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傷兵營
「啪~」李璋一不小心沒有注意到腳下,結果踩到一個鮮血匯聚而成的泥坑裡,鞋子和衣服的下擺也濺上不少鮮血,甚至他還看到一截手指在血坑裡沉浮。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哪怕李璋極力遠眺,但視線的盡頭依然也是屍體,一排排打掃戰場的宋軍將士提著刀,只要見到党項人躺在地上,無論死活都要補上一刀,戰場上時不時發出陣陣慘叫,吸引來一群又一群的烏鴉,落在旁邊的枯木上注視著眼前的大餐。
李璋自問膽子不算小,對屍體也十分熟悉,畢竟是學過醫的人,而且他也不是沒有殺過人,所以本以為會對戰場上的情況有所免疫,但是當他親眼看到戰場上的殘酷與血腥時,卻還是禁不住一陣陣的反胃。
「哇~」這時旁邊的金山終於忍不住了,跑到一邊大吐特吐起來,那種嘔吐的聲音如同魔音入耳,讓聽到的人更想吐了。
更讓李璋難以忍受的是,戰場上的味道實在太臭了,不僅僅只有血腥味,另外還有許多人被開膛破肚,裡面的內臟流了一地,那種臭氣簡直能把人熏暈過去,李璋也感覺自己的腦仁痛,胃裡更是一陣陣翻江倒海。
「參軍,想吐就吐吧,吐出來更舒服一點,上次我跟著火槍營打仗時,也是吐的昏天暗地,不過只要適應也就沒事了。」正在這時,陪著李璋來戰場的秦懷志看到他的臉色不對,當下也是笑著開口道。
秦懷志雖然是太監,但他身為監軍,之前大戰時也和呼延守信一起呆在火槍軍中,當然他只是督戰,並沒有消耗太大的力氣,至於呼延守信和曹俁等人現在早就累的躺在拓遠寨里喘氣了。
「沒事,我……我還撐得住!」李璋這時卻強忍著道,說完他閉上眼睛緩緩的呼出口氣,其實戰場上的殘肢內臟之類的對他的衝擊還不是太大,最忍受的就是這股臭味,他鼻子又比較靈敏,所以才會如此的不適應。
相比之外,隨同李璋一起來的還有狄青和野狗,野狗這傢伙對戰場上的慘狀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倒是狄青第一次看到如此慘烈的景象,臉上也有些不自然,畢竟無論他日後的成就如何,現在依然是個從沒上過戰場的少年。
不一會的功夫,金山那邊也吐乾淨,然後拖著身體有氣無力的回來道:「以前總感覺打仗沒什麼,不過是死的人多一點,可是今天一見算是開眼界了,幸虧我沒有被發配到軍中,否則剛上戰場就得死在那裡。」
李璋這時也緩過勁來了,當下幾人一起在戰場上轉了轉,當然他們沒敢太靠近,只是在後面已經被打掃過的戰場轉了一圈,這時已經有許多受傷的將士被人從死人堆里抬出來,甚至還有人前來收拾地面上的武器、箭支等等,甚至連死人身上的鎧甲都會被扒掉,畢竟這些都是可以重複利用的。
剛開始李璋對戰場還有些好奇,但是看得久了也沒什麼感覺了,特別是看到許多宋軍將士傷勢極重,一個個發出痛苦的呻吟,這讓他也不由得嘆了口氣,當下回到拓遠寨開始幫助軍醫為受傷的將士治療。
大宋對醫學還是十分重視的,科舉中甚至還有專門的醫科,所以大宋的醫學在古代也十分的發達,湧現出不少的名醫,邊軍中也設有專門的軍醫,只是數量還是比較少,當李璋來到傷兵營時,發現整個營中都是受傷來不及診治的傷兵,有些脾氣暴躁的甚至已經開始大罵了。
當然能罵人的傷兵一般傷勢都不算太重,至少暫時死不了,真正嚴重的是那些斷肢或失血過多的將士,有不少人都已經陷入到昏迷之中,李璋進到帳中看了看那些軍醫們的處理辦法,結果發現無非也就是清洗、敷藥、包紮三步,當然也有些需要服用湯藥,另外還有正骨之類的,都是中醫對外傷常用的辦法。
不過李璋看到這裡卻是暗自搖頭,因為這些治療辦法雖然也有效,但有些辦法還是效果太慢,所以他立刻對旁邊的野狗吩咐幾句,對方也立刻閃身離開,不一會的功夫,就將李璋一直隨身攜帶的藥箱取了過來。
「快,快幫我按住傷口!」正在這時,只見軍營里的醫官對旁邊的小徒弟大喊道,這次抬進來的是個大出血的傷兵,腿上的一道傷口足有半尺長,鮮血像是泉水似的一直往外涌,倒上去的藥粉都被沖開了。
小徒弟聽到醫官的吩咐立刻用兩手擠住傷口,然後醫官將一包藥粉倒在傷口上,隨即就用紗布將傷口和藥粉緊緊的裹在一起,這種辦法對一般的傷口也許有效,但這個傷兵明顯是傷到大血管,紗布剛綁上就再次被鮮血給染透了,滲透出的鮮血依然順著大腿往下流。
