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廢物得後心
消息是柔貞公主著人傳來的，此事還未傳開，她卻總有法子先得知。
宋清歡才將信伐的灰燼扔進水盂裏，聞言抬起頭來：“立太子？”
又問：“可曉得是何人進言的？”
踏雪搖頭：“來人沒說。”
薑太後當年出謀劃策讓成興帝當上皇帝，起初幾年成興帝還很有抱負，坐在皇位上總想做點什麽來。
但薑太後控製欲極強，不管成興帝說什麽做什麽，她總要幹涉，久而久之，成興帝那點兒抱負被磨得丁點不剩，曉得萬事薑太後都要管，便索性盡數扔給她，隻當自個的閑散皇帝。
當皇帝的不處理朝中事務，閑得無事便隻得往後宮裏頭鑽。
這麽些年來，成興帝對大瀝朝別的貢獻都沒得，就是為他們蕭家開枝散葉去了。
立儲君一事，早幾年也曾有大臣進言過，隻後頭也沒了聲息。
如今隔得這幾年，卻又有大臣拿出來說。
立下太子之位，便也意味著，將來這江山便是太子的了。
薑太後早年從一個小小的嬪妃走到太後這一步，已是知曉了權勢得好，這些年把持著朝政說一不二的，更是越發沉迷，怎的舍得將手中大權拱手相讓。
但是她慣會做笑麵虎，倒也不置於在朝堂上大動肝火，怕是這事也不簡單。
宋清歡略微想得一想，柔貞公主這時候遞消息出來，想來是心裏忐忑的。
薑太後再怎麽把持朝政都好，可也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那個寶座上，立太子一事既是能拖，可也拖不得一世，她那些個孫子再如何也比她活得久。
踏雪卻是擔憂，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你說，這太子之位同邑王爺……”
蕭蔚同宋家那也算得是結下仇怨了的，縱然宋家還有雲家在背後，一時間動不得，可這人不是個君子，若是太子之位落到他手上，將來不論宋家還是雲家都要吃虧。
宋清歡也擔憂，心裏七上八下的，蹙著眉頭在屋裏頭來回踱步。
薑太後再怎麽氣，也是該立個太子出來堵那些朝臣的嘴，如今成年的皇子很有幾位，而其中佼佼者便又屬於前頭四位，這四位皇子誰都有可能成為大瀝的儲君。
屋外太陽明媚，透過窗柩打進屋裏，卻也沒得半絲暖意。
宋清歡忐忑半響，終是腳步一頓，自言自語道：“不對……”
踏雪抬眸看她，宋清歡又不再言語。
薑太後既是發了火，那便是舍不得棄權的，立太子一事邁不過去，卻也有法子解決，再養個成興帝不就成了。
所以，儲君必是要乖巧聽話，說什麽便做什麽的。
宋清歡心頭一鬆，不再與此事上糾結，反倒是輕鬆一笑。
原來還當要自個羽翼豐滿了才能阻了蕭蔚的路，可如今才知他自個已經將自個的路給堵死了。
忙道：“來傳話的可走了不曾，若是沒走……”
頓了頓，便又起身往妝台前翻了翻，尋了個玉質一般的平安扣給踏雪：“讓他將這個給公主帶去。”
這等玉質的平安扣多是打賞下人的，柔貞公主打小錦衣玉食，什麽好玩意沒見過，哪裏瞧得上這樣的玩意。
踏雪拿在手裏便覺疑惑，可還是按著吩咐送了出去。
平安扣寓意平安，亦可安心，柔貞公主瞧著人畜無害，可最是聰慧，自能明白其中意思。
柔貞公主長在王皇後跟前，不必說自是歸劃到皇後嫡子禹王蕭幕一派了的，日後這天下的霸主是誰，也關係到她的未來。
早年薑太後便是怕王皇後同禹王仗著嫡出的身份，生出別樣的心思，這才捧了劉貴妃同蕭蔚。
捧一個打壓一個，倒也極是正常的事。
這麽多年這一招也用得極好，的確叫王皇後同蕭幕母子小心翼翼的，言行舉止皆不敢有半點差池。
可也有弊端，捧得太好了，便將蕭蔚同劉貴妃的翅膀養石更了，真當薑太後如何看重這母子兩個，讓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薑太後就算這一次拖不下去，不得已立下儲君來，可也未必就是蕭蔚。
至於到底會立誰，如今也說不準，宋清歡給柔貞公主送個平安扣，其實安的還是自個的心。
隻要不是蕭蔚，那誰當太子，誰當皇帝都無所謂了。
柔貞公主也在宮裏急得團團轉，她是禹王一派的，當局者迷，自也跟著著急上火。
給宋清歡遞信，未必就能有什麽作用，可委實是心中之憋悶無人能說罷了。
去傳話的人回來便捧了個平安扣，還是個劣質貨，問可還有話不曾，那太監直搖頭：“回公主，宋姑娘隻讓丫鬟送了這麽個東西來。”
氣得柔貞麵紅脖子粗，罵得一句：“廢物。”
將人遣了下去，捏著那枚平安扣看得半響，隻覺心火壓不住，將平安扣往案幾上一扔，人便挨在軟榻上了。
屋裏頭靜悄悄的，丁點聲音都沒有，腦子裏來來回回的盡是立太子的事兒。
太子一但立了起來，日後想要再廢何其難。
柔貞越是心急，想得便越是亂七八糟，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斜眼便瞧見案幾上平安扣，忽而靈台一清。
猛的坐起來，“哎呀”一聲，頓時心中火氣煙消雲散。
璞玉無芒銳，廢物得後心。
薑太後要的就是廢物。
柔貞公主想通其關節之處，看著那平安扣便笑出聲來，起身拾起那平安扣拽在手心之中，歎得一句：“宋清歡呀宋清歡，你還真是個人才，幸得蕭蔚錯將珍珠當魚眼，不然我非得愁死。”
說著便又喚了無念來：“打聽打聽母後這會在做什麽，咱們過去請安。”
手心裏拽著平安扣，心裏倒是越發踏實起來。
一掃心中的鬱結之氣。
因著一個劣質的平安扣，柔貞公主給宋清歡戴上一頂大高帽，說起來，還真是抬舉了宋清歡。
她給柔貞送玉佩，是有安慰之意，隻所以送劣質的，委實是舍不得兜裏的好東西，不曾想卻是歪打正著了。
成興帝年歲越長便越糊塗，對朝堂上的事兒，愛理就理一下，不愛理就讓尋太後去。
立太子一事顯然是逆了薑太後的鱗，他便當作甚個都不曉得，任他們折騰去。
冬至在即，立太子一事雖叫薑太後氣得不輕，可這兩日到底壓了下去，再沒鬧出別的事兒來，萬事隻等過了冬至再說。
可也耐不住，有些人已經因著立儲一事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