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圖騰

  宋有渝收到劉平送來的信很是驚訝。


  捏著信角半響,又滿是疑惑的問:“當真是姐姐叫你來的?”


  劉平連忙點頭:“姑,王妃說,少爺是做大事的人,讓奴才這幾日跟著您一道,跑跑腿打打下手,也跟著長長見識。”


  宋有渝青澀的麵容帶著幾分嘲諷,也沒說話。


  原來的宋清歡可從來不會說他是個做大事的人,每每瞧見他不曾認真讀書,同豬朋狗友胡鬧便隻曉得大聲斥責,說得幾句又哭起來。


  宋家的擔子在他身上,她的未來也在他身上,全家所有人以後過甚樣的日子便都指望著他。


  開始宋有渝還有負罪感,也拿起書本認真讀了一陣子,可他到底不是個讀書的料子,今日背下的文章,明日便能忘得一幹二淨。


  他也想將宋家扛起來,也想讓人提起宋家便帶著讚賞,可他付出那許多始終不成,反而叫自個痛苦不堪。


  到後頭,他便生了逆反心理,書本盡數扔掉,日日同京中那些個紈絝子弟廝混在一起,宋清歡逮著了,隻要說一回,他就躲一回,有時頂撞幾句就幹脆住到那些狐朋狗友的哪兒去了。


  宋有渝拆了手中的信,細細的看得一回,可越瞧神色便越是不對勁。


  手中信紙一合,眉宇間便帶上與他年齡不符的戾氣。


  “姐姐那日在下山的路上,馬匹受驚,先頭可有發現什麽苗頭不曾?”


  ……


  宋有渝收了信,也將劉平留下了。


  尋梅收了宋家送來的回信,笑眯眯的送過去給宋清歡:“大少爺怕是真個長大了。”


  宋清歡用刀裁了信,展開信紙來,瞧見上頭不過簡短的幾個字,可縱是如此也叫她心頭安定了。


  將信紙在燈盞上燃盡,宋清歡挨著軟塌一躺,吩咐道:“把進宮的宮裝收拾出來,後日怕是要進宮。”


  這些日子,關於蕭蔚寵妾滅妻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的,再加上國庫被盜一事,蕭蔚閉門不出,關門謝客,多年來在後宮橫著走,性子囂張的劉貴妃也收斂了不少。


  日日晨昏定省一次不落,說起話來低聲下氣,對待宮人都比以往溫柔不上。


  便是上回宋清歡進宮請安,劉貴妃都出奇的沒有為難她,反而多有維護,演出一樁婆媳和睦的戲碼來。


  可那眼底深處的不屑,隻要眼兒不瞎都瞧得清楚。


  王皇後被劉貴妃一壓就是多少年,便是見她裝模作樣的做做戲,私下也樂得大笑兩聲。


  可老虎當久了,再當回貓,哪裏就能甘心。


  劉貴妃同蕭蔚忍得不過是一時之氣,隻要消息一傳出去,必然會有動靜。


  尋梅聽吩咐,使了小丫鬟進屋將要進宮的衣裳取出來,仔細熏香熨燙。


  算了算日子,後天也非逢五之日,便多嘴問上一句:“姑娘怎麽知道後日要進宮。”


  宋清歡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第二日小雲氏同張雲微結伴來看探望宋清歡。


  小雲氏雖是也驚嚇不已,但比起張雲微親眼看到還是好很多。

  張雲微一進門就紅了眼,到得如今心裏頭還一陣陣的後怕。


  宋清歡身上幾處皮外傷都不礙事,傷著的骨頭也固定好,冬日裏穿著厚衣裳也瞧不見,隻除了精神不大好之外,也沒甚個。


  一見張雲微一副要哭的模樣,立時道:“雲微姐姐快打住,快打住,我這院裏的丫鬟小廝哭了一日了,我耳朵都要起繭了,你快打住,不然不曉得的人家還當我真個死了呢。”


  張雲微到嘴邊的嗚咽聲又給咽了下去,小雲氏連聲道:“呸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宋清歡噗哧一笑,哪有她這麽大的童。


  “你這丫頭,叫人操心個沒完,娘都擔心死了,你還有心思在這兒說笑。”


  小雲氏氣得想打她,可又怕她身上哪兒有傷,生生忍住了。


  尋人的時候,她沒跟著去,宋文德同宋有渝也沒說甚個,可猜也猜得到,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哪裏能不受傷的。


  宋清歡將小雲氏的擔憂都看在眼裏,抿唇一笑,拉著她坐到身邊來,說笑道:“那我能怎麽辦的,一個兩個的見著就要哭,我愁都愁死了。”


  有胡說八道:“都說養傷的人心情好,傷便好得快,我一看見人哭自個也想跟著哭,這樣還怎麽養傷呢。”


  宋清歡一說,張雲微立時拭淚同她撐台腳:“清歡妹妹說得對,是我的不是了。”


  原先積於口中的話,這會子也說不出來了,隻陪著笑說些開心的事兒。


  淺雲居裏一片和樂,笑聲不斷,引嫣閣那頭卻是愁雲慘淡。


  姚月嬋派人往外書房跑了幾回,都叫人給攔了,別的都不說,隻說:“王爺身上還有傷,得靜養,改日再來吧。”


  她也是急得沒辦法了,一大早的自個又親自往外書房去得一回,卻也依舊連蕭蔚的人都見不著。


  外書房那許多眼睛看著,她竟然也舍得下麵子,就跪在院中,期期艾艾的同蕭蔚請罪。


  在院外跪得半個多時辰,才傳來蕭蔚冷冽的聲兒,隱隱的還帶著幾分怒其不爭的意味:“最近事兒多,本王身子多有不便,側妃還是在引嫣閣裏看看書,繡繡花,萬莫到處走。”


  一句話便又將她軟禁在引嫣閣內了。


  姚月嬋哭也哭了,跪也跪了,錯也認了,可她自始自終都不曉得自個到底又甚個錯。


  淺雲居那頭笑語吟吟的,傳到她那兒,便叫她氣得狠狠摔了一套茶盞,咬牙切齒:“她怎麽沒死,她怎麽沒死,她就應該早早死了的。”


  飛霜嚇得跪下來,愣是一句話不敢說。


  還是如雙勸道:“姑娘,這節骨眼上暫且忍一忍,總要順著王爺的意才是,否則得不償失那才虧大了。”


  又道:“這一個府裏頭住著,來日方長。”


  可不是來日方長,如雙眼眸綴著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引嫣閣暫且如何,宋清歡不得而知,此時她正將那枚玉符從荷包裏頭倒出來,捧到小小雲氏跟前,壓低聲兒問道:“女兒見識少,母親且看看,可曾見過這上頭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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