「算了,聽天由命吧,抬下去吧!」醫官看著這個流血不止的傷兵,當下嘆了口氣揮手道,以他的經驗,自然也知道像這種止不住血氣的傷兵,最後能活下來的十不足一,雖然他也想救對方,但實在沒辦法了,而且後面還有更多的傷兵需要他救治,沒必要把時間都浪費到他身上。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兄弟,他可是親手殺了五個党項騎兵啊!」聽到大夫的話,那兩個抬著傷兵的士卒卻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他們和傷兵即是同鄉又是軍中的兄弟,平時也是情同手足,現在聽到自己兄弟的命要交給老天爺了,這讓他們自然也不肯放棄。
「你們求我也沒用,把他抬回去盡量的讓他多喝點水,如果傷口的血能止住,而且日後不發燒的話,說不定他還能撿回一條命。」軍醫這時卻是再次揮了揮手道,神情也有些冷淡,對於這種情況,他早就已經麻木了,畢竟他這輩子見到死人實在太多了。
「讓我來試試吧!」不過就在這時,只見李平提著藥箱走了進來道。
「你是誰?」軍醫看到李璋進來當下也不由得一愣道,剛才他只顧著救治傷兵,根本沒注意到門口站了許久的李璋他們。
「我叫李璋,只是軍中一個小小的參軍,以前也曾經學過醫術,剛才看到傷兵營人手不夠,所以特地前來幫忙。」李璋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醫箱,以證明自己懂得醫術。
聽到李璋是主動幫忙的,而且連醫箱都提過來了,這讓軍醫也是神情一松,其實這種情況也很常見,畢竟軍中的軍醫數量實在太少,所以每逢大戰時,都會徵調民間的大夫幫助醫治,也有些懂醫術的人主動前來幫忙,所以他對李璋並不感到奇怪。
「你能治他的傷?」不過軍醫很快又指著無法止血的傷兵好奇的向李璋問道。
「我還沒仔細檢查過他的傷勢,所以也不能肯定,不過儘力而為吧!」李璋當下笑著開口道。
「這……你能行嗎?」這時傷兵的兩個同伴卻有些懷疑的看著李璋道,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李璋實在太年輕了,連軍醫身邊打下手的小學徒都比李璋大一些。
「不敢說一定能讓他活下來,但幫他止血還是可以的!」李璋這時再次笑道,說完他就走到躺著的傷兵面前,然後伸手將包紮的紗布打開,結果裡面的鮮血也立刻涌了出來,糊狀的藥粉更是被沖的七零八落。
李璋對此卻顯得十分鎮靜,當下伸手打開醫箱,然後將裡面的止血鉗、手術刀、傷口縫合用的針線等等,這些東西有些是他從飛機上找到的,有些則是他自己準備的。
當下李璋先是將傷口清洗了一下,然後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傷口,結果發現這傢伙的運氣好壞參半,壞的是傷到了一根動脈,但好的是傷口不夠深,動脈只是出現一個小傷口,卻沒有完全斷裂,所以裡面的鮮血不停流出,但短時間內還不至於喪命。
找到了出血的原因,當下李璋用針線先將動脈上的傷口縫合,鮮血很快止住了,隨後清理過傷口后,又將外面的大傷口縫上,這才又為他敷上傷兵營準備的傷葯,雖然李璋的醫箱里也有葯,而且效果更好,但數量實在太少了,哪怕用光了也救不了幾個人,所以還是用傷兵營準備的葯就行了。
只不過當李璋縫合過傷口后,抬頭卻發現整個營帳的人都在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估計是被李璋這種「野蠻」的治療手法給嚇住了,畢竟誰也沒見過像是縫衣服似的把傷口給縫起來。
李璋卻是呵呵一笑,也沒有解釋太多,當下讓野狗把人抬下去,然後又叫來一個傷兵繼續治療,而醫官也很快發現李璋這種縫合傷口的辦法對止血有奇效,因此也急忙將一些出血嚴重的傷兵送到李璋這裡。
結果李璋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最後整個人頭暈眼花都站都站不住了,這才將一些嚴重的傷兵處理完,隨後他整個人一頭扎在營帳里裝藥材的麻袋上,呼嚕聲也隨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