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禦印
紅漆托盤上用紅綢蓋著,平平整整的,一時間倒也瞧不出裏頭是什麽名堂。
蕭楊伸長了脖子,半天都沒瞧出點什麽來,不禁又不陰不陽的道:“喲,這麽個托盤就能裝下,大皇兄可是尋了什麽寶。”
蕭幕也不說話,步子倒是穩健得很,行至薑太後跟前,才又一彎腰,奉上托盤。
自有宮人上前接了,遞到薑太後跟前,詢問是否打開。
蕭幕這才道:“前朝皇帝昏庸無為,兵臨城下之時還在酒池肉林之中不能自拔。”
“當年先祖打進宮中,第一個便擼了那前朝皇帝,隻這江山禦印卻流落到了外頭。”
“一丟便是多少年,咱們先祖前前後後找回十來枚,如今便是剩得四枚在外頭。”
“孫兒一去多日,便也是聽得消息,因著不敢辨明真偽,這才隱了行蹤。”
“如今尋得一枚禦印歸朝,正是證明我大瀝乃是天命所歸。”
蕭幕這一番說辭,老在便已經打好了腹稿,話音一落,這才又抬起眼來瞧眾人的神色。
薑太後原本正斜靠了,手中拿著蜜蠟佛珠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聞言頓時坐直身子來。
急急道:“當真是禦印?”
不等蕭幕開口,又招了招手,那捧著紅漆托盤的宮人立時上前,彎著腰,將托盤呈至頭頂。
在坐的幾位皇子也都麵色大變,先是將目光落到蕭幕身上,隨即又伸長了脖子想探一探那托盤中到底是何物。
大瀝朝的先祖當年也不過是個草蜢出身,靠著一身蠻力同運氣結交各路英雄豪傑反了前朝。
從貧瘠的鄉村之地,一直打入京城,打進皇宮,占下這半壁江山來。
前朝皇帝是個昏庸好色之人,死之前還同寵妃辦著酒宴,喝得麵紅耳赤,大軍破門而入,他那點兒酒意都還沒醒過來。
死的時候自也沒什麽痛苦。
可就這麽個昏庸無用之人,卻給大瀝留下了一下偌大的難題。
許是曉得自個逃脫不掉,大軍還未打進城之時,他便將十幾枚禦印連著玉璽一道讓人帶出了宮去。
這東西一出宮,便往大江南北散去,讓打了勝仗的大瀝開國皇帝急得直冒煙。
沒得傳國玉璽,他就是將那狗皇帝一脈都殺了個幹淨,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坐到皇位上。
還是後頭,實在沒辦法了,他身邊的軍師便同他出主意,刻個假的來先登了基再說。
後頭這大瀝的先祖就是這般登上皇位的。
這位先祖自打登基一直到死,持續二十年,尋回了八九枚禦印。
後頭他那子子孫孫也都沒放棄過尋找,前前後後也百來年的時間,也確實將那些禦印都尋得七七八八的。
到得如今便還有四枚。
這事兒在皇家之中不是什麽秘密,隻因如今流落在外的四枚禦印不是什麽要緊的,所以也都沒人放在心上。
可薑太後卻不一樣,她年紀擺在那兒,又當了這麽多年的太後,自是曉得成興帝手中的那枚玉璽不過是當年先祖自個著人刻的。
真要算起來,大瀝朝也算不得天命所歸。
此番蕭幕說是帶了禦印回來,她心裏自是有幾分激動了,若是那枚丟失已久的玉璽,那她想做個女皇帝的話,阻礙便也少得多了。
大紅綢子一掀,隻見上頭擺著一枚有些年頭的長印。
但不是玉璽。
蕭家的幾位兄弟,昂足了勁頭,倒也一堵那禦印的光彩,頓時連看向蕭幕的神色都不對了。
一直靜觀其變的蕭蔚臉色也鐵青的,怎麽也沒料想到會唱出這麽一出來。
若非得到可靠消息,說蕭幕臥床不起,命不久矣,他也定然不會慫恿著蕭楊到薑太後跟前鬧一鬧的。
薑太後可以放棄一個沒多大用處的棋子,可會袒護一個順著她心意的棋子。
蕭幕並沒有要死,且還奉上了大瀝丟失多年的禦印,就算一時半刻的有什麽事,薑太後也不會將他如何。
蕭蔚行的這一步,可謂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雖然蕭幕呈上來的不是傳國玉璽,叫她有些失望,可光叫這一枚禦印便也將她心中那些猜疑都散進了去。
擱了手中的蜜蠟佛珠,伸手將那禦印捧在手中細看,麵上便越發帶起笑意來。
“好好好……”一連道三個好。
暢意的笑聲便回蕩在殿中。
蕭楊雖是行四,可人卻極是單純,見的薑太後手中那玩意,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
頓時也不對著蕭幕冷嘲熱諷了,坐在位置上還嫌看不清楚,幾步行至薑太後身邊,討道:“皇祖母,阿楊還沒見過禦印嘞,能讓我阿楊看看不?”
薑太後心情極好,也不計較蕭楊的失禮,伸手就遞了過去,見他拿得隨意,又連連叮囑道:“哎喲喂,小心,小心,小心著點。”
蕭楊這才應了一聲,小心的捧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半響才又丟還給薑太後。
嘟囔一句:“我見也就是普通的東西,除了年份久點,也沒別的稀奇之處了。”
薑太後將禦印接了過來,遞了一旁的宮人,吩咐好生放好,這才道:“你這孩子,懂什麽。”
“這禦印同外頭那些普通玩意能一樣嗎?”
蕭楊確實不懂得欣賞這玩意,隻覺得這禦印比自個頭上玉冠的玉質還要差,送給他他也都看不上。
不過見薑太後那樣高興,頓時也不敢再說掃興的話,隻陪著笑到:“皇祖母見識廣博,孫兒還隻個小毛頭呢。”
又奉承道:“孫兒今日可算托了皇祖母的福,好生漲了回見識。”
薑太後哈哈笑道,點一點他的腦袋:“你可不是托了哀家的福,是托了你大哥的福。”
“是是是,皇祖母說的是。”蕭楊連聲應了:“不僅有大皇兄的福,也有皇祖母的福。”
這祖孫兩一人一句,倒叫這殿內冷冽的氣氛壓了下去,儼然一副祖孫情深。
蕭幕見算是過了關,深吸一口氣,猛然覺得腦袋一黑,人有些暈乎乎的,就站不住身了。
指甲掐進掌心,蕭幕從袖兜中微不可覺的取了一枚銀針來,往宋清歡交代的穴位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