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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當晚回到家后, 賀綻在自己的信箱里收到了舅舅寄過來的證件, 當時他在自己家用標準儀器拍了還是長頭髮的晏行玉的照片,雖然頭髮被束在腦後, 但看上去還是有些微妙。晏行玉接過了信封之後,當即拆開,久久地看著自己的身份證,鄭重地收好了。


  賀綻早早洗完澡后, 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晏行玉。雖然和別人太密切接觸讓他不是很習慣,但牽手就能夠減緩晏行玉的痛苦, 他很樂意的。


  因為想著晏行玉本身就中了寒毒,再受冷不好, 賀綻便沒有打開客廳里的中央空調。兩人從八點鐘起,就靠坐在沙發上牽著對方的手, 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其實賀綻雖然在大腿上攤開了一本雜誌, 但心思卻在自己和對方牽著的手上。他無法像晏行玉一樣感覺到靈力,生怕自己一分心, 就會阻斷治癒靈力的傳輸。


  賀綻一心想著,晏行玉的身體若能快快恢復便好了,自己的治癒力,是怎麼治療他的軀體的呢?像輸點滴一樣, 順著晏行玉的血脈流遍全身嗎?


  他有舒服一些嗎?連自己都無法感受到的靈力, 應該很稀薄吧?對晏行玉而言, 可能只是杯水車薪。賀綻努力想要給身邊的人多些靈力, 但完全無從下手。


  賀綻正苦惱著, 晏行玉卻是猛地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治癒靈力暴漲,水藍色的暖流幾乎要讓他的身軀漂浮起來。


  整個屋子裡瞬間充斥著源自賀綻身上的治癒靈力,晏行玉也是一愣,原來這人的靈力已經如此強大了。若是自己手把手教著他修鍊,有朝一日賀綻也能看清自己身上的力量,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治癒力……


  賀綻聽得身旁晏行玉發出一聲低哼聲,忙看過去,見他臉色輕鬆,嘴唇微張,怎麼看都是舒服的樣子。


  應該是……治癒力起作用了?


  原來自己專註些,治癒力也會更強。賀綻大概猜測到了原因,之後乾脆什麼都不幹,只一心認真地握著他的手。


  一旁的晏行玉微微睜開眼望向賀綻,賀綻此時正垂著眼眸看兩人交握的手,晏行玉看著他的側臉,他眼尖,還能瞧見白玉凝脂似的臉上可愛的細小絨毛。晏行玉趕緊收回目光,眼底涌過不明的情緒,收住了想要伸手揉揉賀綻臉頰的心思。


  *

  兩人雙手交握了一晚上,臨睡前道晚安時,賀綻見晏行玉似乎欲言又止,便問道:「怎麼了?」


  他認真望著晏行玉,看他嘴唇上下一動:「賀綻,你想修鍊嗎?」


  「你的治癒力很強,如果慢慢練著,以後你也能看見自己靈力的樣子。」


  賀綻聽得心下一動。


  「可以嗎?我要怎麼做?」


  晏行玉回道:「其實也不會太麻煩……」


  翌日一大清早,賀綻按照昨晚晏行玉說的話,在自己的小花園裡墊了軟塌,盤腿坐在上面心無雜念地閉眼打坐。夏日天亮得早,晨風清涼,閉眼時能感受到的東西更多了。


  但賀綻第一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第二日、第三日也是。賀綻做什麼從來都不會是輕易放棄的,他沒認為大清早一個小時的靜坐是枯燥、無意義的,相反,賀綻次次都鄭重其事地完成。


  好幾日後,賀綻回老宅。晏行玉的身份太難解釋,乾脆就沒有帶上他一塊兒——而且這幾日晏行玉好像也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他白天也開始走出家門了,賀綻還隱隱有些擔心。


  同爸爸媽媽奶奶吃了飯,賀綻安靜地坐在客廳與他們一同聊天,大多數時候是長輩們說,他在一旁認真聽。


  夏天雨水也多,奶奶的雙腿一到下雨天就痛,老了之後肩膀、手臂也開始酸痛。賀綻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有治癒的靈力,自然是主動與奶奶說:「奶奶,我幫您捏捏肩膀。」


