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那我去拍戲了, 今天畫設計圖也加油。」晏行玉對著送自己到房門口的賀綻道別。
賀綻今天早晨終於得以親眼看見自己的靈力,後來與晏行玉一塊兒再次運出自己的靈力, 這讓賀綻茫然多日的內心忽然有了想法, 遲遲未能畫出最滿意的吊墜設計的他現在腦海里全都是涌動的靈感。
等晏行玉去影視城裡拍戲了,賀綻一個人在家裡, 在書房一堆畫具、水彩和素描紙上飛快地畫出自己心裡呼嘯而出的想法。
他腦子裡都是自己靈力漾盪、漂浮的模樣, 賀綻邊畫邊想,空出來的左手抬起來, 輕輕一揮,又有一小縷水藍的霧泛著光湧出來。
賀綻想著花兒,手裡的靈氣當即融在一起化作一朵花, 他心中所想什麼, 眼前的靈氣就隨之變化為什麼。
等到賀綻停下筆,桌面上已經散亂地堆滿了畫紙, 賀綻也累了、不能隨意使用治癒靈力了, 這才休息。他畫設計圖的時候把一切設備都關掉了, 這會兒才把手機拿起來開機。
想不到他一畫就是大半天,現在已經中午一點多了。賀綻後知後覺地開始餓得肚子咕咕叫,晏行玉給他發了微信, 對他說,今天一天得待在劇組裡, 中午也不回酒店了。消息是兩個小時之前發的了。
賀綻先給他回復了, 這才點了午餐由酒店服務員直接送過來。睡過午覺, 賀綻起來又畫了一會兒, 這才打理了下準備出門走走。
外面很熱,賀綻原想著去到處轉轉,走幾步熱得不行。他又想到,陳導他們在拍戲一定更熱,當即在微信上問過莎莎,現在能不能去「探班」。莎莎秒回了信息說,可以。
賀綻轉了路線,先去糖水鋪里打包了四十份綠豆沙糖水,請店裡的小哥幫忙一起送到了片場。
天氣悶熱,他們還得穿著厚重的戲服,拍出翩翩仙人、絕世出塵的感覺,演員們辛苦,跟著拍攝、導演的工作人員也累。賀綻過去時,他們正好重拍完一場,陳導還是不滿意,便揮手讓他們先休息十分鐘。
「賀總,陳導今兒心情可能不大好。」莎莎帶他進去的時候低聲說,「仲浩今天不在狀態,大伙兒拍了好幾遍了。」賀綻瞭然地點點頭。
他們悄悄進了片場,正趕上大家都下場休息,一眼就瞧見了迎面走來的賀綻、身後還有捧著大箱子冰鎮著綠豆沙的小哥。
「陳導,我來看看大家。天氣熱,你們都辛苦了。」賀綻說,「這兒有綠豆湯,可以消暑解熱。」他話剛說完,身後那群沒走遠去吹冷風的小演員們都停住腳步。
陳導原本心情焦躁,天氣還熱,因為男一是投資人交代了主捧的,不能罵得過火,只能自己積了一肚子氣,這會兒看到賀綻過來,還給他們帶糖水,才長長舒一口氣,朝他笑了點頭:「哎,謝謝賀總了!」小哥很有眼色地幫著分了糖水才離開。
趁著大家都喝糖水的時候,賀綻才悄悄走到了晏行玉身旁。
「怎麼樣?」賀綻和他並排著站角落。晏行玉抿一口綠豆湯,說:「嗯,好喝。」他沒想到賀綻還會過來看,見到人那一刻,整個人都平靜安穩了幾分。
賀綻不禁笑道:「不是問你這個。今天拍戲怎麼樣?聽說重拍了好幾次。」
晏行玉反應過來,「嗯」了一聲:「是,不過沒什麼關係。陳導要求嚴格,挺好的。」
「今天還是拍到晚上嗎?」賀綻問道。
「嗯,今晚還要拍在竹林河裡的打鬥戲。」
「好,要下水裡你記得拍完趕緊換乾衣服。」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賀綻不便一直留在這兒看他們拍戲,晏行玉也催著他先回去,畢竟這兒太熱了,酒店套間里才有冷氣。
而且晏行玉這兩日發現,劇組裡挺多小姑娘偶爾閑聊時都會說到賀綻,這兒除了莎莎和陳導,別人似乎還不知道他是Oasis的首席設計總監賀綻,只說「那個小哥哥」怎麼怎麼好看。
好看也不能多看。晏行玉面無表情地想,萬一有膽大熱情的姑娘向賀綻要聯繫方式,那就不好了。
