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陳年舊事
吃過這頓遲了兩個多小時的午餐后，傅子衿和時輕音跟著和嘉醫大校內的指示牌找到了胸外科的實驗樓。
坐上電梯的時候，時輕音笑問：「萬一我們吃了頓飯，蔡教授已經回了辦公室了呢？」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她們這頓飯吃的時間不算短。
傅子衿笑道：「那我們就再回辦公樓，不怕，正好和你一起體驗一下大學校園遛彎的情趣。感覺大學時的情侶不都是這樣么，應該挺有意思的。」
「情、情侶？？」時輕音再次像一壺開水一樣燒開了，「傅老師，你、你說什麼呢？？？」
傅子衿勾著唇角，道：「打個比方啊。大學的情侶不是都喜歡在學校里遛彎么？我是覺得，他們既然喜歡，那肯定是因為很有情趣、很有意思啊。」
時輕音心裡已經亂的不行了，腦子也像個生了銹的軸承一樣，傅子衿的解釋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耳朵里嗡嗡嗡的迴響的全是她說出的「情侶」那兩個字。
傅子衿微微偏頭，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低著頭臉紅的不行的時輕音，唇角的弧度慢慢擴大。
她像是個精明又有耐心的獵手，潛伏在目標獵物的身邊，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用盡一切辦法去誘惑獵物，看著獵物一天天心動上鉤，一步步走向自己。
胸外科的實驗樓很大，每一層都有它專門研究的領域，蔡斌作為系主任，參與的項目一直是胸外科專業最重要最前沿的研究。
傅子衿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心肺移植的研究室里，聽說是警方過來查案子的，他把手裡的實驗交給了同項目的幾個博士研究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二位，讓你們久等了。」
蔡斌今年54歲，看上去身體非常好，保養的也好，皮膚比較白，頭髮還是濃密的黑色，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有白頭髮，戴著細邊框的眼鏡，也沒有中年男子慣常出現的啤酒肚，看得出是個注重保養的學者。
蔡斌帶著她們來到實驗室旁邊的房間，這裡看著像是個臨時的休息室。
「實驗室這邊比較簡陋，平時他們做項目需要等待反應結果，通常就在這裡等了。」蔡斌讓傅子衿她們在沙發上坐下，給她們倒了兩杯水，「二位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蔡斌的行為和舉止非常得體，讓人感覺很舒服，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
傅子衿握著水杯沒有說話，時輕音則非常有默契的代表她開了口：「是這樣的蔡教授，我們是受您曾經的學生張鳳委託，做她的代理律師。她捲入了一起刑事案件，我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這起案件可能和她早些年的經歷有關，查到她曾經是您的學生，這才來麻煩您，希望可以從您這裡知道一些當年的事。」
蔡斌表情微微一怔，顯然是在思索自己曾經教過的學生里，有沒有張鳳這麼個人。
「不好意思啊，時間可能有點兒長，我得回憶一下。」
時輕音心領神會，她立刻用手機登陸郵箱，把剛才保存的張鳳大學時代的照片找了出來，遞給蔡斌看。
「蔡教授您看，就是這位。」
蔡斌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照片，記憶快速搜索到十幾年前的時候，他眼神閃過恍然的神色，道：「哦，這個孩子，我記得，還記得很清楚！她成績非常好，很刻苦努力，平時話不多。她不是走研究方向的，而是專攻臨床。我記得她上學那會兒，手術這方面的課程都非常優秀，無論是理論還是實踐總是班裡前兩名的水平。我那個時候是她的班導師，也教幾門專業課，她的成績好，品學兼優。」
傅子衿此時戴著助聽器，蔡斌的話一字不差的進了她的耳朵，她抬眼掃了他一下，又給了時輕音一個眼神。
時輕音和她之前像是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默契，兩個人之間一個眼神的交流，就能立刻明白對方的想法。
時輕音微笑著問蔡斌：「都已經過去17年了，蔡教授還記得這麼清楚，看來張鳳是真的很優秀了。」
蔡斌卻搖搖頭，說：「優秀的學生很多，每一屆都有，張鳳確實非常優秀，不過讓我如今對她依然記憶猶新的地方，不僅僅是她的優秀，主要是另一件事。」
時輕音：「什麼事？」
