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賜煩惱

  謝爾特坐在領主的的椅子上，滿臉的不情願。


  站在一旁的執事伍爾夫看到謝爾特的臉色後，猶豫了一會，還是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少領主……”


  “別叫我少領主。”


  聽到伍爾夫對自己的稱呼，謝爾特很不耐煩的打斷了對方。


  “唉……不管怎麽說，現在您已經是代領主的身份了。成為領主這件事情對您來說，真的有那麽困擾嗎？”


  “伍爾夫，如果你正在酒館裏開懷暢飲，突然一群士兵闖了進去，不由分說的把你架到了領主宅邸。然後走進來一個像你一樣，腦袋上隻剩一撮頭發的中年人，滿臉嚴肅的告訴你老領主去世，而你將成為代領主。你會怎麽想？”


  伍爾夫聽到“腦袋上隻剩一撮頭發”的時候，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少……謝爾特少爺，我想換了別人，驚訝之後，他可能會相當高興吧？”


  高興？謝爾特簡直想問候伍爾夫的祖先。


  “哈？高興？如果那個人接著告訴你，你媽是你媽，但你爸不是你爸，你還會高興？”


  “這……”


  伍爾夫的嘴抖了抖，又勸說道：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領主大人其實很關心你，隻是……”


  “不見得吧，伍爾夫。你會在親兒子出生的時候，想要給他取名謝特（shit）嗎？你會因為自己兒子做的餐點不合胃口，就破口大罵嗎？”


  謝爾特的反問讓伍爾夫啞口無言，隻能連連歎息。


  “呼……如果我的母親和兩個，兩個父親都在世，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們。伍爾夫，我不像那位戰死疆場的，的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已經習慣了作為領主家廚師的生活，並沒有什麽雄心大誌，也不想建功立業，獲得封賞。你明白嗎？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深究，領主的位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謝爾特出神的望著前方。


  傍晚的時候，謝爾特被帶到了領主宅邸的議事廳，得知老領主去世。執事伍爾夫將陳年舊事說了出來，並勸謝爾特暫代領主職位。而老領主的另一個兒子，多年前死在了鷹嘴要塞，夫人也因此傷心過度，早早離世。目前的領地處在無人統領的狀態。


  此時的艾布倫王國也正值多事之秋。貴族叛亂，老國王遇刺，公主下落不明。擁護王室的領地勢單力薄，其他領地則各懷鬼胎。大陸東部的紅煞人又蠢蠢欲動，鷹嘴要塞已經處於戰爭動員狀態。屋漏偏逢連夜雨，異常以太活動導致的特異區越來越多，變異的動物頻繁騷擾各領地。盜賊乃至強盜也活躍了起來。每到茶象的時候，缺少食物的某些怪物甚至會聚在一塊，試圖搶奪人類的糧食。總之，這不是個太平盛世。

  “謝爾特少爺，我理解您的心情。同時也請您考慮在下的處境，斯洛福德領地不能一直處在權力真空的狀態，特別是在目前的局勢下。作為執事，我必須作出自己的判斷，把我認為最合適的人推上代理領主的位置。整個王國處在風雨飄搖中，內憂外患。目前我能做的，就是對斯洛福德這個偏僻領地五百多個居民負責，找到一個能帶領他們好好生活下去的領主。”


  人到中年，已經禿頂和發福的伍爾夫，在說這番話時，流露出完全不同的氣勢。


  “可我隻是個廚子，這恐怕是我唯一擅長的事情。伍爾夫，你確定我能勝任一個領主的職責嗎？”


  謝爾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伍爾夫，後者用堅定的眼神回應了對方。


  “我不敢說有多了解您，可這麽多年來，謝爾特少爺的言行我是看在眼裏的。雖然常做出一些荒唐事，鬧出一些笑話，卻在與人交談時偶有睿智的觀點。哪怕是坊間流傳的故事中的英雄，最初也可能是個普通的製鞋匠。”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謝爾特終於妥協了。


