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生死一線的對峙

  夜7點。


  灰霧嶺深處。


  羅蘭等人和太陽賢者無聲地對峙著，眼看就要爆發一場激烈衝突。


  「唔~~唔~~~」


  突然，索菲亞開始劇烈掙扎，她的情緒看起來十分激動。


  羅蘭緊緊盯著太陽賢者，手指緊扣著索菲亞的咽喉，只要太陽賢者一有動作，他會在第一時間用法師之手將索菲亞的脖子連帶著腦袋一起捏成肉泥！

  見索菲亞身體扭來扭曲，似乎想要說話，他便道：「愛麗絲，把她嘴鬆開。」


  他倒要看看索菲亞有什麼話說。


  嘴裡塞著的破布一被扯掉，索菲亞立即大喊：「蘭特大師，羅蘭，你們都不要激動！先別動手，聽我把話說完！」


  太陽賢者蘭特眯了眯眼，身上如怒濤一般狂涌的法力稍稍收斂了一些。


  羅蘭手指上籠罩著的法術微光也稍稍暗淡了些。


  雙方都稍稍克制。


  索菲亞急喘口氣，大聲道：「羅蘭，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蘭特大師不會為難你！」


  羅蘭嘿嘿冷笑了聲：「公主殿下，你覺得我很好騙嗎？」


  「我發誓！」


  「你發誓也沒用。據我所知，上一個相信光靈的人，不僅被你們害死，還被你們光靈抹黑了500年！」羅蘭想起了賢者薩法爾。


  顯然，太陽賢者也想起來了，他哈哈一笑，直接說了出來：「你是說薩法爾嗎？他的確很天真。人人都說墮落的薩法爾，依我看，應該叫愚蠢的薩法爾！」


  這話完全是在激化矛盾。


  索菲亞明顯感覺脖子上的手變緊了不少，她額頭滲出冷汗，急忙大叫：「蘭特大師，我知道您一心想殺羅蘭。我也知道，在您眼裡，我的性命並不重要。您一直認為，作為帝國皇室，應該隨時有為國獻出生命的覺悟。」


  太陽賢者坦然地承認：「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索菲亞面露苦笑，繼續說道：「但我要說，我父親給您的任務不僅是殺死羅蘭，同時還要保護我的安全。您當然能輕易地殺死了羅蘭，但我也成了他的陪葬。這事傳回帝國，您的顏面總歸不好看吧？」


  太陽賢者眯了眯眼，沒有說話，但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索菲亞心臟砰砰猛跳，氣都不敢多喘半秒，繼續喊道：「蘭特大師，您擁有近乎不朽的生命，有無數機會可以殺死羅蘭，為什麼一定要選在這個不適宜的時機出手呢？」


  這話打動了太陽賢者。


  他身周的金色光輝緩緩收斂，原本亮如白晝的山林逐漸變得黯淡，最終，金色光輝回縮到了水潭旁邊。


  太陽賢者冷冷地看著羅蘭，看了好一會兒，一直看的羅蘭滿頭大汗，看的愛麗絲雙腿發軟，看的其他戰鬥法師臉色灰敗，才緩緩開口：「殿下說的沒錯，你們這群人，我任何時候都可以殺，沒必要賠上殿下的性命。」


  這句話一說出來，羅蘭明顯感到，身邊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連索菲亞也是如此，一直緊繃的身體鬆了勁，輕輕吁了口氣。


  羅蘭注意到了發生在索菲亞身上的這個小細節，心中微微一動：『索菲亞這個公主完全把控不住太陽賢者，她也是在賭命啊。』


  賭什麼？賭太陽賢者一時發慈悲。


  羅蘭又想起當日在紅龍嶺，薩法爾弟子對他的告誡，他說，太陽賢者平時極其低調，但他非常陰險，無恥，薩法爾就是被他騙死的。


  一時間，羅蘭不敢有絲毫放鬆，他緊盯著太陽賢者的臉，關注著他臉部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試圖推測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另一邊，太陽賢者抬起右手，鄭重說道：「我，蘭特.薩米德倫，以賢者的名譽、以薩米德倫家族的信譽、以帝國的榮耀發誓，只要你們放了索菲亞公主，我今天就不和你們這些小輩計較，任由你們安全離去。」


  說這話時，太陽賢者眸光堅定，神色坦然，即使是眼光最敏銳的人，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


  愛麗絲輕聲道：「羅蘭，放人嗎？」


  羅蘭沉默。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太陽賢者，想要找到破綻，可對方發誓的態度莊嚴肅穆，看著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


  關鍵是，如果他們不放人，太陽賢者惱怒起來，極有可能會不顧索菲亞的性命，直接動手。


  可直接放人的話，他們手頭就沒了依仗，萬一太陽賢者翻臉不認賬，哪怕羅蘭有歡愉法杖作作為底牌，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拼個兩敗俱傷，最壞的結果嘛，那就是他們全部完蛋，而太陽賢者毫髮無損。


  「怎麼辦？」


  一時間，羅蘭心中念頭此起彼伏，不知該如何抉擇。


  太陽賢者似乎等的不耐煩了，突然大喝一聲：「羅蘭，我的耐心非常有限，我給你10秒鐘，時間一過，我就動手了！」


  隨著話語，他身上法力瞬間沸騰，一股深沉的、無邊無際的法力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周圍空氣中更是憑空浮現出無數的金色光點，不斷地生滅幻化。


