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嫁錯人
蕭辭那股子仙氣還不及施展,便從神壇上跌了下來。
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不說,還沾著汙泥同血跡,發髻散亂,發絲一束束的汙糟不堪,好巧不巧的跌在宋清歡腳下。
宋清歡自個頭疼腦熱的,瞧見他從那麽高的樹上摔下來,連哼都不哼一聲,還嘖嘖稱奇。
“沒想到會功夫的人,連皮都這般糙實。”
可彎腰細瞧一眼,便立時變了臉。
此時的蕭辭唇瓣青紫,麵色發白,手指卷曲。
“你中毒了。”宋清歡一臉肅然之色,蹲下來,翻動蕭辭的眼皮,又強行掰開他的舌苔。
染著汙泥的手搭上脈搏,心思卻是一刻都不敢放鬆。
“毒入心脈,還想強行壓製,活該你毒發。”宋清歡把了脈,忍不住吐槽一句。
神色卻沒有半絲鬆懈。
蕭辭身上有好些傷,有些是昨兒添的,有些是今兒添的。
宋清歡逐個傷口檢查一番,瞧見他右側腰際上有個發黑的傷口的,眉宇一緊,又想起那密林之中的羽箭泛著的綠光,不由得抿了抿唇。
昨兒出門同張雲微一道去弘法寺時,宋清歡頭上還簪了好幾個珠釵,到得這會子便落得不剩了。
想了想,她將手腕上的一個赤金絞絲鐲取下來,借著那黑衣人的刀將鐲子切斷,取其中一絲掰直,勉強能當針灸來使。
手指在蕭辭身上幾次大穴劃過一回,這才動作飛速的在紮在穴位上,封住心脈,防止毒繼續入心肺。
做完這些已是天色大亮,宋清歡在蕭辭身上摸出短刀來,將他腰間的發黑的肉小心翼翼的剔除,這才又往附近尋了一些草藥,取了一些用石頭搌碎,敷在其傷口上,其餘的便取其中汁液喂入他口中。
此地能利用的有限,宋清歡將該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救回來,便看他命硬不硬。
出得這一身汗來,宋清歡自個身上的高熱倒是退了,隻是喉嚨幹的冒煙。
方才尋草藥之時發現附近有水源,她用大葉子卷起,舀水喝下才覺得舒服點。
連喝了七八口,這才舒服的歎口氣,複又用葉子盛了水帶回去給蕭辭。
歸去之時,蕭辭的意識已經有些清醒過來,睜著雙眸看著宋清歡扶他起身,一點點的將水喂入口中。
那神態極是認真,手上的動作也輕柔,眉宇間還透著幾分溫柔。
此時此刻他手腳麻,動彈不得,一雙眸子卻盯著她的眉眼一動不動。
宋清歡無所察覺,將水一滴不剩的喂了下去,拖著他靠在樹樁上,這才伸了個懶腰道:“不知是你克我還是我克你,怎麽咱們一碰上不是我救你就是你救我的。”
想了想,又道:“莫不是當真八字不合吧。”
沒有人應她,宋清歡扭了扭脖子,又抓了蕭辭的手細細探一回脈,末了將他的手放好,道:“我這會也隻能替你壓製,要真正解了還得去取毒藥來瞧瞧,看看到底是什麽毒才行。”
蕭辭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宋清歡一笑,複又起身:“我再去找點藥來,過一個時辰才服一次,你就能起身行走了。”
她轉身離去,隻留下一道纖細的背影,蕭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頭沒得由來的一顫,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昨日下朝那般瓢潑大雨,到得今兒竟然又放晴了起來,密林之中隱有點點碎光撒下來。
宋清歡不敢走遠,隻在附近將要尋的藥都采了,便立時又回到蕭辭身邊。
昨夜那些黑衣人,沒有被殺絕,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有可能尋到他們。
待回到蕭辭身邊時,他意識已經徹底清醒,手上雖還不能用力,但手指卻能隨心所動。
宋清歡一邊費力的用石頭將草藥砸爛,一邊同閑聊似得同蕭辭道:“你可認得那玉符是什麽東西?來自哪裏?”
