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未來的種子
斯洛福德主城內一片歡騰。
被深赤龍擺了一道的人們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謝爾特和艾爾娜公主在人們的簇擁和讚美聲中回到城內。
我覺得自己算是死過一回了……昨天艾爾娜小姐入城也是這種場麵，為什麽我卻感覺時隔很久的樣子呢？如果以後的每天都是這麽驚險嚇人，其他人會不會折壽我不知道，我自己怕是要英年早逝。
謝爾特覺得走路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他很想讓別人抱著自己回去，就像被德維克抱著的傑西卡。尤拉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一路上不怎麽抬頭，默默的跟在謝爾特身後。
除了歡呼和讚美，有的居民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不同的心情。
男人們互相拍打著對方的肩膀，或者摟抱在一起，說著祝福的話，並相約晚上要去“領主夫人”的酒館一醉方休。
戀人們更是旁若無人的擁吻，濃情蜜意隨著周圍響起的口哨聲擴撒出去。
有幾位老人激動的流下了眼淚，他們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根本不太在意生死的問題，但是看到自己的兒女平安歸來，還是免不了喜極而泣。
年幼的兒童撲向母親或者父親的懷抱，這些孩子也是有哭有笑，懵懂的他們也能感受到父母將其藏起來的用意。
僅僅在兩天之內，斯洛福德的居民就像過了兩次重大的節日。
嚎啕大哭過後的領地執事伍爾夫，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沒有表現出一點尷尬，不斷的跟人打招呼。把這些都看在眼裏的謝爾特在心中一陣狂噓。
抱著傑西卡的德維克注意力都在懷中之人身上，謝爾特更加確定他們倆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達領主宅邸的時候，居民們也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謝爾特交代伯恩斯隊長，適當安排城內巡邏即可，讓大家多休息。伯恩斯隊長領命後，再次率領警備隊員和自衛巡邏隊員行了正式的禮，然後才離開。
尤拉一路跟著過來，靜靜的呆在謝爾特身旁。這會兒的她完全沒了麵對深赤龍時展現的勇氣，一直不敢抬頭直視謝爾特。艾爾娜好像對尤拉很感興趣，不時的打量對方。
“尤拉，你要不要進來洗把臉。今天，今天真是太……那個什麽，我想問的是你有沒有摔傷？”
謝爾特原本想說的不是這些，無奈瑞托和德維克一直朝他擠眉弄眼，搞得他很不自在。還有艾爾娜，直勾勾的盯著謝爾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這讓謝爾特放棄了肉麻的真心話。伍爾夫倒是很識趣，提前進入大廳安排侍女做事去了。
“啊，不不，不需要。我沒事。你，你晚上會來店裏嗎？”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當然會去，就怕今晚酒館太熱鬧，根本沒地方坐。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去給你幫忙。”
“不用你幫忙……”
剛剛抬起頭看著謝爾特說話的尤拉，注意到艾爾娜公主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又把頭低了下去。
“你來肯定會有位子的。那麽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尤拉，還有這個。”
謝爾特突然想起手中的項鏈，他一直緊緊握著。
“都說了交給你，這種東西……怎麽可以隨便收回呢，你就收下吧！”
一說完話，尤拉掉頭就跑。
“哎！這不是你爸給你的嫁妝……”
糟糕！我這張嘴真是該死！
“嫁妝”二字一出口，謝爾特就本能的察覺到不妙，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因為德維克跟瑞托都在看著他，似笑非笑，明顯是在醞釀陰謀。艾爾娜已經不單單是直勾勾的盯著謝爾特，她的左手正按在細劍配重上，樣子非常奇怪。
“嫁妝？”
“謝爾特你要娶尤拉了嗎？”
“不會吧，那頭龍幹嘛來了？做媒？”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不過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那又怎樣，尤拉還沒成年。”
“德維克你真奇怪，法典規定隻有成年人才能結婚嗎？”
“這倒沒有，可是我覺得再等一年更合適。”