  奶奶一聽眼睛都笑得眯起來,聲音爽朗:「好,好,阿綻最曉得體貼人了。」


  賀綻起身走到奶奶沙發背後,伸手輕輕開始揉按奶奶的肩膀,他心想著,奶奶的酸痛都統統消失吧,自己的靈力啊,快快給奶奶帶去一點兒舒適。


  看著小兒子如此細緻溫柔,賀棟明和卓慧相視一笑,又同時惆悵,阿綻都已經這麼大了,什麼時候身邊也能有個人好好陪著他呀?他們年紀大了,總有一天也得離開的。


  一心認真給奶奶按摩的賀綻偶爾會和奶奶說幾句,兩人眼裡都是含笑的。


  賀綻手法嫻熟,低著頭,忽然感覺手心生熱,好像忽的生出了一團氣流阻擋了他和奶奶的肩膀,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這氣流就融進了奶奶身體里。


  他怔了一下,暗訝:難道,這就是他的靈力嗎?雖然還是看不到,但似乎已經開始有一點兒感覺了。


  是個好消息,回去與晏行玉說說。


  「奶奶,好好休息,我過幾日再過來看您。」賀綻準備回家,與長輩們一一道別,「爸媽,晚安。」


  「哎,下周五你大哥回來吃飯,你也早點兒過來。」卓慧道,他們一家人湊齊也不容易。


  「嗯,好的。」賀綻坐車回去,他回到家時,驚訝地發現晏行玉居然還沒有回來。


  已經八點三十五了,晏行玉是迷路了嗎?賀綻坐立難安。他迷路了應該會給自己打電話的,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賀綻心急,拿出自己的手機,撥號撥了過去,對方竟然關機了!


  他臉上出現一絲裂縫,抓起自己的轎車鑰匙,準備出門找人了。賀綻鎖上家門,摁下電梯,焦慮地看著電子屏上數字由1慢慢上升到14……


  「叮——十四樓,到了。」


  賀綻剛要一頭扎進電梯,忽然發現裡邊是有人的,他來不及收起臉上的焦急神色,就看清了來人:高大又熟悉的男人有些驚訝地望著他,隨即伸手扶了他一下。


  「賀綻,你這是急著去哪裡?」晏行玉疑惑。


  賀綻不動聲色地舒一口氣,搖搖了頭,後退著讓出位置讓人走出來。


  「我看你不在家,剛剛給你手機撥號,關機了……」賀綻說著,晏行玉從電梯里出來,聽著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抱歉,賀綻,讓你擔心了。」晏行玉說,「今天手機很快就沒電了,自動關機了。我太晚回來,忘記告知你,害你擔心了。」


  賀綻搖搖頭,示意沒關係:「沒事,你人回來就好。」兩人邊走邊說,晏行玉繼續交待:「這幾日我出去找工作了,今天有一家武館願意聘用我了。」


  他頓了頓,見賀綻認真看過來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又正了神色說道:「……以後,我能掙錢了,可以請你吃好吃的。」


  晏行玉語氣瞬間冷了下來,他的脖頸上多了個冷冰冰的利器,幾乎要將他的皮肉劃出血痕。


  「尊主……哦,今日之後,你就再也不是尊主了。」張宿新冷笑一聲,「晏行玉,身中寒冰五毒的感覺可還好?」


  晏行玉瞳孔一縮:「寒冰五毒?你什麼時候……」他還是難以置信,與他自幼一同長大的人會真的背叛了他,還在他不知不覺之際,給他下了如此狠厲的毒。


  寒冰五毒世上無人能解,有寒冰刺、寒冰魄等五種毒害,要在人體內種下這種毒直至寒冰五毒能夠發作起效,少說得有三年。


  原來,張宿新三年前就已經對自己下了毒……


  握著利刃的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晏行玉,自義父將魔教尊主一位予你后,多年來,你可有好好光耀魔教,可有一時一刻將其視為使命?你根本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念在你我多年交情,你是自己自斷經脈,還是由我來動手?」


  聽著張宿新的話,晏行玉的心慢慢沉下。他說得不錯,自己身為魔教尊主五載,無所建樹,這幾年魔教式微,與他的確有很大關係。


  魔教的名聲是黑的,晏行玉的使命就是要讓魔教更黑更邪,名揚天下,大大威懾住別的門派。但自打晏行玉當了這魔教尊主,魔教是一日比一日清冷,又沒有出什麼傷殘事件,兩年時間也足以讓他們慢慢淡出天下人的雙眼。五年之後的今日,人們談起魔教,都是一臉意味不明的笑,只道那新尊主可真是個「奇人」。


