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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114 化身深淵

  屍檢進行的不算太困難, 雖然死者被砍頭剝皮,但並沒有碎屍拋屍, 整具屍體都完整地找了回來, 這對於童筱芸的屍檢工作來說是有利的。


  死者趙齊的屍體上, 只有兩處傷口, 一處是脖子被砍斷的地方, 還有一處則是皮膚上的刀口。


  1月5號上午9點, 陵渠縣警視司為特案組準備的辦公室內,北宮璃落帶著自己的組員開了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根據屍檢結果顯示, 死者的鼻腔和右手殘留了七氟烷, 這是一種吸入式麻醉藥, 可以看出兇手是先用準備好的七氟烷將死者迷暈。」


  童筱芸將屍檢照片投影到牆上, 一張張播放著照片,她將死者頭部和脖頸處的斷口照片放大, 說道:「死者脖子處的斷口有生活反映, 斷口處的傷口特徵和第一案發現場找到的斧頭切面特徵一致,證明兇手是將他麻醉之後,用斧子直接將他的頭砍下來殺死他的。」


  接著,童筱芸又把從稻草上取下的人皮照片放出來, 說:「皮膚上的創口在後脖頸處。」


  說著,她將人皮背部的照片放大。


  「兇手在死者的后脖頸處下刀,順著脊柱這裡一直往下到尾椎處, 割出一道縫, 然後沿著這道縫, 將皮膚像蝴蝶一樣往兩側剝開。取下整張皮膚之後再塞入稻草,製作成人皮稻草。」


  童筱芸的描述太過細緻,還原兇手的作案過程,聽得人不寒而慄,北宮璃落覺得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死者身上,就這兩處傷口么?」北宮璃落問。


  童筱芸點點頭,說:「是的,砍頭和剝皮都是一刀完成的,兇手下手非常兇狠,而且果斷,沒有絲毫猶豫。」


  北宮璃落想了想,扭頭問林磊:「三石啊,你能這麼痛快的把人皮剝下來么?」


  林磊忍不住抖了一下,說:「老大,你可別說了,我可不行,這也太……殘忍了吧。」


  北宮璃落點頭道:「是啊,不是你的力氣小做不到,而是你的心理素質達不到這個程度。兇手殺人時的心理素質極強,如果不是經歷過殘酷戰爭的軍人,那就是曾經親自參與過兇殘的殺戮。」


  雷阿諾問:「你的意思是,兇手可能是個退伍軍人?而且還經歷過戰爭?」


  北宮璃落沉吟道:「不知道,經歷過戰爭的軍人,不符合我對兇手的年齡側寫。」


  「老大,你已經有側寫了?」


  北宮璃落沒回答他,而是反問:「你和阿諾連夜去查趙齊的人際關係,怎麼樣了?」


  林磊說:「我們分別接觸過了趙齊的同事和家人,大家都說他這個人為人老實,脾氣也好,從來不和別人結仇。雖然職業是刑警,但他們這個小縣城裡的刑警,平時最多的就是偵破一些小偷小摸的案子,經過他手的案犯基本也判不了幾年,不會有人為了這點兒事就非要殺了他的,而且還是這麼殘忍的手法。」


  北宮璃落聽過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目前已知的線索還不夠多,但我大概有了一個分析。兇手男,年齡在30歲到40歲之間,身高在180cm以上,體格強壯。他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從案發現場的選擇等方面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但是從他公然挑釁警方、作案后隨手將屍體和兇器遺棄在現場等行為來看,他又是自大的。」


  北宮璃落眸色深沉,盯著牆上的投影,幻想著兇手的行為和思想,說:「根據三石剛才說的,排查過人際關係之後發現,趙齊不是會跟人結仇的那種人。那麼兇手把人皮做成稻草放在那裡,用意很可能既不是為了恐嚇,也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繼續像警方挑釁。他就像是在說:『嘿,你們來抓我啊,你們是絕對抓不到我的。』」


  「這樣一個人,他平時生活中一定是個很體面的人,衣著打扮有品位,可能有比較良好的工作。現實生活的體面才能造就這樣一個自大的人。除此之外,他對陵渠縣還非常的了解,知道森林公園已經廢棄很久,在這裡殺人不會輕易被發現。如果不是本地人,就是有親朋好友住在這裡。最重要的是,他應該還和趙齊認識。」


  北宮璃落立刻吩咐林磊:「從趙齊所有的親朋好友中排查符合這個基本側寫的人,動作要快!」


  林磊得了北宮璃落的吩咐,立刻行動起來。


  「阿諾,和交通隊聯繫,調取森林公園附近所有路口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兇手離開之後的行蹤。」