  “那我試試吧。不，也許你想聽到的回答是‘我會竭盡全力的’。”


  伍爾夫終於舒展了眉頭，開心的笑了起來。


  月上枝頭。


  謝爾特躺在領主房間的床上，心情複雜，回想過往有些沉重。隨即又為領地的未來擔憂，那一張張熟悉的臉，現在都成了自己治下的子民。想著想著，困倦襲來，他睡著了。


  恍惚中，他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處山坡上。圓月高掛，繁星閃爍，微風吹來，山坡上出現綠草的漣漪。


  我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應該睡下了嗎？


  謝爾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人類喲，你好像很困惑。”


  聽不出性別的聲音憑空出現，分不清從哪個方向傳來，謝爾特嚇了一跳，四處張望無果後，隻得大喊：


  “誰？誰在說話？”


  “命運的枷鎖將你們牢牢套住，你們當中意識到這點的人，總是渴望獲得打破枷鎖的力量。對我來說，他們的行動就像出演了一場精彩的戲劇，觀賞總能獲得少許的樂趣。當他們越過界時，事情就變成了悲劇。”


  謝爾特還在嚐試著尋找說話的人，但很快他發現這是徒勞的。


  “是妖精或者夢魔嗎？你想幹什麽？是要非禮我嗎？我還是個處男呢，拜托你手下留情！”


  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謝爾特想逃離山坡，結果無論他怎麽移動都無法改變自己所處的位置。


  “幽默感，這是施慕妮安賜給你們的禮物之一。歲月如此的漫長枯燥，不如我單獨送你一樣禮物吧，也許事情會變得有趣起來。”

  禮物？有妖精或者魔鬼送人禮物的傳說嗎？


  謝爾特正在回憶聽過的故事，那聲音又傳來：

  “那是眾多人類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塞普恩斯的魔典。”


  塞普恩斯！洞察與知識之神？！天呐……


  聽到“塞普恩斯”幾個字，謝爾特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原以為是什麽妖精魔怪，結果是神在跟自己說話。


  “嗯……我有了更好的主意。聽好了，人類。我將魔典賜給你，但你每天隻能使用一次。它是一本全部空白的巨著，又是一部包括萬象的手冊。隻要你對著它高喊‘無所不知，偉大非凡的塞普恩斯唷，請可憐可憐我這傻瓜，賜予我知識吧！’，它就會自己打開，翻到某一頁。你會得到某種知識或者線索，也可能是我給你布置的任務。總之，這取決於我的心情。”


  什麽嘛，哪有這種神，捉弄人類很有意思嗎？等等，它說任務？


  “那個……偉大的，偉大的塞普恩斯先生。我能提個要求嗎？”


  “先生？”


  “呃……女士？”


  “說說看吧。”


  “首先，能換一種打開魔典的方式嗎？您幹嘛非要逼我罵自己是傻瓜呢，我又沒得罪過您。另外，任務這種事情，不是都有獎勵嗎？但是，如果完不成怎麽辦？”


  謝爾特覺得神的思路，尤其是知識之神，或許正是由於掌握的東西太多，漫長的歲月又影響了他們的腦子，如果他們有腦子的話。可能會有些瘋癲或者不正常，任務不任務的，很讓人擔心啊。


  “嗬——嗬——嗬……”


  看吧，笑的都不正常。


  “不行。如果完成我給出的任務，會有額外的獎賞。沒有完成的話，也沒什麽……”


  聽到這裏，謝爾特鬆了一口氣。雖然使用魔典的方式有些虧待自己，隻要任務失敗後不會有懲罰，那也成。


  “頂多就是惹我不高興。”


  咦？

  “如果不高興，您會怎麽樣？”


  “也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你可能會安然無恙，也可能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女妖砸死。”


  “……”


  神果然是神，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謝爾特還想再討價還價，那聲音卻說道：

  “再見了，人類。盡量讓我開心吧。”


  “喂，您……”


  話沒說完，謝爾特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