“感覺像是一個什麽組織的。”
“我一介女流,也就在閨閣內宅之中打打交道,再怎麽得罪人也不會得罪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吧。”
“而且,齊北候府早就沒落了,一沒權二沒勢的,更沒什麽家財可貪的,不太可能是針對我的吧。”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那個侄兒?你侄兒想坐擁江山,隻怕在朝中不少人視他為眼中釘。”
“可是,我又不受寵,成親不過幾日,便鬧得滿城風雨的,就算真把我殺了,那些人又得不到利,不僅得不到利,還幫蕭蔚解決了一個問題王妃。”
蕭辭看這宋清歡嘴巴一張一合的,忍不住嘴角彎起,原來她對自個還是有自知自明的。
宋清歡又道:“對了,你說昨兒的人是蕭蔚派來,在馬上做了手腳的,又是怎麽回事?”
等了半響,沒聽見蕭辭的聲音,宋清歡這才想起他這會怕還不能說話吧。
又自言自語的探一句:“算了,反正問你,你也不會說得,我還是自己查吧。”
聲兒一頓,又問:“可我手上既沒人又沒錢的,怎麽查。九叔,你不若將欠我的黃金都還給我罷,侄媳婦是真的很窮啊。”
“不僅八字不合,還命都硬的很。”蕭辭突然道。
那些個話,宋清歡本來就是心裏不滿故意說說的,也沒指望蕭辭能同她說什麽。
哪曾想這貨突然蹦出這麽句話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滿臉懵的看著他:“你說什麽?”
蕭辭一本正經道:“咱們不僅八字不合,還連命都是硬得很的。”
“啊?”
蕭辭道:“給你馬匹做手腳的是蕭蔚的人,但不一定是他下的命令,他是個謹慎的人,不會自毀道路。”
“你說得對,他是個野心大的,便連看你都不屑多看一眼的,他都能忍下惡心將你娶回來,就算再不喜也要看在雲家的麵子上。”
“至於那玉符便還得你自個去查,我乃聖上胞弟不好牽扯太多,據我所知,京中並無這樣的組織,也沒有誰養過這樣手段毒辣的人。”
他難得的看在宋清歡給他治毒的麵子上,將這些事兒一一說與她聽。
宋清歡同蕭蔚的親事旁人瞧著隻是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可放在朝堂上卻又是一樁牽扯良多的親事。
宋家是沒落不堪,可雲家卻頂著大瀝的半邊兵力。
說是這門親事是當年宋清歡的祖父替她求來的,可少有人曉得,實際是劉貴妃去宋家去雲家求來的。
宋清歡被牽扯到這其中,若是不放聰明點,往後隻怕死都不曉得自個是怎麽死的。
而宋清歡被蕭辭這等轉化話題的速度搞得更加發懵,但是細細琢磨一回,又念出這其中的含義來。
唬得一跳一跳的,捂著心口痛心疾首道:“天哪,我怎麽感覺嫁了個人,跟掉進了狼窩似得。”
蕭辭忍不住一笑,牽動心口引發兩聲咳嗽,他道:“那是你嫁錯了人,若是你嫁給我,便斷然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話兒出口,蕭辭這才反應過來說得過火了,頓時麵露尷尬,側過臉去,掩飾般的佯裝輕咳兩聲。
宋清歡這身體裏的魂魄是在民間長大,絲毫意會不出這些個話有什麽要緊的。
她將搗爛的藥汁用一塊破布包起來,將藥汁擠入卷好的葉子中,無所察覺的道:“得了吧,嫁給你豈不是更慘,聽說你一雙兒女是頂厲害的人物,先夫人的娘家又是個慣會來事的,隻怕我還沒被人砍死,就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氣死了。”
說著將藥遞給他:“喏,喝吧,喝了這一劑,再等一個時辰若無問題的話,咱們就能離開這兒了。”
“嗯。”蕭辭半句不提方才所言,抬起能動的手來,結果藥汁一飲而盡,別的味道沒有,隻覺得一股青草的苦澀。
“你這毒……”
“宋家丫頭!”
宋清歡還想就著蕭辭這毒,同他討價還價一番,好叫他將那一千兩的黃金還回來,隻還沒說完,就叫蕭辭打斷。
“什麽事……”話音未落,頸上便是一痛,宋清歡兩眼一翻便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