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失蹤
劉平跑得滿頭大汗的,才去了攬悅閣,聽說宋清歡在小雲氏這頭,又急趕急的過這頭來。
隔著一道簾子,他連氣都喘不勻,捂著胸口大大吸了兩口氣,忙道:“點妝閣的牛師傅今兒用了午膳說要回家拿工具,可到得此時卻還未歸來。”
“吳老先生不放心,讓硯文小哥去尋了一回,沒想到牛師傅卷了家裏的財物跑了,現下也沒得蹤影。”
宋清歡才將新衣裳換下來,都還未穿戴整齊便急急從屏風後頭衝出來。
“跑了?”似在意料之內,又似在意料之外。
宋清歡氣得凶前劇烈起伏,問道:“那袁氏同胭脂呢?”
“袁氏同胭脂還在,母女兩哭成一團呢。”劉平應道,又問:“姑娘,如今花宴要用的胭脂同口脂都還沒做完,新師傅又還沒來,當下可怎麽辦才好。”
怎麽辦,怎麽辦,宋清歡也不曉得怎麽辦。
牛順縱然不是個好的,可他看在二十月銀的份上,這許久也沒出過差錯,除了愛發脾氣之外,做起事來也算認真細致。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在這最後的節骨眼上跑了?
宋清歡腦子轉得飛快,如今都還未到發月銀的時候,他作何會在這時候跑了?
是欠了賬,還是闖了禍,又或者是別的?
宋清歡吩咐劉平:“你去查查,牛順最近有無被人追債,又或者闖下收拾不了禍事來。”
劉平應聲而去。
宋清歡三下五除二的將衣裳整理好,同小雲氏道:“母親,點妝閣出了點事,我去看看,夜裏不用我用膳了。”
小雲氏將宋清歡同劉平的對話聽了個全,手裏還拿著才換下來的新衣裳,連連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跟著又一麵將她送出院門,叮囑道:“多帶些人,小心點。”
宋清歡一一應了,跟著便風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點妝閣內氣氛低沉,一眾夥計丫鬟皆站在院中不敢吱聲。
袁氏同胭脂母女兩被硯文“請”回點妝閣,不得二人隨意走動。
這母女二人同牛順一道做了這麽多天的活計,自也曉得過幾日的花宴何其重要。
可牛順這節骨眼上跑了,豈不是故意砸東家的招牌。
袁氏早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了,嘴裏罵著殺千刀,這是要她們母女的命。
被抱在懷裏的胭脂卻是一動不動,也不見哭聲,似是被嚇壞了,又似麻木了。
宋清歡趕到點妝閣也顧不得袁氏同胭脂母女,倒是趕緊去看即將完工的胭脂同口脂。
可瞧見那些裝在瓷罐裏頭的幾個顏色的花色水,又氣得肺疼。
劉平一雙腿都跑斷了,趕回點妝閣瞧見宋清歡便道:“姑娘,我打聽過了,這牛順,平日裏雖好酒,卻從來沒欠過外債,近來有忙著鋪子裏頭的事兒,也沒闖什麽禍事來。”
又道:“奴才還打聽到,他這幾日識得一個叫趙四的人,來往密切,午後曾有人見過這二人在茶寮裏小坐。”
“趙四?”宋清歡一顆心沉了又沉,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世間哪有那麽多趙四,牛順那樣貪心,卻連二十兩月銀都沒拿,便丟下妻女跑得沒蹤影了。
這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宋清歡這鋪子被人算計上了。
從放置胭脂口脂的屋裏出來,宋清歡一下子跌坐在廊下的石階上,身上的力氣也好似叫人抽幹了似得。
她揮了揮手:“劉平,你再跑一趟,讓一品居的掌櫃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是後日的花宴糕點也出了問題,那大家都不用活了。”
說到後頭,卻是撕心裂肺扯著嗓子喊出來的。
院子裏站的夥計丫鬟一個個縮著腦袋,越發不敢吱聲。
吳老先生拍著腿直歎氣,半響才出主意道:“我瞧著也隻剩下最後一步了,咱們要不去別家點裏借個師傅來。”
宋清歡不出聲,隻氣得一雙眸子通紅的,花宴的事兒早就定下來了,南方那頭的師傅找是找到了,可還要好幾日才趕得上。
暗地裏給她使絆子的人,隻將坐鎮的師傅支走,卻也動不了她的根本,隻能叫她起步難上不好。
既不趕盡殺絕,卻又讓她為難。
宋清歡幾乎都能猜到這麽幼稚的事兒是何人所為的。
宋清歡氣得想跳腳,可這時候跳起來也無用了。
她站起身來,丟下一句:“該幹嘛幹嘛去,花宴的事兒怕是不成了,可開業在即再不能出亂子了。”
說著便抬步要走。
所有的胭脂同口脂都不來,還得去同張雲微商量一番,看此事怎麽解決才是。
隻她還沒走出去,便有個細弱的聲音急急喊住她。
“姐姐……”頓了一頓又改口道:“姑,姑娘,我,我知道該怎麽裝盒。”
說話的道也不是別個,正是年歲不大胭脂。
牛順重男輕女,袁氏也因此受累,胭脂十來歲的年紀,卻愣是叫這夫婦二人養得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
一雙該裝滿童真的眸子卻滿是忐忑,雙手絞著衣擺,顯得很緊張。
宋清歡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胭脂。
胭脂又道:“真的,我真的會。”
她嘴巴幹的脫皮,抿了抿又緊張又害怕的道:“就是分量抓不緊,我們,可以試一試。”
牛順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手裏有幾分本事,卻十分怕別個學了去,原來在老東家那兒時,忙起來便也要袁氏同胭脂幫忙。
胭脂年紀小,又正是好學的時候,雖然牛順從來不教她,可她卻觀察得仔細,該如何配色,如何炮製,如何烘焙都學得不錯。
隻牛順不曾說過配方上的比重,這才不曉得該如何抓分量。
但裝盒是最後一步,隻需要用上蜂蠟便是,這個真的能試一試。
可袁氏一聽立時就捂住女兒的嘴,罵道:“你瘋了,這是你爹吃飯的手藝,你在這兒逞什麽能。”
胭脂掙脫袁氏,淚珠子再也忍不住了:“爹都不要我們了,闖下這麽大的禍,娘賠得起嗎?”
“我,我……”袁氏語塞,又哭起來。
宋清歡目光在這母女二人身上掠過,卻並未開口。
立在一旁從始至終未說一語的硯文此時也站出來,道:“姑娘,既然胭脂說她會,那咱們不如試一試,也並非要將所有的希望寄托上,但可以做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