  羅蘭頓時感覺到恐怖的壓力朝他蓋壓過來，就好像有人將萬噸巨石壓在他胸口一般，他不僅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更恐怖的是，他還發現周遭的景物不斷變化，有的變大、有的變小，有的旋轉、有的扭曲，而他直面的對手太陽賢者，其身軀則變得越來越高大，他頂天立地，猶如山嶽一般，正低頭俯視著羅蘭。


  『不好！太陽賢者的靈魂太過強大，讓我對外界的感知出現失調了。』


  這就好像兩團火焰，一團是熊熊烈火，一團是如豆燭火，雙方待在一塊，烈火不用動手，其燃燒引起的氣流就足以將燭火吹滅。


  這是絕對實力的碾壓。


  羅蘭看了下身邊的愛麗絲，發現她的情況比自己還要糟糕，她眼神茫然，渾身發抖，就好像丟了魂。


  連愛麗絲都這樣，其他戰鬥法師的情況只能更壞了。


  「10！」


  太陽賢者開始讀秒了，他的聲音彷彿是從天邊傳來的，有一種不真切的模糊感。


  在場眾人中，恐怕也只有羅蘭能夠聽到這聲音了。


  羅蘭緊緊咬著嘴唇，咬出血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就如鋼針一樣扎著他的靈魂，讓他勉強保持著意志清醒。


  但這並不能根本地解決問題，他的時間不多了。


  「怎麼辦？拚命還是賭一把，相信太陽賢者的信譽？」


  「9！」


  羅蘭急的眼睛往四面八方亂看，下意識地想要從周遭環境中尋找出路，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索菲亞神色似乎有些異常。


  索菲亞好像並沒有受到靈魂層面的壓力，她正看著羅蘭，眼神中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


  羅蘭微微一怔：『憐憫？她為什麼會憐憫我？』


  薩法爾的弟子，無名的傳承守護者的話再次湧上心頭：『他是一個非常非常低調的光靈。他就好像潛藏在深海中的礁石，平時你看不到它，但在海船經過時，卻會化身死神，無情地收割水手的性命。』


  這句話猶如天上劃過的閃電，一下將羅蘭的心靈照的通透澄明：『這個太陽賢者，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什麼榮耀~信譽肯定都不在乎了，誓言對他毫無約束力。他肯定是在騙我！索菲亞了解這一點，這個光靈公主的心地也不算壞，所以她才會下意識地憐憫我！』


  「8！」


  「夠了！」


  羅蘭猛地斷喝一聲，突然抽出腰間的歡愉法杖，法力迅猛湧入其中，法杖頭部的火源石上凝聚出一個刺目的火紅色火球，在光球外還包裹著一層隱隱的黑光。


  這個光球並沒有發射出去，而是維持在火源石上，處於將發未發的狀態。


  羅蘭無視身邊各種扭曲的圖像，眼睛只盯住太陽賢者，冷笑道：「蘭特大師，你看我這根法杖如何？」


  太陽賢者當然是識貨的，盯著外黑里紅的火球看了幾秒，他點了點頭：「你這根法杖，很強，算的上是神器，但未必能傷的到我。」


  羅蘭哈哈大笑。


  面對威脅，太陽賢者沒有第一時間動手，這本身就是一種示弱了。也就是說，這根歡愉法杖引起了太陽賢者的忌憚。


  這正是羅蘭期待看到的見過，他大聲道：「是，我未必能傷到你。但你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受傷吧？」


  太陽賢者沉默。


  「我聽說，賢者也是血肉軀體，受傷是件很麻煩的事。對，您當然能治癒傷勢，但這需要時間。而且，這世上還有些傷勢，是不可逆轉的。我還知道，您的身體要是被毀了，可沒有第二具身體供您駐留在凡間了。」


  太陽賢者再次沉默，羅蘭的話直指要害。


  羅蘭再接再厲：「我告訴你吧，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在石浪江畔遇到了痛苦夫人拉提爾絲。她已經到了貝里蘭，此時肯定躲在某處看著您。您若是在這時候受了傷，您猜她會不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呢？」


  這句話起了作用，太陽賢者的眉頭明顯地皺起來：「羅蘭，你真是個狡詐的小賊！」


  羅蘭嘿嘿冷笑：「論狡詐，我可比不過您老人家。我沒猜錯的話，你家族姓氏應該不叫薩米德倫吧？」


  太陽賢者長吐口氣，身體周圍的金光緩緩變得黯淡，最終，所有的光輝都收斂了，他重新成為一個老朽垂暮的光靈法師。


  羅蘭也緩緩收回歡愉法杖上的法力。


  兩人依舊無聲地對峙著，整個灰霧嶺都是大氣不敢出，寂靜地連山風都沒有一絲。


  許久許久，太陽賢者終於打破了沉默：「羅蘭，你很好，非常好，你成功地登上了我的必殺名單！」


  「我感到非常榮幸。」


  太陽賢者的身體開始變淡、變淡，最後就如幻影一般消失無蹤，他的聲音卻依舊在山嶺中回蕩。


  「盡情地享受你所剩不多的時光吧，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