  雷阿諾已經在操作手裡的電腦,說:「我已經在看了,但是數據龐大,我需要一點點的過濾。」


  「果果,咱倆去趟森林公園,案發現場還是要親自去看看,萬一能找到什麼遺留的線索呢。這個兇手謹慎又自大,他很大的概率會在確保自己可以不被抓到的前提下,疏忽一些非常細小的關鍵證據。」


  苑果應道:「好的,正好我想去現場再做一次勘查,以防萬一。」


  北宮璃落穿好大衣,又對童筱芸說:「筱芸,如果屍檢沒有其他問題了,就整理成報告存檔,然後發一份郵件備案到劉司的郵箱里,這個案子他要親自跟進,掌握每一步進展。」


  「好的,我知道了。」


  ……


  黑暗的房間里,男人從噩夢中驚醒,他倏地睜開眼,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摸著黑衝進衛浴室里,扶住馬桶邊緣止不住的嘔吐。


  他幾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


  胃裡翻江倒海,頭髮懵,把胃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胃空了,就剩下乾嘔,之後是壓抑不住的咳嗽。


  男人扶著馬桶邊緣,伸手去抓旁邊的衛生紙,在嘴上胡亂抹了一把,把紙扔進馬桶,按下沖水開關,把污穢全部沖走。


  站起身看向鏡子,鏡子里的男人面色蒼白,平日里精明的雙眼此時全是迷茫。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此時的自己,這和他所熟知的自己不一樣,他並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閉上眼,噩夢再次在腦海里重現,滿地的血污,空氣中充滿血腥味。


  「滾開!」男人衝到儲物櫃前,從裡面翻出一瓶空氣清新劑,開始在房間的所有角落裡不停的噴。


  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漏掉,全部都要噴上,要把這房間里的血腥味全部掩蓋過去,為什麼還是有這麼重的味道?明明都已經離開殺人現場了,明明都噴掉這麼多空氣清新劑了!

  直到手裡的瓶子變成空瓶,男人才頹然地栽倒在沙發上。房間的門和窗都緊閉著,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月光,男人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冷汗浸濕他的頭髮,他的頭無力地垂著,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抬起頭,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比剛才顯得陰柔許多,他嘴唇動了動,在這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里,對著空氣說話:「你這樣痛苦,為什麼就是不肯收手呢?」


  男人猛地握緊雙拳,表情立刻變化,剛剛那種蒼白虛弱的感覺重現出現,他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會收手。而且……我也、也不可能再收手了。這條路已經踏了上來,就沒有回頭的可能性。」


  空氣中再次陷入可怕的沉默,男人重新垂下頭,片刻后,寂靜的房間里響起一聲嘆息,他語氣略帶惋惜地說:「你不該這樣。你的心理承受是有極限的,繼續這樣下去,你早晚有一天會徹底崩潰。」


  男人沒有說話,他勉強支撐著眩暈的身體,一步步挪到窗邊,伸手拉開窗帘,抬頭看著窗外明亮的月亮。


  月光照在積雪上,反射出溫馨的光芒,但此刻看在男人眼裡,卻顯得有些刺眼。


  「光太亮了。」男人輕輕說著:「要讓它暗下去才行,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黑暗沒有盡頭,沿著黑暗探究下去,就是無邊的深淵。」


  「我願化身深淵。不,不對,我要找回深淵。雖然黑暗,但卻充滿魅力,那無邊的魅力,我要找回他。」


  男人重新躺回床上,打開小夜燈,床頭柜上擺著厚厚的一個筆記本,這筆記本封面已經泛黃了,看上去似乎有很長的年頭。他打開筆記本翻看,找到最新做記號的那一頁。


  野牛比爾。


  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又感覺空氣中快速瀰漫起濃重的血腥味,他不適的捂住鼻子,但也知道這只是自己心理不適產生的幻覺。


  這個梗已經用過了,沒有意思了。


  他往後翻著筆記本,視線停留在新的一頁上,指尖劃過字跡。


  男人把筆記本重新做好記號,然後放回床頭櫃的抽屜里,眼睛瞥到抽屜里的照片時,合上抽屜的動作微微一滯。


  把照片拿出來,盯著那上面的人,男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冷漠的笑。


  你是不可能贏過我的。


  你找不到我,你不會知道我是誰。


  退一萬步說,就算讓你查到了線索,接近了真相,你也抓不住我的。


  你一定會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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