  晏行玉雙眸已經漸漸冷了下來。


  當年他和張宿新都是被義父撿回來收養的,但是身為魔教尊主的義父可不是什麼好人,專做善事收養了他們。


  彼時天下人人皆知,魔教尊主阮易心狠手辣,冷漠無情,嗜血又殘暴。那些被他撿回去的孩童們無一不經歷過非人的訓練和磨難,先是由魔教門徒隨意鞭笞,每月教中都會有一場大會——讓這些孩童互相廝殺,過了一炷香的時辰,殺的人數最少的五個,會被立即抹殺掉。


  等到他們年長一些,就開始由魔教的長老們、左右護法授予功法,越是往後,越是慘烈殘酷。最後剩下來的,只有他和張宿新。


  其實起初剩下的有五個人,宿新與他說,如果他們不將另外三人分別擊敗,由著他們三個聯合在一起之後,只怕他們二人是難以求得周全。


  原本不斷殺戮只是為了留下自己一條命,晏行玉被磨得招招狠辣,頗有天分的他更是得了阮易的青眼,由他親自傳授功法。


  晏行玉知道自己不無辜,往日情同手足的弟兄也對他兵刃相向。


  先前重重情深義重,情同手足,竟然只是張宿新精心偽裝的模樣。


  他們自幼相識,晏行玉早早把張宿新當做親弟弟,但凡他能吃上一口飯,卻不會讓張宿新喝粥,那麼多年來,若不是兩人互相扶持著蛻變長大,早就死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了。


  但凡張宿新還對他留有一絲手足情誼,就絕不會給他下這要人生不如死的毒。


  早已經在魔教中半殘不死的心,重重墜下,晏行玉嘴角勾起笑,眼神卻是陰冷得嚇人。


  他施出了全身的內力,寒冰五毒發作了,死死抑制著他的發功,如果執意繼續強行運功,晏行玉是會讓自己的經脈盡斷,甚至可能體爆身亡。


  但是晏行玉這時候已經不在乎了,他就是死,也得拖下張宿新一起死……


  察覺到晏行玉想法的張宿新一愣,隨即踢腿襲向他,想要打斷他運功。


  「呵……」晏行玉再怎麼面冷,也是長年累月環境所逼迫,但他從不向外人出手,不代表他是無能無力的人,相反,若是晏行玉沒中毒,兩個張宿新也難以抵擋得住他。


  晏行玉輕易將張宿新的利刃震碎成粉齏,一手直直隔空就掐住了張宿新的喉嚨。


  體內的寒冰五毒在肆意叫囂著,晏行玉腳下一頓,下一刻傳來的幾乎是粉身碎骨的痛。再不停止運功,他就會體爆而亡,每每運氣一分,寒冰穿鑿似的尖銳的痛苦就強烈一分。


  張宿新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冷笑一聲:「怎麼?難受了?我勸你不要垂死掙扎了,這樣下去你只會筋脈盡斷……」他話還沒說完,晏行玉下一瞬就釋放出全身的內力,直直亮出一片白光,張宿新眼睛睜得極大,不可置信地被白光淹沒,喉嚨里的喊叫沒來得及蹦出,就全然沒了意識。


  方圓十里都能看見那幾乎要直衝雲霄的耀眼白光。


  晏行玉意欲與他同歸於盡了,白光乍現之後,他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爭先恐後往外迸射,真疼……


  意識漸漸沉寂,晏行玉閉上了眼。


  白光散盡之後,急匆匆前來、探頭探腦圍觀的天下人士驚訝地發現,剛剛發生了如此激烈的打鬥,這兒竟是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原地除了被白光和內力真氣沖打磨平得光禿禿的地面,沒有見一絲半點血跡。


  人、人呢?人去哪兒了……


  *

  晏行玉幾乎是用盡自己畢生所積的功力和修為,全部釋放出來之後,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是活不下來了。


  與其活在寒冰五毒反反覆復的折磨中,晏行玉寧願選擇乾脆利落地死去。


  至少以後不用瑟瑟縮縮活一輩子。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周身一片黑暗,先前運功之際,更是讓自己噴洒出不少鮮血。


  晏行玉動彈不得,感覺身軀被重重定住了,看來他是墮入陰曹地府了吧。


  又冷又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晏行玉的身子都已經麻木了。忽然,他感覺到有人伸手抓起了他的手臂,就像是將重重沉入深淵的他溫柔地拉了起來,更讓他訝異的是,這人的身上有暖洋洋的光,源源不斷地由著他的手傳遞到自己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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