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海的女兒（下）
法力觸手的交流相當隱秘，幾乎沒有法力波動，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但這裡終歸是公共場合，萬一被人發現端倪，那事情可就尷尬了。
當初在明鏡湖底，羅蘭就覺得用法力觸手交流這種事不大對勁，雖然方便吧，但副作用也大，特別影響心智。
事後，他特意去圖書館查了下，結果還真被他給找到了相關的知識。
有一本書，《格倫麥法師禮儀》，上面有相關的介紹，書中將這一舉動稱為『靈融』，通常只發生在關係極親密的法師之間。因為靈融時，雙方的法力觸手全面接觸，能激發出不可思議的愉悅，所以在很多時候，被用來在男女生活中助興。
所以，一旦這事要是被人發現，就好像在公共場合**，簡直.……簡直是傷風敗俗！
羅蘭快速看了下周邊，見沒人注意他們，才暗鬆口氣。
他改用心靈密語回復：「那天晚上，我和室友約好了要回去的。您又休息了，不好來打擾，所以就偷偷走了。」
丹迪拉雅立即回復，她沒用心靈密語，仍舊使用靈融的方式：『不要用心靈密語，這個法術太簡單了，容易被強大的法師偷聽。』
「.……」羅蘭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
丹迪拉雅又道：「你最近似乎在躲著我，為什麼呀？」
羅蘭暗翻白眼，他也不想這樣，但不躲不行啊。
不知道為啥，丹迪拉雅對他的態度越來越親近了，有些時候，她甚至表現地和個小姑娘似的。
比如一個星期前的晚上，讓他背著回去，這也就不說了，她身體受過重傷，還沒痊癒，背就背了，可到了住處，卻還要他背進卧室。
這就有點超越界限了。
羅蘭始終牢記霍華德對他的告誡，一定要保持法師的理智，決不能被丹迪拉雅的美色迷惑了心智。
他感覺，要是再這麼和丹迪拉雅呆一塊，他未必能控制住自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開她了。
但這些想法自然不能說出來，這可能會觸怒對方，大法師的怒火，羅蘭未必承受的住。
他想了想，只能轉移話題：「阿雅，我留給你的畫像你看了吧？你找到那個法師了嗎？」
未免丹迪拉雅不悅，羅蘭不得不再次使用靈融方式發送信息。
丹迪拉雅微微點頭：「找到了，他叫西蒙森，一個中階法師，專註於種植活根草。我暗中觀察過他，他性情陰鬱，沉默寡言，的確讓人看了很不舒服。不過，他並沒有研究邪惡法術，也沒有什麼危險行為。」
「這樣嘛，那就再好不過了。」羅蘭心神稍寬，又道：「阿雅，這事實在是麻煩你了。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既然是感謝，那總不能口頭說說吧？」丹迪拉雅轉過頭，對他眨了下眼睛。
「呃~~」
羅蘭還真沒想好該怎麼感謝，沉吟了幾秒，他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要不我更加專註地練琴？」
「這事不算。這事你早就答應我的。」
「那……那我你說怎麼辦？」羅蘭一時也想不出辦法。
「我要是說了，你會答應我嗎？」
「.……你說說看嘛。」
「我要你搬回來住。晚上聽不到你的琴聲，我睡不好。」
「呃~阿雅，我得訓練呀。」
「你訓練歸你訓練，我又沒攔你。你晚上回來不就是了。」
「換個行嗎？要不，我專門給你寫一首曲子？」
「呃~~~那好吧，那你給我寫首曲子。」
羅蘭暗鬆口氣，至於丹迪拉雅臉上的失望，他只當沒注意到。
這時，前台的演出已經開始了，再過一會會兒，就輪到他們上台了。
學院的工作人員，已經提前開始舞台角落上布置鋼琴這類大型樂器。丹迪拉雅也不再和羅蘭暗中交流，這讓羅蘭得以歇了口氣。
雖說靈融非常隱秘，不用擔心被人發覺，但交流時，法力彼此交融，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讓人忍不住就想更進一步。
羅蘭必須花很大心神，才能壓制這種衝動，而他並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又等了一會兒，前台的報幕員的聲音傳過來：「下面，請欣賞由丹迪拉雅大師為大家帶來的歌曲《海的女兒》。」
眾人早準備完畢，這時便跟在丹迪拉雅身後，從幕後走到了台前。
到了台前，羅蘭就看到台下黑壓壓一片，全是人，至少有五六千，因為光線的緣故，他根本分不清台下的面孔，只能隱隱地根據法力氣息，判斷出導師和莉莉應該在二層的貴賓室。
他便對著那片區域露出了微笑，然後架好琴弓，耐心等待著。
當台下最終寂靜下來后，他深吸一口氣，琴弓一抖，悠揚華麗的琴聲便流暢地湧出，就如拍打礁石的潮水一般。
這曲《海的女兒》，他是練了許久，其達到的水準幾乎已經是他目前的極限了，反正以他現在的能力，幾乎找不到需要改進的地方了。
