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羅蘭的新月短杖

  「咔噠~」


  羅蘭接過長盒，輕輕擺在身前桌子上。


  木盒是灰色硬木打造，手臂長短，一掌寬，一拳厚，蓋子上繪製著一個小小的金色太陽徽標，看到這個太陽徽標，羅蘭忍不住詢問：「導師，這和術法監管會有關係？」


  洛坎迪聳了聳肩：「無論什麼法杖，想要合法使用，都必須得到監管會的認證。這徽標就是通過認證的標記。」


  「原來是這樣。」


  羅蘭恍然，他捏開盒子側面的銀扣，緩緩將蓋子推開，先看到一團被壓緊的棉絮，棉絮正中間，擺著一根用銀色綢布包裹著的短棍。


  「打開看看。」洛坎迪伸手示意。


  羅蘭伸手拿起短棍，輕輕解開外面的銀色綢布，就看到一根小半米長，比大拇指稍粗的鐵灰色硬木棍，棍子一頭鑲嵌著一顆奶白色水晶，水晶內部能看到很多細微的法術紋路。水晶和短杖相接的地方，依舊雕刻著一個醒目的太陽徽標。


  光看外表，這根短杖做工精緻典雅，握感舒適，不輕不重，相當趁手。


  羅蘭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將法杖緊緊抓在手中，而後向洛坎迪行禮：「導師，感謝您的禮物。」


  洛坎迪嘿嘿一笑：「只要你喜歡就好了。對了，我現在給你介紹下它。」


  羅蘭覺得老法師的笑容有些古怪，但一時也說不上哪裡怪，再仔細看老法師，之前的怪異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這時，老法師開始介紹短杖的用途，羅蘭只得放下雜念，開始認真聽。


  「它叫新月短杖，上面固定有4個小法術，分別是光亮術、隱身術、昏睡術、麻痹術。因為你現在是法術學徒，所以這根短杖有很多使用上的限制。我現在一一說給你聽，你仔細記牢。」


  羅蘭點了點頭。


  洛坎迪臉色肅然：「第一條，禁止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使用該短杖，尤其不能引起恐慌。第二條，你只能用這根法杖進行自衛，且是有限度的自衛。嚴禁利用該法杖做任何觸犯王國律法的事，諸如搶劫、強姦、殺人等等，一旦被發現違規，你不僅會被永遠取消法術學徒資格，更會受到律法的制裁！」


  「我記住了，導師。」


  洛坎迪神色緩和下來：「我剛才是在複述術法監管會的條例，所以說的嚴肅了些。但作為你的導師，我要告訴你，你應該善用這些條款，讓它們成為你手中的武器，而不是被這些條款束縛住自己的手腳……這句話，你能明白嗎？」


  羅蘭心中一凜，細細品味了下，點了點頭：「導師，我明白了。」


  洛坎迪倒有些好奇了，羅蘭雖然看著老成，但說到底，他也不過16歲，是連女人都沒碰過的雛兒，怎麼能一下就理解這樣微妙的道理？

  他忍不住問：「喔，怎麼個明白法，說給我聽聽。」


  羅蘭想了下，舉了個例子：「比如，我恨某個人，想要懲罰他。那我就想辦法在公共場合中，使用言語挑釁他。惹他發怒，讓他先對我出手。那麼，我就可以行使自衛權，使用這根法杖的力量進行反擊。因為是在公眾場合，很多雙眼睛見證這一過程，所以我完全不用擔心事後扯皮。」


  話一說完，洛坎迪就拍手大笑起來，滿臉地欣慰：「好好好，這麼一來，我就不用擔心等我死後，你和莉莉會受人欺負了。」


  這話聽著有些不祥，羅蘭皺眉道：「導師，您才剛60出頭呢，說這樣的話做什麼？」


  洛坎迪一怔，尷尬一笑，他伸手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我一時說的快了些，說錯話了，哈哈。好了，不說這些，你現在試試這根法杖吧。使用的方法很簡單，將法力輸入法杖，你會發現法杖內部依次排布著四個法力通道。往其中一個通道輸入法力，就會觸發相應的法術。」


  羅蘭依言照辦。


  他將法力沉浸到法杖內部，果然感覺到了四根觸感奇異的管道。相比外層包裹著的硬木，法力在管道中穿行速度要快地多，損耗也小的多。


  羅蘭試著將法力輸入其中一根管道，大約半秒后，短杖頭部的奶白色水晶頓時就亮起來，飄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光球。


  「是光亮術。」


  羅蘭細細體會著法杖施法的感覺，同時和徒手施法作比較，最後總結道：「有了這根法杖，施法過程變得相當簡單，完全不用去考慮法術結構的事，幾乎沒有失誤的可能性，但是，法力損耗變大了不少，幾乎是正常光亮術的2倍，施法速度也變慢了至少一倍。還有，最後出現的光亮術，有些難以掌控。這種感覺，就好像戴著一雙厚皮手套抄書，很不靈便。」


  洛坎迪聽得連連點頭：「造物主設置的規則就是這麼公平，給你一樣東西時，十有八九會奪去另一樣。這世上，很難有完美的東西。」


  雖然有這樣的缺點，但羅蘭依舊很喜歡，他問道：「導師，這些缺點，應該是能改善的吧？」


  洛坎迪點頭：「當然可以改善。使用更好的法力引導材料，更好的法術水晶，以及更好的製作工藝，能大大地減小這些不足，甚至還有可能超越徒手施法。當然了，這樣的法杖堪稱神器，可遇不可得，且又多了另外一些缺點。一是昂貴，讓人瞠目結舌的昂貴。二是引人覬覦，會憑空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我懂了。」


