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現實與夢想
第二天清晨。
雪停了，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如瀑布一般灑落在柏德亞城上，為這顆北地明珠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輝光。
但是，一夜過去后，這顆明珠中最璀璨的那部分卻蒙上了塵土，化作了一片焦土。
山巔之城，城堡外牆呈奇異的灰白色，樹木、花草全沒了蹤影，地面則是焦黑焦黑的。
上城區，越是靠近山巔之城，毀損程度就越嚴重，諸多美輪美奐的豪宅，都被燒成了一片殘垣斷壁，廢墟上還冒著一縷縷青煙，似乎在控訴著造成這一切的兇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明顯的變化。
在山巔之城主城堡中，豎起了一根上百米高的旗杆子，上面懸挂著一面火紅色的旗幟，在寒風吹拂下，猶如熾烈燃燒的火焰。
昨天夜裡，柏德亞城的居民，只要不是聾子，全都聽見了山巔之城傳來的巨大聲響，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沒幾個人能說得清。
有人說，是法師召喚出了火焰惡魔，惡魔毀滅了山巔之城。
有人說，是夜魔大軍來了。
還有人說，是巴沙爾城的紅鷹軍趁夜突襲，將城裡的貴族，鋼鐵公爵，還有前來訪
問的光靈使團，全都殺了個精光。
眾說紛紜，恐慌籠罩著柏德亞城的天空。
這種可怕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上午九點，九點后，下城區中開始出現一大批宣傳官。這些人穿街走巷，一邊敲著皮鼓，一邊大喊：「鋼鐵公爵已死！紅鷹軍佔領了山巔之城！」
他們不僅喊，還到處張貼公告，城中大街小巷裡，幾乎每隔100米就會貼上一張，生怕別人看不見。
城中居民驚奇的發現，大部分宣傳官都是柏德亞城的本地居民，都是各區域政務廳的書記官、文書、巡邏隊戰士等等，反正都是有公職的體面人。
消息逐漸在下城區傳開，到處都有人議論這件事。
對這件事的好壞，也是眾說紛紜，有看好的，有恐慌的，有忐忑的，還有一些人，則看到了機會。
下城區，一間叫『小哈里和老皮特』的小酒館里，遊學女法師露琪亞正坐在角落裡，安靜吃著麵包。
自從2年前，她的術法啟蒙導師，也是她的母親死後，露琪亞就一直在王國各處遊歷，四處拜訪那些名望高的正式法師，尋求學習高深法術的機會。
可惜，她受到了造物主的詛咒。
2年來，她幾乎走遍了王國各地，接連拜訪了37位中高階法師，但卻沒有一個法師肯正式收她為徒。
昨天夜裡，露琪亞正在小酒館二樓房間休息，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山巔之城方向傳來的法力波動。
那股力量是如此強大，當力量的一絲波瀾傳到的時候，她就感覺好像有柄鐵鎚用力砸了一下她的腦袋，以至於到了現在，她仍舊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正思索時，忽然一個酒鬼搖搖晃晃地朝她走來，口齒含糊地笑：「嘿~~小可愛，一個人哪？」
說著，酒鬼就伸手要來掀露琪亞的兜帽。
露琪亞身體往後仰了下，躲過了伸過來的臟手。她身後將酒鬼的手臂拍到了一邊，另一隻手已經將法杖拿了出來，法杖尖端隱隱出現一縷白光。
她聲音如冰：「如果你想嘗嘗我的法術，請儘管繼續。」
她會的法術並不多，但她始終堅持冥想，至今已經10年，光論法力的渾厚程度，已經不下於中階法師。
再普通的法術，在中階法力的加持下，也有不俗的威力，對付普通人是輕而易舉的。
她的母親活著的時候，經常說她有極佳的天賦，卻沒能得到最好的術法教育，實在是太可惜了。
每當這時，母親臉上總會閃過一絲悲傷。
想起逝去的母親，露琪亞心中也是一陣黯然。
酒鬼則嚇了一跳，立即往後退去，嘴裡咕噥道：「噢~原來是朵帶刺的玫瑰，真是太可惜了。」
他轉身走了，不敢繼續糾纏。
露琪亞也收起了法杖，忍不住輕嘆了口氣，為了遮掩自己的容貌，她每時每刻都戴著面紗和兜帽，但卻還是無法躲過所有的麻煩。
她只是個普通人，也只想全心全意地學習法術。造物主不應該賜予她這樣的美貌的，她承受不起。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鑼鼓聲，過了一會兒，小酒館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藏青色棉袍的中年人。
他對著酒館裡面喊了一句：「鋼鐵公爵死了！王爾德大主教也死了！現在，柏德亞城的主人是紅鷹軍！」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露琪亞心中劇烈一震：「原來昨夜偷襲柏德亞城的是紅鷹軍！」
