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第二日天還未亮,晏行玉醒過來,腦子裡清楚地記得凌晨時分被再次爆發的寒冰五毒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一睜開眼睛,手上和腿上傳來的暖軟的香玉似的感覺讓他猛地一怔,隨即是屏著呼吸慢慢把目光移過來。


  他把賀綻整個人都給環抱住、重重壓在了自己的懷抱里。晏行玉反應過來自己的姿勢不太妥當,手臂橫過去環住賀綻偏細的腰身,大腿也跨了過去、重重壓在賀綻腿上,更要命的是,他整個身子還緊緊貼著前面暖熱的身軀。


  晏行玉整個人頓時僵住,他屏著呼吸,生怕一呼吸就會將人吵醒。


  他也猜到了,昨晚是自己執意去探視氣海丹田,一星半點的靈氣沒看到,倒是激發了寒毒發作。若是昨晚賀綻不在他身邊,晏行玉這輩子恐怕都得拖著凍壞致使癱瘓的身體過活了。想到這裡,晏行玉輕不可聞地顫抖了下。什麼都沒做,晏行玉靜靜地恢復著情緒。


  過了好一會,他想著:這樣壓著人定是不好的,不過……晏行玉深吸一口氣,懷著小心思從他背後輕輕加重了這個擁抱的姿勢,眼神幽深地望著賀綻露出的纖細白皙的後頸,低下頭湊過去,像是雨滴落入江河中,微微一吻,一觸而離。


  慢慢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和大腿,規規矩矩地挪出自己的身軀,晏行玉再也無法入睡了。


  他知道這兒的世界對龍陽之好也是允許的,但到底不如遠古那會兒寬容。他那個世界里,雙方看對了眼就能在一起的。傳聞更有上修者,不娶不嫁,只和自己的靈獸相伴一生。


  像賀綻那麼好的人,朋友也挺多的,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他的。晏行玉想著,內心生出的念頭更是肆意狂躥。


  *

  七點整,賀綻的生物鐘直接喚醒了他。他忽的睜開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慢慢地挺直身子,長長拉伸著舒展了身體,嘴裡還發出細碎的長呼聲。


  等他懶腰伸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他不是自己一個人睡覺的,床上還有晏行玉……


  賀綻輕輕坐起身來,發現旁邊已經沒人了。他四處環顧了下,看見了在後院落地窗前打坐的晏行玉。


  原來這麼早就起來了啊。賀綻想著,下了床,從水上的走道走過來。


  打坐的晏行玉很認真,賀綻想著不打擾他,只看了看他便悄悄去洗漱。洗漱完了他穿好衣服,也走到那頭盤地而坐。


  在他熟睡不知覺的時候,身上積累了的靈氣全都流入晏行玉身體里了,這會兒賀綻絲毫感覺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麼特殊的變化。他時不時能瞧見水藍光點,但此刻丹田裡一片空蕩蕩。


  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捉摸到了氣海丹田處,那是雲霧繚繞的境地,忽明忽暗的,好像是自己身體里另闢出一個天地。


  賀綻陷入其中,直挺打坐的身子紋絲不動,而旁邊的晏行玉只不過是比他稍早一步起了床。晏行玉是也不敢強行運功打坐了,感覺到賀綻在他身旁坐下后,晏行玉慢慢睜開了眼睛。


  在一旁默默望著賀綻打坐的晏行玉,看了好久,算著時間他大概要好了,這才走到玄關處,那兒有對話板,直接點了早餐。


  兩人在水莊裡走了一圈,有好多水上項目因為人有點兒多,賀綻和晏行玉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觀望不參與,吃過了午飯兩人便驅車回家了。


  賀綻想到原秋說的事情,上了心,一回到家裡就準備好登記材料,想著越快去登記了越好。之後他就天天待在家裡畫圖,晏行玉和他說了聲,他已經與武館申請了雙休,之後周六日都會在家裡。


  武館那邊是同意了的,畢竟在武館當陪練的都不會長久,而晏行玉還是個搶手的,當即爽快地應了,畢竟是想以此拉著人留得久一些。賀綻天天沉迷畫圖,自然不太知道樓底的晏行玉在忙什麼。


  自那天原秋給他打電話后,他轉頭就聽見原秋生病了。賀綻忙得脫不開身,只好拜託自家的司機給原家送去了一份東西。賀綻知道了自己身懷治癒靈氣,而原秋常年身體不大舒服,先前早就在做著送給原秋的玉佩了。


  從晏行玉口中賀綻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現在的修為稍有長進,若是用心雕刻飾器,裡面能蘊含的治癒靈力會大大增加。


  賀綻雖然忙著自己的事,但每天晚上去健身、接晏行玉回家還是從來沒有停過一天的。看到晏行玉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放鬆許多。賀綻知道他應該是不刷朋友圈的,不然自己先前發的那條朋友圈肯定被他看見了。


  自從賀綻發覺了對晏行玉異樣的心思,他會留意晏行玉的言行舉止,越是留心觀察,越是發現晏行玉很是照顧他。


  應該是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不自覺給他打上了厚重的濾鏡,覺得他對自己做什麼,都好像是對自己有一絲絲好感的徵兆……


  賀綻被自己的內心戲驚得僵直了身子,強裝鎮定。


  雙休日,晏行玉比他起得還早,熬上了八寶粥,賀綻好久沒有享受過這種飯來張嘴的生活了。等到他在書房工作了大半天下樓喝一杯水,晏行玉忽然叫住他,然後從廚房的水桶里抱出一個又圓又大的綠西瓜。原來他早晨外出去超市買了鮮肉蔬菜水果。