蔡斌眼神中露出一些回憶起往事的悵惘，嘆了口氣，說道：「原本，以她在學校優秀的成績，畢業之後是可以直接進入和嘉醫大附屬醫院工作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但是，她卻在收到醫院給她的offer時，拒絕了這份工作。要知道，當時是不會有學生這樣做的，這簡直就是親手把送到眼前的美好未來給拒之門外了。」
傅子衿眼角微微一跳，她看住蔡斌的神情，通過他的表情辨認這些話的真偽。
蔡斌做了一輩子老師，他也確實問心無愧，根本沒有在意傅子衿的眼神，他只是回憶著過去的事，然後惋惜的說：「真是太可惜了，這個孩子，如果進了醫院做外科醫生，前途一定非常好。真是可惜了！當時我作為她的班導師，當然也勸過她很多次，但她都拒絕了，沒有更改自己的決定。唉，想起這件事來，我就覺得可惜，太遺憾了。」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可惜，臉上的神情也是惋惜的，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為這個學生放棄了機會感到遺憾。
時輕音追問道：「蔡教授，那您知道張鳳當初是為什麼會放棄這個機會么？那她畢業之後做了什麼工作您知道么？」
蔡斌想了想，搖頭道：「具體原因我不是很清楚，我也問過，但她沒有說。至於她畢業之後做了什麼工作，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已經離開了學校，而且她這麼多年也沒有回來過。斷了聯繫，她之後過的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了。」
傅子衿和時輕音都沉默了下來，畢竟這樣就只知道張鳳畢業之後放棄了一個絕好的機會，而且這個機會應該也是她自己曾經期盼的，卻因為一個不知道的原因放棄了。
傅子衿從業多年，直覺告訴她，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原因，和張鳳之後的人生有很大的關係。
正沉默著，蔡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她畢業之後沒多久就結婚了！」
傅子衿眼神立刻鋒利了起來。
與此同時，時輕音也立刻問出：「和她結婚的對象是誰您知道么？」
蔡斌點點頭，說：「當然知道，也是我的學生，比張鳳要大一屆，成績也非常不錯，畢業之後進了和嘉醫大附屬醫院，現在是胸外科的專家。」
傅子衿沉吟了一下，終於問道：「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蔡斌說：「高正峰，如果需要的話，你們可以去醫院找他，他是胸外科的。」
傅子衿點點頭，又問：「對了，蔡教授，這個高醫生，現在的婚姻狀況您了解么？」
蔡斌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道：「婚姻狀況？他不是和張鳳結婚了么？」
很顯然，蔡斌並不了解全部的事情，高正峰和張鳳早就已經離婚了，這之後他有沒有再婚蔡斌是不清楚的。
傅子衿沒有把這件事往深了說，她最後又問了一句：「當初在學校的時候，高正峰有沒有關係比較好的同學？」
蔡斌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有，我記得他有個關係非常好的宿舍室友，叫段波，現在也在和嘉醫院，是心血管內科的主任。」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傅子衿站起身向蔡斌微微點頭示意，道：「打擾您了蔡教授，我們想知道的差不多都清楚了，感謝您的配合。」
她原本是一副清冷的外表，此時非常有禮貌的一番話，讓蔡斌突然生出一點兒誠惶誠恐的感覺。
蔡斌擺擺手，說：「哪裡的話，事關我的學生，如果以後還有什麼需要，二位還可以找我。」
與蔡斌道別之後，傅子衿和時輕音往學校的停車場走去。
坐到車上扣好安全帶，時輕音突然嘆了口氣，說：「這個高正峰，肯定是再婚了的。畢竟當初他離婚，是因為張鳳再也不能生齣兒子了。既然他有這種觀點，那就一定會再婚，然後生個兒子。」
傅子衿沉默不語，並非心裡波瀾不驚，而是不想對高正峰這個人做出任何評價。
「傅老師，你說他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為什麼思想這麼陳舊？」
傅子衿想了想，緩緩說道：「教育形式的失敗吧。學校只給了他良好的知識教育，但對於人生，教育欠缺的太多。而且，父母是一個人最好的老師，我想高正峰的父母一定給了他極大的影響。」
時輕音：「我們現在直接去找高正峰？」
傅子衿沉吟道：「對，去和嘉醫院。不過這個高正峰很有可能不願意提過去的事，我們先試探一下，不行就去找他那個好朋友，心血管內科的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