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沈宴,又來晚一步
本就疲憊不堪的蘇清卿,聽到這樣的吵嚷聲,就更加煩躁了。
她無力地擺擺手,不想再多解釋。
“關門,送客。”
一聲令下,門口守衛也好辦了。
大家用棍子把沈宴逼退到門外,啪地一聲,無情地把大門關上,將沈宴拒之門外。
沈宴呆住了,盯著門板,委屈地自言自語。
“我,我做錯什麽了……”
擔心她,也有錯嗎?
被蘇清卿冷漠以對,沈宴可憐兮兮地走掉了。
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然而蘇清卿並沒有出來挽留。
隔了半個時辰,沈君策按照往常的習慣一樣,派人送飯過來。
客棧的大門明明敞開著,可他們隻站在各自的警戒線以內,誰也不輕易跨越雷池半步。
沈君策靜靜地望著她,看她靈動的雙眼滿是倦色,還強撐著微笑。
用口罩捂了一整天,出來之前,她摘掉口罩洗漱、消毒過,這才敢來到門口。
這麽多天,沈君策才看到了她完整的容顏,可心裏卻猛地疼了一下。
那是因為,他看到蘇清卿原本清麗動人的臉,有著很明顯的浮腫,是長時間戴口罩的緣故。
為了治好這些陌生人,蘇清卿不計一切後果,幾乎搭上了半條命!
心房那裏,鈍鈍地發疼,可沈君策不知道為什麽。
此時此刻,他也隻能把糕點遞過去,由人轉交到蘇清卿那裏。
收到糕點,蘇清卿十分驚喜,無奈笑笑:“每天都覺得吃不飽,非得用王爺送來的糕點墊一墊肚子……”
沈君策凝視著她,聲音很沙啞。
“等你出來,大約會如你所願,被封為女醫。”
或許,這是蘇清卿最期待的事情,她聽到這消息,也會高興吧。
可蘇清卿並不驚喜,甚至還沒有剛才收到糕點時的開心,她隻是揚起唇角,淡淡道。
“是嗎……”
兩人四目相視,周圍人來人往,即便是沉默的時候,也不覺得尷尬。
風輕輕,星閃閃,片刻的忙裏偷閑,讓他們看著彼此就笑了。
蘇清卿撩了一下散碎的發絲,透著少女般的嬌憨和嫵媚,令沈君策挪不開眼。
這美好的一幕,盡然落在了不遠處的沈宴眼中。
他提著一餐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們天造地設,看他們郎才女貌。
他緊緊地握住了食盒,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像是墜落的星子一樣,失去了它的驕傲和光色。
剛才蘇清卿趕他走,他並沒有立刻走,而是跑遍全城,去為她買了最好吃的飯菜。
可沈君策已經帶著人,把帶來的飯菜全部分給客棧裏的人,還單獨給蘇清卿留了一份糕點。
他,又來晚一步……
沈宴垂喪著腦袋,正想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隻聽身邊來來往往送物資的人聊起天,吸引了他的注意。
“禦王今天在朝上,不顧眾人的反對,全力支持禦王妃來救人,如果禦王妃失敗了,禦王發誓要以死謝罪,皇上這才同意的!”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禦王有情,禦王妃有義,他們夫婦才是絕配呢……”
那說閑話的兩人不認識沈宴,便旁若無人般從他身邊經過。
沈宴深深地垂下頭,隨即抬起來,鼓起勇氣再去看那刺眼的畫麵。
他的唇角慢慢彎起來,眼中的笑透著哀傷。
自他養傷之後,他就一直找各種借口,沒有再去上朝,不知朝會上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人家夫妻同心,人家天造地設,他算什麽……
沈宴掉頭走掉,靜悄悄的,沒有人知道。
幸好他沒有繼續停留。
望著沈君策,蘇清卿緩緩勾起笑容來。
她忽然覺得,有沈君策在,哪怕前方真的是絕路,她也很安心。
沈君策在外麵配合,蘇清卿在客棧裏,和段太醫、各路江湖的俠醫們並肩作戰。
一批人累倒了,就換一批人來照顧。
而蘇清卿和段太醫掌控全局,從開始戰鬥到了最後。
其中,有三個年過六十五的老人,他們身體素質不行,再多的特效藥也挽救不回來了。
除此之外,其餘的二十五人全都被治好了!
當這一打贏了,客棧中爆發出一陣歡呼,驚動了整個東都。
全東都的人都知道,禦王妃把難如登天的事情,做成了!
被視如洪水猛獸般存在的瘟疫,真的讓蘇清卿給戰勝了!
聽到大家的歡呼雀躍,和那一張張蒼白的臉上,掛著激動的笑容時,蘇清卿也欣慰不已。
放他們離開客棧之前,蘇清卿拖著疲憊的身子,讓大家都排好隊,給他們挨個接種疫苗。
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個月,蘇清卿治病的法子稀奇古怪。
好在,待在這裏的一群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現在挨針也是高興的!
“恭喜大家,大病初愈,未來一定會有好運降臨!”
蘇清卿一一掃過他們的臉龐,笑著恭喜他們。
原本憎惡的麵龐,再次洋溢著單純和幸福的笑容。
人性是善是惡,本就很難說。
河陽府人激動不已,回想起這段日子,他們什麽都做不成,隻能躺在房間裏。
可他們長著眼睛,看到了這些的與他們毫不相幹、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的大夫們,為他們忙進忙出,回想起當日是如何逼迫蘇清卿的,他們內心愧疚又感激。
臨行前,大家對蘇清卿和段太醫等人深深的三鞠躬,揚聲感謝。
段太醫的大夫好友們,也都淚濕了眼眶。
這比平時治病救人,要令人激動的多。
蘇清卿臉上的笑容化為凝重,深深的望著他們,勸道。
“各位,不管是在東都還是任何地方,你們正值壯年,可以隨處安家和謀生,至於河陽府……暫且不要回去了!”
便有其他大夫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是啊,河陽府正鬧瘟疫,你們死裏逃生,王妃把你們的小命撿回來多不容易,你們得惜命!”
一說起河陽府,這些人正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離開家鄉多日,親人們生死未卜,他們的心沒有一刻是安穩的。
他們擦了眼淚就走,一步三回頭。
蘇清卿等人目送著他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倏然間,有人轉過身來,強忍著不哭時,下巴都在顫抖。
實在忍不住了,那人原地跪下來,爆發出一聲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