晏行玉後來連著幾場戲都是在冷水裡拍的,換了衣服和大家道別後,他才匆匆趕回酒店。兩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賀綻忙起來全心全意,心思都撲在畫圖上,時常錯過吃飯時間,晏行玉在劇組裡,現在拍的大多都是需要用到他的戲份,一天下來都不能坐著休息幾回。
兩人忙完一整天的工作開始休息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左右了,賀綻和晏行玉都極累,兩人睡前的療傷例常推到了早晨起來的半個小時。因為累極了,兩人一趟下就能睡熟了,這麼多天下來,什麼也沒得發生。
*
十多天一晃而過,後面的戲份終於不需再用到晏行玉作武替了。晏行玉不是什麼男一男二男三,只是臉都不能露的武替,大伙兒也就沒有特地和他一起吃殺青飯。
賀綻倒沒這麼想,他在片場等著晏行玉拍完最後一場戲,向陳導等人道別之後,當即就帶著晏行玉去下館子了。
「慶祝一下,你第一次拍戲。等電影上映了,我們一起去看。」賀綻和他碰杯,兩人杯子里盛的都是果汁。
「嗯,到時候一起去。」晏行玉自己這邊的武替戲份拍完,算是告一段落了,明日又得飛回B市武館上班。他想起這幾天看賀綻都伏案埋頭工作,問道:「你的設計圖畫得怎麼樣了?」
「有點兒頭緒了,回去再弄幾天就能做好了。」賀綻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們吃飯吃到一半,晏行玉的手機響了起來。賀綻聽著最原始的手機鈴聲,兩人對視一眼,很少人會給晏行玉打電話的。
「抱歉。」晏行玉看了眼手機,竟然是陳導給他打過來的。他滑開觸屏,接起電話打了招呼:「陳導,我是晏行玉。」
「哎,對了,剛才你走得急,沒能和你說。那個行玉啊,你還想演戲嗎?有個大導演最近在籌拍大電影,還缺個人,你挺合適的。」陳導說,「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會兒我把導演的信息發給你。」
晏行玉認真聽著,答應下來,和陳導道謝之後便掛了電話。
「陳導找你是因為拍戲的事嗎?」賀綻看著他。
「嗯,陳導說,有一個大導演似乎有個角色缺人,他介紹我去試鏡。」晏行玉說道,「不過他說的那個徐大導演我在網上看過,他更嚴格些,這次去試鏡還不一定能成功的。」徐沛申能成為大導演斬獲許多獎項,和他精益求精、熱愛導戲是分不開的。
「是徐導演啊。」賀綻也知道他的,「沒關係,你去試一試,不管結果如何了。」晏行玉應下來。
賀綻原本打算訂第二天早晨的飛機,因為晏行玉今天才剛拍完,匆匆忙忙趕回去太辛苦了。現在因為晏行玉還得去試鏡,回程又推了一天。
當晚兩人都不用忙工作了,早早就洗漱了在客廳歇息。前些日子兩人都忙,一沾枕頭就睡著,躺同一張床上別的心思也沒有。這會兒終於有空面對面坐下來偷閑了。
兩人吃了會瓜,賀綻洗了手擦乾了回到客廳,在晏行玉身旁坐下。他已經習慣了,下意識伸手就要去給晏行玉傳治癒力療傷,剛好晏行玉也往前傾了下身子,想要拿桌上的水杯,賀綻的手就直接碰觸到了晏行玉的側腰,還沒等他說「不好意思」,賀綻就瞧著晏行玉「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手裡的杯子晃蕩了一下差點滑手掉落。
「行玉?」賀綻覺得不對,他的手沒多大氣力,應該是碰到嚴重的傷口才會這麼難受,他眉頭一蹙,「你受傷了?」
晏行玉深吸一口氣,放下水杯,知道晃不過去了,只能如實交代:「……也不是受傷,就是磨傷了點。」賀綻看他說得慢條斯理的,反倒是在欲掩彌彰。
「很嚴重嗎?我能不能看看?」賀綻知道拍戲會受傷,但沒有特別問過晏行玉有沒有受傷,是他不夠細緻了。想不到他竟然是瞞了自己,受傷了得去看看的!
