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合作的基礎
大梧桐樹鎮。
鎮長的紅磚樓大門口，一個一身黑裙，背披黑斗篷，頭戴黑兜帽的女人停步駐足。
小鎮街道上人來人往，人們或對她指指點點，或竊竊私語，或上前詢問，她都毫無反應，恍若未聞。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紅磚樓大門出現一個高大強壯的年輕法師，正是羅蘭。
神秘女子終於開口：「燃素法師霍米德？」
「是我。」羅蘭點頭。
「你的法術，很不錯。」
「黑女巫賽琳娜？」羅蘭反問。
他這句話一出，剛才還圍在女子周邊看熱鬧的小鎮居民，全都驚呼一聲，眨眼間就跑了個沒影。最膽大的人，也只敢躲在百多米外，透過窗戶縫隙偷偷窺視。
由此可見黑女巫的凶名！
「是我。」神秘女子點了下頭。
「好手段！」羅蘭贊道。
以一己之力，讓丹森和紅鷹軍成為傀儡，悄然獲得巴沙爾城的實際控制權，眼光、手腕、法術，都是一流。
賽琳娜淡淡一笑，反問：「光靈和鋼鐵公爵聯軍距離巴沙爾城不到百里，目前就在綠茵河谷駐紮，三天後就會開始攻城。你可以阻止我擴編火焰騎士，但，你能阻止聯軍嗎？」
羅蘭身體微側，抬手做邀請狀：「事情複雜，請到屋內客廳詳談。」
賽琳娜竟毫無猶豫，抬步就走進了紅磚樓大門。
她也不怕中了埋伏，被人在屋內圍攻而死。
磚樓客廳里有一張長桌，左右坐著10個人，桌子上首坐著丹迪拉雅，左側坐著娜娜、特蘭克斯。右邊則是老鎮長，以及一批鎮子里素有聲望的長者。
一見到黑女巫賽琳娜，丹迪拉雅為首的三個法師倒沒什麼異常表現，但老鎮長這些大梧桐樹鎮的長者們，卻都面露驚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指望這些人和黑女巫談判，那肯定是不行的。
事實上，羅蘭也沒這個想法，邀請他們來，是做一個見證，免得他們和黑女巫私下談判，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引發鎮民不必要的恐慌。
丹迪拉雅沒有顯露真容，使用幻形術后，只是一個稍有姿色的中年女子。
對外介紹的身份，是羅蘭的導師。
幻形術當然瞞不過黑女巫，她看了丹迪拉雅一眼，腳步一頓，驚訝道：「大法師丹迪拉雅？沒想到您竟然會在這裡。」
丹迪拉雅倒有些意外了：「你認識我？」
黑女巫在長桌下首坐下來：「大水術師的名頭，格倫麥王國哪個法師不知道呢？當然，我從沒見過您，我是根據您的法力特徵猜側的。」
丹迪拉雅瞭然，之前她顯露法力，也就沒想著隱瞞身份了。
羅蘭也走到丹迪拉雅身體左側空位上坐下來。
坐定后，他肅然說道：「賽琳娜，同為法師，我們一致認為你的做法很不可取，大大違背了正義之道。鑒於大敵當前，我們並沒有直接對你出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會容忍你的做法。」
賽琳娜微微一笑，兜帽下顯露出的紅唇顯出一個微微彎曲的弧度：「年輕的法師，你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很有魅力啊。」
這輕佻的態度讓羅蘭心中不快，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說也奇怪，客廳眾人明顯就感到一股沉悶的壓力，似乎有塊大石壓在心頭，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丹迪拉雅自然不受影響，她有些驚異地看了羅蘭一眼。
她發現，自從羅蘭離開學院之後，整個人都出現了微妙的變化，謹慎和剋制少了不少，剛毅之氣多了許多，更透著一股血和火的氣息。
就好像.……就好像是戰場上歷經血戰的將軍。
賽琳娜碰了一鼻子灰，立即收回了試探。
「好啦好啦~我心裡清楚，在世俗眼光中，我的做法相當的殘酷，但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如果我不這麼做，巴沙爾城早就被光靈攻下，各位也就沒了現在的容身之所，對吧？」
丹迪拉雅點頭：「這正是我們能坐在這裡談判的基礎。」
「非常好。」賽琳娜拍了下手，聲音喜悅：「和聰明人聊天果然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我一直以為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但現在看來，是我太自大了。」
「不要說廢話。」
羅蘭開口，聲音淡淡的：「合作可以。但我們要求，你立即停止擴編火焰騎士，立即停止抓捕無辜者。對現有的火焰騎士，立即治癒他們的血癮。如果無法治癒，也要尋找其他方法，壓制他們的血癮，讓他們不至於成為不可控的危險分子。」
說完后，羅蘭加重語氣：「以上，是所有合作的基礎之一！」
賽琳娜有些驚訝：「這麼決絕，沒得商量嗎？大敵當前，這些火焰騎士還是非常有用的呢，能大大減輕巴沙爾城的防禦壓力。」
「邪惡的種子，必須連根剷除。無辜者不該無端受難，這是底線。」
「那你有替代方案嗎？」賽琳娜反問。