果不其然，謝爾特想的沒錯。瑞托和德維克已經歡快的討論了起來，如果傑西卡不是因為之前喝了神秘的藥劑，現在昏迷不醒，恐怕場麵就更熱鬧了。
謝爾特裝作若無其事的把項鏈塞到兜裏。轉身就進了院門。
“謝爾特你到底是什麽打算？嫁妝都收了，你難道還想退婚？”
“閉嘴，瑞托。做人要厚道，別忘了獵人的本分。”
“獵奇也可以算打獵的一種吧。”
“……”
“瑞托說的沒錯。如果你真的另有想法，就不該收下那串項鏈，千萬不要傷了尤拉的心。”
“閉嘴，德維克。抱好你的小情人，別忘了傑西卡的脾氣。”
“我在說你的事。傑西卡的身子我都看過，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
艾爾娜先是看了看遠處尤拉的背影，然後才跟進了前院。
瑞托在見到花壇裏盛開的鮮花時，覺得很意外。
“哇，謝爾特你是不是讓傑西卡小姐施了魔法，這裏竟然有如此多種盛開的鮮花。都要進入素象了，很難得呢。”
“很稀奇嗎？這幾年的氣候都很奇怪，所以我倒認為這樣才正常。”
“我想起來了，斯洛福德這種地方雖然算不上高原，可是海拔高度也不低。我莫名其妙來到這裏後，發現遠處連綿的群山，大多數都有雪線在，可是領地裏還長有很高的灌木叢。不同類型的樹木長在一起，不單單有針葉林，還有闊葉林，謝爾特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什麽意思？啥叫針葉林？啥叫闊葉林？
“拜托你能不能說點廚子能聽懂的話？”
這個時候，是艾爾娜公主給謝爾特解釋了一下：
“瑞托的這個疑問我也一直都有。艾布倫王國的氣候一年比一年溫暖，植物的種類也很繁多。因為榕樹傳說的原因，大家把一切都歸結於梅麗西斯的庇佑。即便如此，謝爾特你們領地也算得上與眾不同。”
“哪裏不同了？”
“褐色山脈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它的顏色。然而斯洛福德領地緊靠著的一段山脈，高峰林立，常年覆蓋積雪。艾布倫河也是發源於這一段山脈。當我來到這裏時，就發現在這個時節，仍然有青草與綠色灌木，還有野花與漿果，有些樹木仍是枝繁葉茂。溫度不高也不低，很多土地都適合耕種。除了交通閉塞，人口稀少，這裏算得上一個世外桃源。”
我們斯洛福德有這麽好？有些東西我是聽不大懂，不過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家鄉，真的很高興呢！
謝爾特打開大廳的門，讓德維克抱著傑西卡先進去，等著艾爾娜和瑞托也入屋後，才自己關上了門。侍女告訴謝爾特，午餐時間已經過去，廚房正在重新製作新的餐品。
幾人把武器裝備都放在架子上後，就上樓了。伍爾夫和醫生已經在三樓等待，德維克抱著傑西卡先進了房間，醫生給公主行禮後，跟著艾爾娜也進了房間。瑞托隻能先呆在斯洛福德，伍爾夫便把三樓最後一間空房安排給了他。
謝爾特回到房間後，來到床邊，直接倒在床上。對他來說，短短兩天，卻像過了兩年。
我到底是做了什麽，要遭到這種報應……兩天前的晚上，我正在酒館喝著酒，欣賞著尤拉的胸，就被伍爾夫派去的自衛巡邏隊給架了出去。一切都變了，狗屎一樣的身世真相，瘋掉的神，腦子不好的公主和隨從，還有不知從哪來的怪物，最後還出現一條深赤龍。對了，魔典，我今天還沒用呢！
才想起賽普恩斯魔典的謝爾特好不容易起了身，來到了書桌前。
“哎？心情的評級又提升了。文化的評級居然也提升了。要是安德拉美索的兄弟也來嚇唬嚇唬大家，再解釋說自己是開玩笑的話，豈不是可以把心情評級提到最高？可是為什麽文化評級也提升了呢？集體自殺也算一種文化進步？”
哈，總之能提升就是好事，我還是先念咒語吧！
來了精神的謝爾特照例先檢查了一下窗戶，確定關嚴實後，又開門瞅了瞅，然後關上了門。
“無所不知，偉大非凡的塞普恩斯唷，請可憐可憐我這傻瓜，賜予我知識吧！”
謝爾特第二次喊出了使用魔典的咒語，與初次不同的是，他已經不再抗拒“傻瓜”這兩個字。
魔典的書頁開始快速翻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很快，魔典翻到了某一頁。
謝爾特有些期待，因為另一個闖進他夢中的神祗曾經提到過，這次使用魔典有可能會出現驚喜。
他看到麵前的一頁上寫著：
舊曆五一二年赫象，安卡爾領地出現神臨地。神臨地覆蓋了兩塊農田，田地中的農作物出現巨大化的特征，並於五天後完全成熟。十天後，神臨地消失。
到底什麽是神臨地啊？巨大化的農作物，看樣子是好事嘛。可是魔典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啊！難道？！
靈光一現的謝爾特馬上衝出房間去找伍爾夫。
“伍爾夫！”
伍爾夫安排瑞托入住最後一間空房，此刻兩人正在房內閑談，主要是關於瑞托如何回家的路線問題。
“謝爾特你這麽激動，是決定了結婚的日子嗎？我不介意遲些日子回家，至少要參加完你和尤拉的婚禮。”
“少爺您怎麽了？難道那頭龍又回來了？”