琴音一出，台下的些許雜音全都消失不見，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丹迪拉雅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她沒想到，短短2月，羅蘭的演奏水平竟然就到了這個地步，光開頭這一段，隱隱已經有了震撼人心的效果了。
她心中默念著調子，當小提琴這一部分轉弱，泉水般的鋼琴師即將湧現時，她輕吸一口氣，開唱。
「小心~小心~海的女兒~」
這一句是哼唱，聲音明明不高的，但在法術的作用下，卻傳遍了整個禮堂，猶如在耳畔迴響的低語。
羅蘭心中一怔，抬頭看了眼丹迪拉雅，卻見她眼中隱含哀傷。
「你聽~你聽~巨獸在深海咆哮~」
「海浪揚起~伴隨飄灑的鮮血~」
一句一句的歌詞，略帶憂傷的清脆歌喉，遺世獨立的美麗女子，輕易達成了一種震撼人心，直達靈魂的效果。
羅蘭發現，台下許多觀眾，都紛紛開始流淚了。
他自己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丹迪拉雅的哀傷，他不僅感受到了，還能理解這種哀傷。
爺爺風暴賢者和深海巨獸尤利烏同歸於盡；她的哥哥和嫂子戰死沙場，她的子民淪為黑水海盜的奴隸。最終，她費盡千辛萬苦養大的侄子，卻往她心口扎了一刀。
在這種哀傷的感染下，羅蘭的琴聲彷如也被注入了魔力，時而清越激昂，時而如泣如訴，和丹迪拉雅的歌聲此起彼伏，相互應和。
小提琴聲和歌聲仿如一對舞伴，而其他樂器的聲音，則成了濤濤海浪。兩個舞者踏著海浪，攜手共舞。
丹迪拉雅感覺到了羅蘭的回應，蔚藍色眼睛熠熠生輝，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出讓人魂牽夢縈的魅力。
台下絕大部分觀眾，不分男女，目光都緊緊地定在丹迪拉雅身上，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整個禮堂，除了歌聲和伴奏外，沒有一點兒雜音。
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似乎動作一大，就會驚走台上的仙子。
但，美好的時光終究會過去，在一陣哀婉的小提琴聲中，歌曲落幕了。
台下陷入一片沉默，沉默中還隱含著低低的哭聲。當丹迪拉雅領著眾人退場后，前台才猛然爆發出一陣轟然的喝彩聲。
顯然，這次表演出乎意料的成功。
羅蘭、娜娜等人臉上都顯露出由衷的微笑，娜娜笑著對羅蘭道：「我感覺，你的技藝出現了突破性的提升。」
羅蘭深有同感：「唔~這還要感謝大師。大師的歌唱的非常好，讓我產生了很強的共鳴。」
丹迪拉雅笑道：「真巧，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感覺，這是我唱的最好的一次。」
羅蘭再次感到丹迪拉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嘿嘿一笑。
他隨即發現，現在演奏也結束了，他完全沒必要呆在這裡呀：「我忽然想起來，我的導師也在附近。各位，我先走了。」
他一個轉身，匆匆朝禮堂後門趕去，這一路上，他分明能感覺到丹迪拉雅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這讓他有如芒刺在背。
『這麼下去不行，我以後都得躲著她！』
內心深處，羅蘭隱隱有些明白丹迪拉雅的意思，但他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對方堂堂一個大法師，怎麼可能會看上他這麼一個小人物？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認為這事非常荒唐。
更多的時候，羅蘭是懷疑丹迪拉雅對他另有圖謀！對，肯定是這樣的，不然沒法解釋。
他的目標，是突破超凡之境，成為大法師。
他是絕對不會被美色迷惑心智的！
這麼一想，羅蘭走的更快了，轉眼就出了禮堂後門。
到了門外，丹迪拉雅的視線終於消失，他暗鬆了口氣，放慢了腳步。
禮堂外就是沙灘廣場，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在禮堂內看錶演的，還有不少人在廣場上參加篝火晚會。
年輕人最喜歡這種氛圍了，羅蘭就看到年輕男女嘻嘻哈哈地笑鬧著。
羅蘭看了會兒，忍不住想道：「唔~這時候要是莉莉在我身邊就好了。」
一想到莉莉，羅蘭便朝禮堂正門走去，準備去找人。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明鏡湖畔傳來一聲女子恐懼的尖叫聲。
他心中一震，立即朝聲音傳來方向跑了過去。
「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