  晏行玉沒有告訴賀綻,那天不知不覺中他就幫著他渡過了第三次的寒毒發作。後來天天晚上兩人相對而坐,雙手合按在一起,一打坐治療就是一個多小時。


  這樣平伸著手是會累的,但耐不住效果好。


  「我幫你揉按肩膀,抬久了會累。」晏行玉知道他白天要畫圖,晚上還要給自己傳治癒靈力,手臂肯定酸麻了,等著賀綻給他治療完,當即就要幫他按摩。


  「啊……好。」賀綻坐回沙發上,一邊查看信息、回復郵件,一邊享受著晏行玉的按摩。晏行玉這手法一看就知道,他先前肯定沒有給別人捏過肩膀的。


  賀綻僵著背部,低頭看平板,其實一個字兒都沒看進去,全部注意力都在肩膀上那雙厚實的手上。


  他還忍著人碰觸自己肩胛的癢,就聽到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第一次按,要是力氣大了你就說一聲。」


  「……嗯。」賀綻心想,才沒有多大力氣,晏行玉這是怕自己肩膀被捏碎嗎,「可以稍稍用力些……嗯。」晏行玉雖然手法生疏,但他知道穴位,手下不由得用了些力,對著穴位揉按,沒多久就感覺手下的人被自己捏得有些軟乎乎了。


  賀綻還想裝著認真看平板的,這會兒是完全被身上這種奇異的觸感擾亂了心思,努力維持著面部表情、繃緊了嘴巴不讓自己舒服地哼出聲。


  「我領了這個月的薪水了。」晏行玉說道。這個賀綻是知道的,他們武館每個月最後一個周三發工資。


  晏行玉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把工資卡放你那兒罷,密碼是266770。」說著,遞給他一張銀行卡。


  「啊?」賀綻有些懵,好端端的……怎麼就上交工資卡了。而且那串密碼聽著熟悉,是了,是賀綻手機的尾數。


  「我吃喝住在你家,現在我掙的錢不多,但卡里的錢你都可以隨意用的。」晏行玉認真地說。


  賀綻心情有些複雜,有一種又酸又甜的滋味涌在心頭。


  「哎,你先拿著卡,萬一你要是有急事要用錢怎麼辦?你武館的同事要是約你一起吃飯,身上沒卡不行啊。我沒關係的,反正你東西都在我家,跑不了。」賀綻轉過身說。


  晏行玉還是沒收回卡,卧房裡的東西全都是賀綻給他置辦的,同事的邀請他也幾乎不會應邀。


  賀綻腦筋一轉:「咳咳,你前段時間不是天天在看股市嗎?你工資卡的錢先攢著,以後你要是想要投資也可以用這些錢的。」


  「……嗯,我是在看。不過現在還沒到買的時候。」晏行玉從一開始的一竅不通,到現在基本上能說出行情,他還是沒有輕易下手。畢竟掙錢不容易,萬一被套牢了不好,所以他一直在等著最佳的入市時機。


  沒想到賀綻也知道自己在看的。晏行玉被他發現了小心思,又憂又喜。最終卡還是沒塞到賀綻手裡,賀綻心裡鬆一口氣,臉上還是無甚表情,這還沒在一起呢,晏行玉就想著上交工資卡,那萬一以後……賀綻也是又憂又喜。


  *

  長久地待在屋裡是不可能有靈感湧現的。


  賀綻心想著,又得離開家裡去往別的地方了。


  晏行玉現在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他下一次寒毒發作是何時。


  又一天療傷之後,賀綻旁敲側擊問道:「對了,你體內的寒冰五毒有發作的周期性嗎?」如果他不在家,而晏行玉剛好發作,難以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我還沒尋著規律,不過近來是不會發作的。」晏行玉答,他善察人神態,說道,「你可是要出遠門了?我一個人在家裡也可以的。」他知道設計師得到處走,如果不是這樣,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被獨行在森林中的賀綻撿回家。


  賀綻見他說得肯定,晏行玉也不會是拿性命開玩笑的人,這才點了點頭:「嗯,我想再出去走走。」他尋了一處以山水著稱的古城,過了幾日就飛去了那邊。


  偏僻幽靜的山城,山清水秀、狗吠雞鳴,處處都是和諧靜謐的如畫景色。賀綻所住的屋子在半山腰,大清早推開木窗戶,眼前都是白霧朦朧、水汽氤氳的一片。他在窗前的榻上打坐,等雲霧散開,租了村裡的船夫的船,在大江上悠悠飄蕩大半日。


  在這裡賀綻心神都無比寧靜自在,腦海里的靈感也是如泉噴涌,只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少天。他在這兒的第五天,接到了從Oasis設在中國的分公司的地區經理和Elon等人的電話。


  Elon不知道飛到了哪個國家,他的來電是最新的,賀綻直接就接聽了,聽著那邊的人用嚴肅了幾分的聲音說著英語:「賀綻,我看到了Shine最新款的『花耀』,和你當初給我們看的設計,很像很像。」


  「什麼?」賀綻懵了一陣。他們遠離都市飛去各地找尋靈感時,不怎麼關注時事的,正是因為如此,Oasis差點兒找不到賀綻他人。


  賀綻和Elon說了幾句,忙點開了平板的頁面,輸了關鍵字,看見了頁面上赫然跳出來的圖片:金閃閃的雙璧花墜如振翅的蝴蝶,鏤空的花脈紋路極為精美,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象到戴在耳垂上時的驚艷。


  只要看過了賀綻那幾天的素描紙,一眼就能看出,這耳墜就是賀綻筆下所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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