謝爾特直接拉著伍爾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的丟給瑞托一句話：
“瑞托你是不想在這裏住了吧？”
“你是要趕我走嗎？我可以去‘獨角獸酒館’，那裏的二樓不是有客房嗎？”
“我收回剛才的話。伍爾夫你這次死定了，我對安德拉美索發誓。”
“少爺不是我說的，真的不是我說的！您下手輕點，啊！”
伍爾夫的一隻胳膊被謝爾特扭到背後，他正發出哀嚎。
這時，醫生已經從傑西卡的房間出來了，隨後出來的是德維克和艾爾娜。
醫生給眾人行禮後就下樓離開了。
“艾爾娜小姐，德維克，傑西卡怎麽樣了？別亂動，你這個沒頭發的死胖子。”
“哎喲，哎喲，輕點。”
“你們這是在幹嘛？斯洛福德特有的慰問方式嗎？”
德維克打趣的說道。
“我是問你傑西卡要不要緊，不過我已經得到答案了。”
謝爾特明白傑西卡應該沒事，不然德維克不會這麽神色輕鬆。
“謝爾特，你快放開伍爾夫執事吧，你會弄傷他的。今天他的遭遇已經夠慘了。”
艾爾娜發揮了老好人的一貫作風。
“嘁，他還慘？我一直懷疑就是這個家夥在到處亂講，剛剛被我抓了現行！要是安德拉美索回來做客，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為它烹製一份‘炭烤伍爾夫’。”
“我一定不會吃的，味道肯定不好。”
瑞托正靠在門口看熱鬧。
“傑西卡沒事我就放心了，真的非常感謝她對領地的幫助。各位，我還有事要跟伍爾夫商量，你們可以先去大廳用餐。如果需要，可以吩咐侍女為傑西卡單獨留一份。待會見。快走！到我房間去！”
“少爺您輕點，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受不住折騰……各位咱們待會見。”
“少廢話！快走！”
謝爾特扭著伍爾夫的胳膊，像押送戰俘一樣給推到了自己房間。
“我覺得謝爾特或許跟伍爾夫才是真正的一對。”
“深有同感，德維克。可憐的尤拉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請不要談論這麽怪異的話題。”
“艾麗你多慮了。”
“是啊，艾爾娜小姐，我們隻是開個玩笑。”
領主房間內，謝爾特和伍爾夫正站在書桌旁。
伍爾夫一邊活動著胳膊一邊給出自己的看法：
“少爺，我覺得魔典告訴我們這些並不是偶然。這回搞不好真是要走大運了。”
“還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比較好。”
謝爾特走到餐桌旁，拉了把椅子坐下，語氣比較消極。
伍爾夫也找個位子坐了下來，他繼續說：
“那倒未必。少爺，我根本沒有聽說過‘神臨地’這個詞。德維克先生過去似乎遇到過，卻隻是用‘特異區’來解釋，說明他也不了解真實情況。魔典沒必要騙您，今天我們也都親眼看見了，我更是直接體驗了一次。”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謝爾特少爺，您知道‘舊曆’嗎？”
“‘舊曆’不就是新紀元之前的時候嗎？”
謝爾特不明白伍爾夫為什麽提到舊曆。
伍爾夫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將椅子拉到靠近謝爾特的地方坐下。
“問題就在這裏。魔典上記錄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在舊曆，咱們恐怕已經卷入了非同尋常的事態。”
嘁，裝神弄鬼。
謝爾特有些不以為然。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對曆史之類的東西確實不了解，還是耐著性子問伍爾夫：
“說點實際的。難道還能再出來一條龍？”
“您能說出舊曆中發生的其他事嗎？”
“我當……咦？好像真的沒聽說過。”
“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艾布倫王國的新紀元是從落影城被定為首都那一年開始的。可是之前發生的事情，既沒有文字記載，也沒有口頭流傳。您不覺得奇怪嗎？”
還真是！我從小到大聽到的所有故事，全部是發生在新紀元之後的，舊曆根本就不會被人提到。對呀，為什麽沒有記載呢？就算是口頭的東西，也會被老人們一代一代講述，甚至被吟遊詩人編成有趣的詩歌故事。就算斯洛福德再偏僻，也總有機會從外來的商人那裏打聽到，伍爾夫做了這麽多年執事，卻也絲毫不知舊曆中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謝爾特的腦子轉得很快，他已經意識到賽普恩斯並不是單純戲弄人類，恐怕這魔典中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正當謝爾特準備繼續跟伍爾夫討論時，敲門聲響起，然後是侍女的聲音：
“領主大人，伯恩斯隊長報告說商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