她感到非常的奇怪。
據她所知，紅鷹軍的巴沙爾城一直被嚴密封鎖著，也沒聽說有什麼有名望的強大法師投靠紅鷹軍，他們怎麼可能會有能力夜襲柏德亞城，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還成功了，甚至還殺了王爾德大主教！
她又一次回想起了昨天深夜感受到的那股強到恐怖的法力，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外界對紅鷹軍的力量，必定是出現了嚴重的誤判！
對此，她極其好奇。
『那道法力的主人，是誰呢？』
『如此強大的法力，應該是一個大法師吧？』
『格倫麥總共就6位大法師，又是哪一位大法師加入了紅鷹軍呢？』
這時，她見那中年人就要走出小酒館，心中一急，立即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問道：「先生，您好，您能具體說說昨晚的戰況嗎？」
聲音竟異常的甜美，聽在耳中，似能直接傳到心裡去，讓人心神蕩漾。
酒館里都是大老粗，唯一的女性是老闆娘，腰比水缸還粗，手臂比一般男人還要壯，聲音更是如摻了石頭的麵包一般粗糙。
結果，露琪亞一出聲，小酒館頓時就是一片寂靜，一堆酒鬼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露琪亞身上，似乎恨不得將她身上穿著的寬大斗篷給扯下來。
門口中年人也有些意外，他轉過身，快速打量了下露琪亞，眼神微微一亮，而後聳了聳肩，語調溫和地說道：「就在昨天夜裡，紅鷹軍突襲了柏德亞，把山巔之城的老爺們全殺光了。你們聽到的那些巨大動靜，就是戰鬥時發出來的。」
露琪亞越發好奇：「王爾德又是怎麼死的？他可是豐收大主教，深受生命女神的眷顧。」
據她所知，王爾德大主教的神術非常強大，或許攻擊力不足，但自保肯定是綽綽有餘的。
中年人聳了聳肩：「年輕的小姐，我知道的情況也不多。如果你想知道更具體的消息，你可以去城北的城政大廳詢問。那裡已經被紅鷹軍的戰士們接管了。」
說完，他脫下帽子，對露琪亞微微俯身一禮：「美麗的小姐，我有職責在身，就先告退了。」
他轉身走了。過了會兒，門外又傳來鑼鼓聲，還有那中年人的大喊聲。
「城北的城政大廳嗎？」露琪亞猶豫了一瞬，心中本能地有些抗拒，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大人物多疑又貪婪，萬一看到她的模樣，心中起了慾念，那麻煩就大了。
但心中好奇卻越來越濃，就如心裡有一隻小貓，不斷地拿爪子撓她，讓她始終無法平靜。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紅鷹軍中，或許存在這一個機會，一個她尋覓2年卻不可得的機會。
「姑娘~別站在門口擋我的生意！」
身後傳來小酒館老闆娘的吼聲，她對露琪亞很不滿，這漂亮姑娘獃獃地站在那裡，害得酒客們也都獃獃地看著她，都沒空去喝酒了！
這實在太影響生意了。
露琪亞一怔，清晰地感覺到酒館老闆娘對她的嫉妒，因為她年輕、美貌，吸引男人，而這一切她所沒有的。
以前，因為不堪男法師的騷擾，她曾試圖尋找一個強大的女法師。
這樣的法師並不多，但總能找到幾個，可惜每次拜訪的時候，只要她顯出面貌，對方立即就會生出嫉妒。有些女法師掩飾地好一些，有些女法師則會立即出言嘲諷，說她適合去給大人物當情婦，而不該學什麼法術。
女人之間的嫉妒.……真是一種無聊透頂的情緒。
「我這就結賬走人了。」
露琪亞走向櫃檯，伸手進衣兜去掏錢袋。這一掏，竟然掏了個空，錢袋不見了。
『糟糕，遇到小偷了！』露琪亞臉現尷尬。
「愣著幹嘛，交錢啊，一共1馬克13比索！」老闆娘眼睛瞪著溜圓。
露琪亞臉頰發燙，低聲道：「夫人，我錢被偷了，要不……要不我用這個銀手鐲給你抵債。等我有錢來再來贖。」
她從手腕上脫下一個手鐲，銀質的，是她母親留給她的禮物，也是她身上唯一值點錢的首飾了。
老闆娘看了眼銀手鐲，拿過來用牙齒咬了下，確定是真貨后，點了下頭：「行吧。不過你別站在這礙我生意了，快滾吧！」
露琪亞看到手鐲上被咬出2個齒痕，心中難受極了，但囊中羞澀，在這多呆一會兒就多受一分屈辱，只能一聲不吭，轉身離開了小酒館。
走到小酒館門外的時候，她聽見身後傳來老闆娘的吼聲：「都別看了！這種女人都是磨人的妖精，要花大錢才能養的起！你們這些大老粗可沒這個福氣！」
露琪亞心中越發屈辱，用力咬著下唇，心中就一個聲音：「造物主啊~我就不能擁有獨立的人格嗎？我就不能靠我自己的能力，有尊嚴地活著嗎？！」
沒人回答她，但露琪亞卻下定了決心：「我現在就去城政廳！」
時光流逝，年輕的好時光很快就會過去，她不能再這麼毫無意義地遊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