨星河讓他不禁讚歎。馬上的人都昂起腦袋,傑西卡和艾爾娜都開始讚美月神,聽到外麵人說話的蘇也從馬車窗戶裏伸出腦袋察看。
剛剛逃出生天的隊伍開始心上夜空的美麗。呲牙的每隻手僅有3根手指,他沒法像正常人那樣拽住韁繩,而是將皮繩纏繞在手腕處,借助胳膊的力量操控。
“好奇怪,這雲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有神在天上幫咱們嗎?”
“我覺得吧,也許是有人在施展法術。”
“你怎麽突然伸出頭來?!太嚇人了!”
呲牙沒注意到蘇把頭從車窗伸出,就在呲牙的右肩旁邊,結果被蘇的金發腦袋嚇了一跳。
已經不怎麽討厭小偷呲牙的蘇,跟對方開起玩笑:
“哈,你是小偷耶,不都是在晚上工作的嗎?為什麽會被嚇到?加伯特說你很喜歡金發呢。”
“你偷過東西嗎?”
呲牙反問。
“沒有,至少像你這種性質的偷竊,我從沒幹過。”
那就是幹過另一種性質的偷竊?偷就是偷,還分什麽性質?
謝爾特聽到蘇的話覺得好笑,不過他沒出聲。
“難怪,你想想,偷東西的時候自己會不會擔心被抓到?”
“嗯,是呀。”
蘇仍然保持著腦袋伸出車窗的狀態。
“你正偷著東西,還在自言自語說著能賣多少錢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接話,難道不恐怖嗎?”
“會嚇一跳吧?”
“嚇一跳?那種情況下第一反應是快逃!說話的人很可能就是警備隊員或者財物的主人!”
呲牙雖然是假設情境,不過他的語氣明顯透著緊張。
“噗哈哈哈……真是職業病啊!”
謝爾特大笑起來,他認為呲牙肯定是偷竊的次數和被抓的次數都很多,心中殘留著陰影。
對魔法感興趣的傑西卡更關心蘇的判斷理由,她讓德維克放慢騎行速度,與馬車並列前進,然後側頭問蘇:
“蘇,你為什麽說是魔法呢?有人操縱天氣來幫我們嗎?”
蘇將腦袋轉到右邊回答:
“我覺得很有可能,傑西卡你相信今晚有那麽多巧合?”
“天底下哪有這麽多巧合。”
“對嘛,我們逃出監獄的時候,天空突然暗下來,正好幫了大家。魔法路燈沒有被點亮。城門口的守衛莫名其妙的睡著了。”
聽著蘇和傑西卡的對話,德維克說:
“時機都非常精準,說明不是巧合。咱們在黑夜裏趕路是迫不得已,出城門的時候我還在想,要是這會夜空恢複晴朗,有月光照亮道路該多好。現在願望成真了。”
阿托斯自嘲的說:
“我要是天上的神祗,肯定懶得管文科特的事情,這裏都沒有信眾了。蘇,也許是你們公會的人?”
蘇回答道:
“剛才我就在想有沒有這種可能。魔法路燈是公會的師傅們在維護,他們也許性情古怪,但從來不會忘了正事。”
謝爾特被阿托斯的話提醒了,他對蘇說:
“對啊,你的天賦那麽厲害,肯定很受公會重視才對。他們隻派你一個人來,難道不擔心發生危險嗎?我看呐,有人會暗中保護你的!”
“但願如此吧。師傅說他們不方便直接插手跟神殿沾邊的事情。”
“文科特的白薔薇神殿根本就不是供奉神祗的,法師公會也要避嫌嗎?”
艾爾娜很好奇,為什麽公會不派更多有經驗的人幫助阿托斯。
“因為不確定埃利奧特的神力是否由哪位神祗傳導,所以要小心行事,我猜是這樣。”
“避嫌?”
謝爾特聽不懂公主說的話。艾爾娜耐心的給他解釋:
“嗯。謝爾特,在我們生活的地方不也是這樣嗎?神殿和法師公會,祭司和法師之間的關係有點複雜,大家不會隨便插手對方的事情。根本原因在於神力和魔力之間的聯係和拒斥。”
“感覺很高深,我大概明白了,艾麗你不用詳細說明。”
頭大的謝爾特趕緊打斷對方的講解。
“謝爾特你們來自哪裏啊?”
蘇還不知道謝爾特等人從哪裏來。
來自哪裏?來自遙遠的未來唄!我說了也沒人信。
謝爾特覺得自己實話實說肯定沒人信,於是避開了年代。
“我們啊,我們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你肯定沒聽說過。名字叫斯洛福德。”
“沒聽說過。哎呦……”
蘇搖頭說話的時候,馬車顛婆了一下,她的頭磕到了車窗邊框。
“不怪我,好像壓到石頭了。斯洛福德是什麽地方?”
呲牙趕緊表示跟自己無關,天黑趕車壓到石頭很正常。阿托斯也不明白斯洛福德到底在哪,他問謝爾特:
“艾布倫沒這個地方,難道是在海外?你們的語言和穿著都跟我們一樣,禮儀習慣也差不多,太巧了吧?”
艾布倫?艾布倫王國?艾布倫不是新紀元才建立的嗎?
謝爾特想到消失的曆史,趕緊問阿托斯:
“那個,我們確實來自海外,但是在艾布倫生活好幾年了。阿托斯,你們這裏現在的國王是誰啊?紅煞人跟你們打仗嗎?”
“紅煞人是什麽啊?”
趕車的呲牙先發出疑問。
“大陸東邊的人啊,褐色山脈東邊。”
“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阿托斯對謝爾特說的話極度困惑,在這夜色中,他甚至以為謝爾特等人都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古人。
“現在的國王是艾布倫第三十二世,查爾斯國王。謝爾特你們真的在艾布倫生活好幾年了?哪有褐色山脈,整個艾布倫大陸就沒這麽個山脈。”
意識到自己問得越多,就越難把話圓回來,還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懷疑,謝爾特不敢再多說,幹脆打起哈哈:
“抱歉,我記錯了,剛才是把故事中聽到的跟現實搞混了。”
理由非常勉強,阿托斯狐疑的打量著謝爾特,然後歎氣說:
“命運太奇妙了。昨天我遇見你們這些家夥,也是三匹馬,同樣的騎乘方式,當時是我帶你們回自己的主城。今晚變成你們救我出城。”
坐在阿托斯身後的瑞托開玩笑說:
“是呀是呀,你那時穿著金色板甲,威風凜凜,我在你身後抱著你的胸。今晚你卻穿著絲質睡袍,而我摟著你的腰。”
“謝爾特,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個同伴很討人厭?”
“非常同意,我總是需要努力克製自己掐死他的衝動。”
大家都笑起來。
不知不覺間,謝爾特發現隊伍已經來到熟悉的地方。前方有棵大樹,在月光的輔助下,謝爾特認出那是棵榕樹,隊伍回到舊曆的當下後,全都躺在樹下。
“歸來時猶如出發。”
艾爾娜念叨出帶著詩意的句子。謝爾特越過公主的肩膀發現榕樹下有人,是個姑娘。
“佤姬?”
謝爾特對著那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