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絕望

  她顯然是神誌不怎麽清晰了，一邊說一邊做出害怕的情態來，委實叫人覺得可憐。


  宋清歡趁她不注意又往前挪了兩步，依舊語氣冰冷道：“你不想回去同我有什麽關係，你跑到這一品居來撒潑，讓我做不成生意，又是存的什麽心思。”


  “都是你。”杜憐蓉厲聲打斷她，伸手指著宋清歡，指甲上還藏著黑色的泥垢，那是從宅院裏頭爬狗洞時沾染上的。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我可以同三表哥雙宿霜飛的，三表哥那樣疼我，愛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他怎麽舍得棄了我。”


  “你這個濺人，都是你。”


  宋清歡麵無表情：“可笑，你以為以你寄人籬下一介孤女的身份就能嫁給魏三哥？如果可以的話，你能等到今日？”


  “你胡說，你胡說……”杜憐蓉一下子萎靡起來，捂著臉痛哭，又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我應當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做人家正頭娘子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怎麽能這樣呢，三表哥一直當我做妹妹啊，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


  她自言自語，叨叨絮絮的說了許多，瞧著似是受了打擊，精神不正常。


  宋清歡麵對反反複複的杜憐蓉，也不敢鬆懈半分，但也怕她當真情緒一激動不管不顧的從這兒跳了下去，到時候她這一品居門前死過人，還如何做生意。


  隻趁她不注意時便往前挪幾步。


  可哪曾想，杜憐蓉忽然轉了回來，動作利落的從窗柩上跳下來，幾乎是盤算好的，衝到宋清歡跟前，猛的掐住她頸脖。


  宋清歡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被動的叫杜憐蓉推搡到窗柩前，半個身子被按在窗柩外。


  隻聽她一字一句道：“宋清歡，若不是你揭穿了我，我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我拖著一個破身子，你覺得我回了厲州還能有活路嗎？”


  “我是真的想死，可我一定會拉著你做墊背的。”


  此時此刻她又極是正常，或許說，從一開始她就是正常的，不過是在等待機會罷了。


  宋清歡的腹部卡在窗柩上，痛得發麻，忍不住冷笑出聲：“我覺得你今兒要是死了，一點都不無辜。”


  “魏家人養你大，魏三哥將你當親妹妹看待，可你卻反過來算計別人。”


  “你閉嘴，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杜憐蓉手上一用力，宋清歡隻覺雙腳踩不著地了，隻能死死的拽緊窗柩。


  “我是沒有資格說你，可你做的是人事嗎？你說你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可從一開始我是否害過你？”


  “我同你素無交集，可你為了你的自身利益，卻來害我，我不過是為了自保才揭開你的真麵目，我未曾傷你半分，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傷害我。”


  這杜憐蓉瞧著一派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般，可這會子的手勁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宋清歡本就被動，此時又被她鉗製住，便更加難以動彈。


  隻得費力的掙紮使雙腳挨著地麵站穩，這才伸手摸進袖兜裏頭，想要將平日隨身帶的銀針摸出來，便聽得身後傳來魏玉堂的聲音。

  帶著徹骨的寒意，怒道：“杜憐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杜憐蓉一驚，忙將宋清歡拽起來，擋在身前。


  她是喜歡魏玉堂的，那樣一個人，溫暖又美好，怎麽不叫人喜歡。


  她也想嫁給魏玉堂的，哪怕身子早被魏玉辰破了，她也想的。


  可到得如今，所有的所有都不可能了。


  她背叛魏玉辰，又不得魏玉堂的歡喜，還要被楊氏帶回厲州，回了厲州會怎樣？那是死路一條。


  魏家養她一場，是該感恩的，可她淪落到這般地步，卻也是被魏家所賜。


  那個金絲籠裏，瞧著光鮮亮麗，可背後比人家的狗窩還要齷蹉。


  杜憐蓉看著魏玉堂，越發將宋清歡箍得緊緊的，眼淚刷刷的往下掉：“表哥，我沒有活路了，我真的很絕望。”


  “我後悔，我後悔我所做的一切，可我回了厲州，我能怎麽辦？”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


  魏玉堂緊張得喉嚨直冒煙，生怕杜憐蓉做出什麽不可逆轉的事兒來，忙壓製著情緒勸道：“你快把人放了，不想回厲州就不回，世間道路千萬條，總該有一條是你能走的。”


  聲音緩了又緩：“快把人放了，真要鬧出什麽事，便當真沒得路走了。”


  杜憐蓉哭著哭著卻笑了：“表哥，是不是因為你喜歡她，所以你才這般著急，這般心疼啊。”


  魏玉堂抿了抿唇，並不答話，隻著急的怒喝一聲：“趕緊把人放了。”


  杜憐蓉是真風還是假瘋她自個最清楚，聞言咯咯笑出聲，那笑聲聽著便叫人汗毛直豎。


  魏玉堂依舊道：“你乖一點，不要闖禍，你不想回厲州，我會同娘說的，不會讓你回厲州的，你想去哪兒都行，想過什麽樣的日子都可以。”


  杜憐蓉見識過魏家的齷蹉，又怎麽會信魏玉堂，她道：“我不是三歲的小姑娘了。”


  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心裏糾結半響，唬得眼眸一沉，帶著宋清歡往後一昂。


  樓下看熱鬧的皆驚叫出聲，宋清歡也嚇得臉色煞白，她還不想這麽早就去見閻王爺。


  正當她嚇得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忽覺後背突然有了些阻力，那阻力不過片刻散去，人便已經被箭步上前的魏玉堂拽住了。


  手上傳來溫暖的熱度，宋清歡一抬眼便瞧見他眉宇間的焦急與害怕。


  他轉過頭去，啞著聲音喊道：“快，快來幫忙……”


  掌櫃的連同夥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好半天總算把人給弄了進來。


  杜憐蓉始終緊緊的箍著宋清歡，被人拽進來時，人已經暈了過去，弓著身子躺在地上。


  魏玉堂將宋清歡從她手上掰過來，扶著宋清歡站起來，目光上下掃得一回，見她沒受傷，心頭一鬆，伸手將人摟進懷中。


  口中呢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不起……”


  宋清歡氣都還未喘勻，隻覺頸脖上傳來溫熱的氣息，整個人僵在那裏，好半天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