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無利不起早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少女身著累珠疊紗粉霞茜裙，頭帶蓮形寶珠金冠，妝容精致，儀態端莊的站在不遠處。
身後跟著七八個粉衣綠裙的小宮人，身旁陪著的是承恩伯府兩位未出嫁的姑娘，皆麵帶苦色。
一行人也不知站在那兒多久了，可瞧那樣子似是將方才之言都聽了進去。
姑娘們紛紛上前行禮，恭恭敬敬的喚一聲：“柔貞公主。”
宋清歡帶著宋清顏不曾上前，反倒目光警惕的看向柔貞公主。
這位公主，年紀不大，心思卻重著，宋清歡可不信她是什麽善人。
“原來是公主在此。”張雲微已然出嫁，算不得張家的主子，但見是公主，又怕兩位妹妹招呼不著，這才厚著臉皮上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在承恩伯府的花宴上鬧得太難堪了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道：“姑娘家家的有些小爭執，乃是常事，驚擾了公主當是萬萬不該。”
嚴嬌嬌早嚇得不輕，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方才那囂張跋扈的作態，消失殆盡。
此時連頭不敢抬，背脊滿身冷汗，哆嗦著開口道：“公主恕罪，臣女不過同宋家姐姐有些不合罷了，這才有樣學樣的說了幾句混帳話，萬萬沒有藐視皇家的意思，還請公主明辨。”
柔貞公主抬眸看得宋清歡一眼，見她麵無表情，才又訕訕然的收回目光。
玉手一伸，自有小宮人將團扇送至她手中。
團扇輕搖，扇得人心發慌，她卻遲遲沉默不語。
越是沉默不語，嚴嬌嬌便越是嚇得膽兒都要破了。
半響才聽她嗤笑一句：“如此說來，這蔑視皇家的罪名還有待權衡了？”
嚴嬌嬌聞言心下一鬆，卻不想柔貞公主又道：“那毆打，詆毀，謾罵侯府姑娘又是怎麽回事？”
說著又朝宋清顏招了招手。
宋清顏下意識的看得宋清歡一眼，見她點點頭，這才規規矩矩的行到柔貞公主跟前。
柔貞公主細看一回，掏了帕子替宋清顏抹去唇角的血漬，卻痛得她腦袋一偏。
柔貞公主蹙著眉頭嘖嘖出聲：“哎呀呀，瞧著臉蛋都腫成這樣了，這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的，非要下這樣的毒手。”
嚴嬌嬌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毀得腸子都青了，她哪裏曉得柔貞公主會來承恩伯府赴宴，更何況這位公主平日裏不過是個和善的麽，怎的今兒這般不好說話。
心中怕得極了，卻又不敢哭，生怕又叫人抓了把柄。
隻軟下聲兒同宋清顏道：“對，對不起，輕顏姐姐，都是我不好，不該如此，還請輕顏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
在場眾人皆不敢出聲，那等看熱鬧不嫌事大，專門煽風點火之輩也將嘴巴閉得緊緊的，生怕惹禍上身。
柔貞公主卻看都不看跪下腳下的嚴嬌嬌一眼，隻對宋清顏道：“方才之事本公主也是瞧在眼裏的，這嚴家姑娘出言不遜在先，動手打人在後，往大了說也能同蔑視皇家掛上鉤子，若往小了說確實是姑娘家打打鬧鬧。”
宋清顏緊緊拽著衣擺，不敢輕易開口，隻揣測柔貞公主這話裏的意思。
宋清歡站在不遠處，也是眉頭一皺，一時間倒不明白柔貞公主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張雲微著急上火，若此時自個不在場便任由得如何都好，可既是在自然不能讓事兒越鬧越大，到時候這花宴可就成了個笑話。
當下便上前道：“公主哪裏話，小姑娘家的不懂事，有時候不知輕重傷了人自個也不曉得。”
“依臣女之看，確實是嚴家姑娘不對在先，但宋家二姑娘也有錯，可她既受了傷，便是吃了虧，倒不如叫嚴姑娘賠個禮道個歉，此事就算揭過了，日後也好相見不是。”
柔貞公主看得張雲微一眼，和氣一笑，卻又問宋清顏：“今兒個本公主在此，你若有委屈隻管道來，本公主自為你做主。”
宋清顏垂下眼眸，細細的將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想了一回，這才抬眸看得張雲微一眼，順著她的話道：“勞公主費心了，今兒之事我也有錯，也沒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謝公主關心。”
這意思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與嚴嬌嬌計較了。
柔貞公主眉頭一挑，倒是高看宋清顏一眼，笑得一聲，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你倒是個懂事的。”
聽著便是沒得為難嚴嬌嬌的意思了。
可話鋒一轉，又道：“這嚴姑娘既將你打成這般模樣，也卻是有些過分了，倒不如本公主替你做主，讓人打回去，這樣也算扯平了。”
嚴嬌嬌嚇得瑟縮一下，咬著唇想哭又不敢哭。
宋清顏確實想痛打嚴嬌嬌一頓，她這樣的人就該得到教訓，可理智告訴她，不能如此作為真個往坑裏跳。
是以一口回絕：“謝公主抬愛，委實沒得這樣的必要，總不能狗咬了我一口，我便要咬回去罷。”
“嗬嗬嗬嗬……”柔貞公主笑出聲來，拿團扇點一點宋清顏的腦袋：“你倒是個拎得清的。”
這才又對嚴嬌嬌道：“起來吧，今兒宋家姑娘不同你計較，本公主也就放你一馬，明兒帶著禮去宋家賠禮道歉這事就這麽算了吧。”
嚴嬌嬌立時道：“我曉得的，今兒都是我的錯，我，我明兒便跟著母親一道去侯府道歉。”
柔貞公主也不說話，微波流轉之間，一下子倒好似失了看熱鬧的興致，輕歎一聲：“走吧，這兒日頭曬得人昏呼呼的，咱們去喝茶。”
張家兩位姑娘見事兒沒鬧大，頓時心下一鬆，衝宋家兩位姑娘示意點點頭，忙應和著帶柔貞公主去喝茶。
柔貞公主行出十來步，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宋清歡，問道：“誒，你這口脂是哪兒買的，這顏色倒是好看得緊。”
她說話時眼兒眨了眨，宋清歡一眼便瞧出她的示好之意，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開口道：“雲微姐姐的點妝閣出品的，公主若是喜歡，便讓雲微姐姐送兩盒過去。”
柔貞公主也不客氣，當下應道：“好。”
一行人離去，看熱鬧的倒也散去，有姑娘倒是注意起宋清歡今兒用的口脂，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討論起來。
張雲微拍著胸口，很是呼出兩口氣來，疑惑的問：“柔貞公主這是唱的哪一出？”
宋清歡冷冷一笑：“無利不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