「我有。」
「真的？丹迪拉雅大師，這個年輕人有嗎？」賽琳娜看向主位的大法師。
「他有。」丹迪拉雅還不清楚羅蘭的打算，但她相信羅蘭不會憑空亂說，所以立即為他背書。
「那行吧。我回城后，立即讓所有火焰騎士陷入沉睡，包括丹森。」
羅蘭眉頭一皺：「陷入沉睡？沒有其他方式壓制血癮嗎？」
賽琳娜咯咯一笑：「霍米德先生，你應該知道這其實是邪神海爾辛的鮮血詛咒。我作為凡人法師，最多只能壓制神的力量，沒辦法治癒.……實際上，火焰騎士，只是消耗品。」
消耗品嘛？
以這種輕鬆自然地態度說出這三個字，黑女巫，果然形容地非常精準。
羅蘭想了下，說道：「丹森必須保持清醒。」
「呃~霍米德閣下，丹森力量最強大，維持它的存在，可需要不少活人的鮮血。照您的說法，這可是會消耗大量無辜者性命的呢。」
「死囚和戰俘，足夠維持了。只需要維持他一個人，且只能維持到擊退光靈聯軍為止。」
「如你所願。」
賽琳娜笑道：「現在，你們還有其他條件嗎？」
這談判有些過於輕鬆了，輕鬆地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丹迪拉雅忍不住開口提醒：「我希望你說到做到，而不是單純的敷衍。這沒有意思，這也會讓我們現在的談判變得毫無意義。」
賽琳娜再次笑起來：「出爾反爾當然沒有意思。你們不會以為我貪戀權勢吧？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巴沙爾城。為什麼呢？因為城裡聚集著一堆無能的蠢貨，我連找人交流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日子沒意思，半點意思都沒有。」
見眾人都看著她，她笑道：「各位，其實我和你們一樣，都被光靈追殺。不同的是，我比你們早到巴沙爾城一步，為了保住這個唯一能接納野法師的地方，我可是花盡了心思。現在好了，有了你們的加盟，我就輕鬆多了，就有更多時間研究我真正感興趣的東西。」
見她這麼說，眾人都微微鬆口氣，但事情還沒有說完呢。
羅蘭繼續說道：「賽琳娜，雖然你給出了正當的解釋，但你和我們之間，仍舊存有不少理念的分歧。這些分歧，必將來成為衝突的導火索，又或許，會在大戰之際就提前引爆，導致巴沙爾城一敗塗地。」
「什麼分歧呢？」
「我們嚴禁和邪神交易！嚴禁向外界生命獻祭！謹慎研究和活人相關的黑巫術！顯然，你之前乾的事，每一件都在挑戰我們的底線。這是你我合作的另一個基礎，如果你辦不到，合作無從談起。」
賽琳娜忍不住捂住額頭，很是懊惱：「你們這些正規學院出來的法師，規矩都這麼多的嗎？」
丹迪拉雅伸手敲了敲桌子，肅然說道：「請注意，這不是規矩，而是法師的生存之道。」
賽琳娜搖頭：「生存之道？抱歉，我無法贊同您的說法。」
一旁的羅蘭淡淡一笑：「我看，你不是無法贊同，而是根本沒有理解。」
賽琳娜一怔，語氣變冷：「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力嗎，小法師？」
丹迪拉雅嗤笑一聲：「霍米德說的沒錯，你的確沒有理解這些條例的用意。」
賽琳娜冷冷一笑：「那麼，請大法師閣下為我解惑吧。」
丹迪拉雅也不生氣，耐心說道：「外界生命的需求，無非是靈魂。要論靈魂之力，最強不過法師。對外界生命來說，法師之魂是最甘美的食物，對它們有著致命的誘惑。有歷史記載以來，幾乎所有和外界生命的交易事件，最終的受害者必定是法師……你明白了嗎？」
「.……」賽琳娜沉默。
丹迪拉雅再次伸手敲了敲桌子：「這是無數先賢探索未知時積累下的經驗。如果你無法遵守，那麼，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賽琳娜一驚：「抱歉？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分歧？」
丹迪拉雅介面道：「我們的共識是，如果你不同意，那麼，你將無法邁出身後的大門。」
說完這句話，娜娜和特蘭克斯同時站起身，走到小鎮長者們身前站著。
羅蘭和丹迪拉雅也同時站起身，身上毫無掩飾地顯出法力氣息。
丹迪拉雅的法力，磅礴如海，無邊無際，恍如深不可測的海洋，即使因為受傷的緣故，這海洋顯得有些平靜，但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羅蘭的法力雖然遠不如丹迪拉雅，但他的法力充滿了生生不息的活力，就好像猛烈燃燒的荒野之火，隨時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讓人不敢輕視。
賽琳娜受到刺激，連退了好幾步，身上的法力氣息也湧現出來，抵抗著身前兩位法師的威壓。
「你們讓我很為難，我很不喜歡受人強迫，尤其是在法術研究上。」賽琳娜聲音有些沙啞。
「你要麼接受！要麼打倒我們！」羅蘭眯著眼，身上法力飛速流轉著，只要對方敢有異動，他瞬間就能施法反擊。
賽琳娜陷入沉默。
這一回，沉默了足足五分鐘，她點了點頭：「你們贏了！」
她沒能力打倒，那就只有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