「……好。」晏行玉無法,只能挺直身子,雙手撩起了自己的襯衣,直直拉到了胸口處。
賀綻看著他撩高了衣服下擺,露出了精瘦結實的身軀,那原本光潔蜜蠟似的肌膚上,竟然多出了一道道暗紅、紅紫的勒痕!
剛剛沒明白過來的賀綻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是吊威亞時鋼絲弄傷的吧?!他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知道晏行玉拍了武打的戲份,常人看到這樣腫起來的淤血、傷痕,還以為是經歷了什麼可怕的折磨。尋常演員很少會用到吊威亞,但這次的影片是仙俠類型的,很多打鬥都是在空中、水上進行的,那意味著晏行玉等人得吊在威亞上一整天。
難怪,難怪男一不願意自己親自上場,出的價格也高,原來是因為如此。晏行玉又是第一次演戲,他工作起來也賣力,被威亞鋼絲弄得難受也絕對不會吱一聲的。
賀綻想象了一下那威亞構造,那豈不是胯.下、大腿兩側也……?!
賀綻心疼得不禁伸手,小心翼翼地以指腹靠近,想要用治癒力給他療傷。
保持著坐直的姿勢,晏行玉放下了衣服,賀綻眼睜睜看著襯衫落下,將他眼前的一道道傷口和肉.體都給遮擋住了。
他一抬頭,對上晏行玉的雙眼,下一瞬就被人握住了手腕。晏行玉這一牽來得非常突然,賀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晏行玉扣著他的手,幽黑的眼眸倒映著他的臉龐,賀綻總覺得氣氛不太對勁,而且感覺現在的晏行玉好像很危險,這雙猛獸似的銳利雙眼望得他想挪開視線。
「賀綻,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晏行玉靠近他,因為手被晏行玉牽著,賀綻只能看著他一點點逼近,然後吐氣幽蘭,「從來不曾有人待我如此,你這樣一直讓我有種錯覺——阿綻你心悅我,現在我也不想抱著這種錯覺,如同有了盼想一般度日……」
「就當那只是錯覺。」晏行玉聲音好像落寞了幾分,眼裡的光卻亮起來似的,「是我先動了心,賀綻。我心悅你,我也想對你很好很好。我查過這邊的習俗,兩個男子、不能成家的……好像有的人,也會排斥這樣的感覺。」
賀綻僵硬在沙發上,他眼睛圓睜,嘴巴微張,震驚得一動不動,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體內有奇怪的靈氣在亂竄。他的心也跳得很快,耳朵里聽到的晏行玉的話,好像都帶上了陣陣迴音。
晏行玉,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賀綻嘴唇輕顫。
他看著晏行玉,晏行玉一口氣說完,這時候等著他回應,眼裡熾熱的光半絲未減。
賀綻還沒來得及說話,晏行玉卻深深吸一口氣,胸口起伏了一下,慢慢鬆開他的手。
「……我知你難以接受,能不能再抱你一次。」晏行玉以為長久沉默不說話的賀綻是不能接受了,心裡泛起酸澀,他怕賀綻連擁抱都拒絕,不等他答應,已經伸手抱住了賀綻。
最後一個擁抱都只能小心翼翼了。晏行玉垂下眼眸想,果然是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照顧,就以為是世俗里最好最好的感情了。
賀綻被他輕輕抱住時才反應過來,剛剛,晏行玉向他袒露心意了!晏行玉說心悅他,想要對他好……
「不是!我沒有不接受你……」賀綻似乎都能感覺到晏行玉微微顫了一下,呼吸全都亂了節奏。
「不是錯覺,是真的。」
「你想抱多少次都可以。」
賀綻說著,感覺到晏行玉稍稍用了力把他往自己懷裡抱。
