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吃不得虧
她要是個能吃虧的,又哪裏會得了“宋月離”這麽個名兒,那邑王府也不會被攪得雞飛狗跳起來。
若是尋常女子,遇到她那樣的事兒,隻怕便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思,在邑王府孤獨終老,被別的侍妾算計致死。
她卻是個不一樣的。
便是自個,也在她手裏吃過幾回虧的。
蕭靖川走在後頭,瞧不見蕭辭的神情,可從他言語間,卻也能聽出幾分愉悅來。
當下眼眸一垂,抿了抿唇,也不說話。
蕭辭便兀自道:“她是個極護短的,所以今兒個才會忍不住替你出頭。”
父子兩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說些同功課無關的事兒,兩人也很是珍惜這樣的機會。
走一步停三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蕭靖川注意到,蕭辭時不時的便會下意識提起宋清歡,甚至還提了三兩件關於二人的趣事。
蕭靖川看著蕭辭眉宇間滲透的笑意,沉默了許久,才大膽的問了一句:“父親,你是喜歡母親,才娶她的嗎?”
他口中的母親,自是指宋清歡。
蕭辭不意他竟有如此一問,眉頭一挑,卻良久不說話。
等二人回一覽居的時候,都快到時辰了,外頭寒風獵獵的,凍得直哆嗦。
蕭辭一進門便搓著手往銀絲碳盆上取暖。
已經睡了一覺的宋清歡見蕭靖川神色平和的跟在後頭進來,又忙叫踏雪搬個小杌子來,讓這父子兩個挨在一處暖一暖。
蕭靖童這會子卻已經又吃上了熱辣辣的小麵,見蕭辭同蕭靖川二人都凍得臉色通紅的,不由得從青花瓷的碗裏抬起頭來,眯著眼兒笑。
“父王,你跟哥哥都像年畫娃娃。”
那年畫娃娃可不就是臉兒通紅通紅的。
宋清歡讓小丫鬟捧了茶水來,聞言便“噗哧”一笑,應道:“年畫娃娃哪有似你父王這般老的。”
蕭辭臉色一肅,頓時不喜起來:“怎麽說話的?”
蕭靖川抬頭看得一眼蕭辭,也跟著眯起眼兒笑起來。
宋清歡也不怕他是真的惱了,咯咯一笑,便道:“難道我還說錯了?”
“便是你死皮賴臉的真要去當那年畫娃娃,人家也不敢畫出來。”
屋裏頭伺候的小丫鬟都抿著唇笑起來。蕭靖童也跟著想得一想,那年畫裏頭的娃娃都是小娃娃,要是換成她父王這樣的還是有些瘮人。
當下也跟著咯咯笑。
給這父子兒子上了熱茶,好叫他們暖一暖,這才又取了廚下才送來的雞絲湯麵,一人分了一碗。
等外頭更聲一響,蕭靖童便立時放下碗筷,邁著小短腿蹭到院子裏,不多時便見夜空中四處竄起了煙花來。
站在原地瞧得一回,隨即又反身入內,扯了蕭辭出來,也吵著要放煙花來。
蕭辭難得同兒女一道過年的,心情也極好,大手一揮,便當真著小廝搬來了煙花,就在院子裏頭放起來。
煙花衝上夜空中,綻放出絢麗的花兒來,不過片刻便又隕落大地。
宋清歡站在廊下,看著蕭靖童跟蕭辭父女兩個玩鬧,一時間倒也帶了幾分豔羨。
蕭靖川同她站在一道,亦是目不斜視的瞧著院中的兩人,聲兒淡淡的道:“母親,新年快樂。”
便是煙花的聲響將蕭靖川的話蓋了去,可宋清歡也是聽到了的,側過眸子來瞧他,見他一臉神色如常,仿似方才的話壓根就沒說話一般。
頓了頓便也應得一句:“川哥兒,新年也快樂。”
又故意道:“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吧。”
今年蕭靖川也有十五了,這會子說親,將親事定下來,過得兩三年,再成親,幾乎是高門世家的常態,說早也不算早了。
蕭靖川才對宋清歡升起幾分好感,聞言頓時臉色一沉,也不說話,隻往另一頭行去,同宋清歡拉開距離。
宋清歡抿著唇一笑,本來就是逗逗他的,也不當回事,隻望著夜空出神。
又是一年了。
煙花燃盡,將蕭靖川同蕭靖童送回各自的院子裏,一覽居這才安靜下來。
明兒一早還得進宮請安,宋清歡趕緊卸了釵環洗漱一番,便鑽進被窩裏頭。
等蕭辭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睡得朦朦朧朧了。
蕭辭心裏頭高興,一把便將人攏進懷裏,在宋清歡麵上“吧唧”一口。
宋清歡不勝其煩,推得他一把,翻身往榻內挪了挪,不滿道:“別鬧了,明兒還要進宮呢,趕緊歇了。”
蕭辭曉得她累,嘴裏應得聲好,可衣裳鞋襪一除,鑽進被窩裏頭便開始不老實起來。
叫宋清歡罵得兩句,還死不要臉的道:“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
如今便算得是春天了,自是辛苦耕耘。
宋清歡被他這不要臉的話說得麵都紅了,很是收拾了他一回,叫他不上不下,鬧得一臉的不滿,這才咯咯笑著踹上一腳。
“你不是說春天了嗎,來呀……”
蕭辭還真就來了,榻角的燈一滅,便隻剩得帳子裏的夜明珠還亮著。
兩人沒羞沒臊一通,見宋清歡累得很了,蕭辭這才打住。
把她圈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唇角一勾便道:“這日子過得越發有滋有味起來了。”
蕭辭是不是有滋有味的宋清歡不敢說,不過她第二日起來,便很不是滋味。
腰酸背痛的不說,人還累得厲害,踏雪尋梅伺候著上了一層妝,都還掩不住那眼下的烏青。
氣得宋清歡將手裏的靶鏡一扔,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可一想起今兒個是大年初一又生生忍了下去,隻朝著春風拂麵的蕭辭惡狠狠的瞪眼。
倒把屋裏頭伺候的小丫鬟都逗樂了。
因著要在一覽居用了早膳再進宮,蕭靖川倒是來的早,昨兒夜裏晚睡的蕭靖童卻是遲了好一回。
一家四口一道用了早膳,這才又坐了馬車進宮去。
宋清歡很是厭煩這些繁瑣的事兒,加之昨兒夜裏也沒睡好,上了馬車臉還拉得老長。
人往蕭辭身上一靠,便將他當人肉枕頭用,眼眸一閉便威脅道:“不準吵我。”
蕭辭曉得她累得很,應得一聲,取了大氅蓋在她身上,當真一動不動的。
隻馬車還未行出多遠,便猛的叫人給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