  這個答案並不出乎羅蘭的意料，他對洛坎迪說的強大法杖心生好奇，忍不住問：「導師，堪比神器的法杖，目前存在嗎？」


  洛坎迪緩緩點了點頭，目光中浮現出一絲嚮往之色：「當然存在。據我所知，費爾米森大法師手上有一根法杖，叫『風暴之怒』，固定法術達到驚人的12個，且全都是高階法術，且一天還能瞬發一次超凡法術：龍捲風暴……真是無與倫比的神器啊。」


  羅蘭聽得眼睛圓睜：「固定12個高階法術？導師，您沒記錯吧？」


  剛才洛坎迪上課時，明確說過，通常情況下，一根法杖上最多最多只能固定8個法術，，其中高階法術不能超過5個。再多的話，法術就極容易出現相互干擾，導致施法失敗。


  現在，這根所謂的『風暴之怒』，竟然能固定12個，還全是高階法術，大大超越極限，這簡直不可思議。


  洛坎迪嘆息道：「要不然，我怎麼說它是神器呢？不正是因為它擁有超越凡俗的力量嗎？」


  見羅蘭神情恍惚，洛坎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年輕人，不要多想了。我們終歸是凡人，凡人就要有凡人的覺悟。能拿上一根高階法杖，就已經非常好了。想得太多，反而徒增煩惱。」


  洛坎迪這話不算錯，羅蘭微微點頭，表示認可：「是，導師，我記住了。」


  不管如何，洛坎迪贈送法杖的舉動，讓羅蘭十分地感激。


  沉吟了會兒，羅蘭斟酌著問：「導師，我在迪蘭特堡的時候，偶然聽人說，您的高階法師考核要到期了。」


  洛坎迪聳了聳肩，點頭承認：「是，還有差不多小半年時間。高階法師的考核非常嚴格，以我現在的狀態，沒可能通過了。到時候，我不再是高階法師，公爵就會收回橡樹塔，我們就得從這裡搬出去。怎麼，你擔心會沒有皇家術法學院的推薦信？」


  「不是推薦信的問題。」羅蘭搖頭，他現在對術法界的了解今非昔比，推薦信這東西，洛坎迪沒有，他只要有錢，完全可以出錢找人買一張。


  總之，在都靈城，錢這東西特別的有用，幾乎能買到任何東西。


  目前，羅蘭遇到的核心問題，全都是錢的問題。


  洛坎迪有些奇怪：「那你關心這個幹嗎？怕失去學徒資格？這個你更不用擔心，我雖然不是高階法師了，但還是正式法師，照樣有收徒資格。」


  羅蘭依舊搖頭，他說道：「導師，我有一個想法。」


  「說來聽聽。」洛坎迪有些皺眉。


  羅蘭沒有直說，反而問道：「導師，您覺得，樓下的雕塑，能賣上多少錢？」


  洛坎迪認真思索了下：「這個不大好說。你要知道，雕塑的價格，不僅和雕塑師本身的技藝相關，還和雕塑師的名氣高低有很大關係。那些成名大師的作品，能夠讓收藏者增添臉面，他們自然就願意出高價。相比之下，雖然你的作品是絕世佳作，但你是個沒名氣的新人，別人在讚歎之餘，最終給出的價格，恐怕不會太高。依我估計，第一手交易的時候，大概50枚金克朗已是上限了。諷刺的是，等雕塑上了年月，你名氣增長了，你這個作品恐怕會賣出天價，但到那時，卻已經和你沒關係了。」


  「唔~~~差不多和我想的一樣。」羅蘭點了下頭，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樓下的那個雕像，我獻給您。送去天鵝堡參展的時候，就說是您主導完成，您是創作者，我只是您的助手。藉助您高階法師的身份，還有在雕塑上浸淫三年積累的名聲，肯定能賣上更高的價格，說不定在藝術展覽上還能獲獎呢。那怎麼說也是20枚金克朗呀。」


  洛坎迪一怔，仔細一想，心中大動，但又覺得不大妥：「你這說法很有道理，可這樣的驚世之作，你捨得把創造權送我？」


  樓下那具雕像，是足以在雕塑史上留名的啊。一個雕塑師，要是能有一個這樣的作品，一輩子都能躺在上面靠它吃飯了。


  羅蘭笑道：「導師，我還年輕呢，以後肯定還有更多的作品。再說，我才學了4個月雕塑，真要說是我做的，別人也不信呀。」


  洛坎迪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點道理。」


  羅蘭又道：「而且，我也的確是得益於您的指導，才能把它雕出來。然後，您是我的導師，您的名氣大了，我作為您的弟子，自然也會大大受益。我再獨立出作品，價格肯定也會高不少。還有，您不是和帕克勞德有賭約嗎？您把這雕像拿出去，帕克勞德恐怕就得當眾喝您的尿了。」


  這最後一句話，一下擊中洛坎迪的軟肋了，他一拍大腿，大笑道：「好~那我這老傢伙，就厚著臉皮答應了。」


  羅蘭微笑道：「導師，帕克勞德差點要了我的命，我不僅希望他喝尿，等以後我在術法上有了成就，還要去找他算賬呢！」


  洛坎迪又是放聲大笑：「哈哈，羅蘭，你這有仇必報的性格，簡直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