不知道晏行玉之前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才會說出「從沒有人對他好」這樣的話。賀綻也伸手環抱上晏行玉的背,往他脖頸上靠了靠。
他蓬鬆的短髮蹭得晏行玉脖子痒痒的,晏行玉感覺自己的心臟里有滾燙的東西要噴湧出來了。
兩個人活這麼久都是第一次處對象,光是在沙發上抱抱就獃獃抱了快五分鐘了。
都覺得這麼做有點兒傻的兩人,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同時動了下腦袋,就分開了懷抱。
兩個二十好幾的男人都因為激動,臉上雖然是沒有表情的,但通紅髮熱的臉頰完全暴露了兩個毫無經驗的人。
「……我再看看傷口,用治癒力給你療傷吧。」賀綻低下頭,沒再直視晏行玉。
晏行玉滿心涌溢的喜悅和滿足,他「嗯」了一聲,趁其不意,悄悄伸手摸上了賀綻的臉頰。
他因為中了寒毒,體溫偏低了挺多,一觸碰上賀綻滾燙的臉頰,當即就激得賀綻縮了下.身子。
「臉紅了。」晏行玉指腹輕輕摩擦他的臉頰,戳穿道。
「是你手太涼了。」賀綻鼓了下臉頰把他的手彈開,然後親自動手掀起他的衣擺,重新檢查他的傷勢。
賀綻低著頭,伸出雙手輕輕覆上他的兩側側腰處裸.露的肌膚,催動體內的治癒靈力。這樣看上去就像是親昵地撫.上了晏行玉的腰身。晏行玉也低頭看著賀綻為他療傷。不多時,從賀綻的指縫間湧出輕飄水藍的靈力,絲絲縷縷滲入他的傷痕中。
「嘶——」晏行玉忍著痛,後來很快就被這溫暖的治癒力安撫得心平氣和,傷口也沒有那麼痛了。
這種淤血、皮外傷可比晏行玉中的寒毒好多了。
雖然表面上略腫、紅紫的痕迹沒完全褪去,但晏行玉明顯不會痛了。
「不會痛了,你省著點兒靈力。」晏行玉說,「先前每天清晨你給我療傷半個小時,也能照顧到這些傷口的。」只不過主要的治癒靈力都被直接吸收掉去抵沖寒毒了——內里的寒毒嚴重,治好了內在才照顧外傷,就和能量總是往更貧瘠的地方流動一樣。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飄溢出來的靈氣化解了他外傷的疼痛。也因為如此,晏行玉才能忍著這些傷痛每天拍戲。
賀綻看側腰的傷痕消得差不多了,心知不可能一下子全好的,抬頭問:「哪兒還有傷痕嗎?」他自己說完,忽然就想到了下面那處……因為要讓身體在空中保持平衡,威亞鋼絲有幾處是從大腿兩側穿過去的。
晏行玉覺得對著剛表露心意的戀人說出那兒痛也不太妥當。但賀綻已經知道了,瞬間漲紅了臉,他也猜到晏行玉難以啟齒,乾脆厚著紅熱的臉皮說:「你轉過來一些。」然後把手覆在他大腿上,隔著一層綿薄的休閑褲布料,賀綻把手慢慢往下移,晏行玉已經僵住了不敢動,感覺到他的雙手已經撫在了自己的腿.根兩側。
「……你忍著點。」用治癒力催著治療時,起先還是會有一絲痛的,後面才會舒緩。
賀綻第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客廳里安靜得只能聽到頭頂這人有些粗重的呼吸聲。賀綻一雙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才好了。
……
也不得不說晏行玉忍耐力十足,這才沒在賀綻面前弄出什麼尷尬的反應。賀綻在客廳給他渡了好多治癒力,他原本還想繼續治療的,晏行玉輕輕將手覆上他的,垂下眼眸說:「今天就到這裡吧,你耗掉的治癒力太多了。」每次都用光治癒力不是什麼好的習慣。
時間也不早了,賀綻點點頭說:「那……回屋睡覺?」互相坦.露了心意的兩人一前一後走回卧房,明明只有幾步路,走在後面的晏行玉看著前面一晃而過的手,當即就牽住了。
十步就能走完的路,居然還牽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