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七章

  小可愛, 此為防盜章哦, 訂閱比例不夠

  細密的小雨下了下來, 外面騰升起了薄薄煙靄, 把一切都籠罩起來, 視野都看不清。


  因為下雨的緣故, 外面一地梨花散落,鋪滿在青石板的小道上。


  楚宴打著傘, 一襲青衫, 彷彿要同這裡的景色融為一體。而韓錚看著他, 快要無法從這美景里拔/出/來了。


  「大將軍可知今日朕要去做什麼?」


  「臣不知。」


  楚宴輕笑了起來, 總是帶著幾分涼薄的:「朕, 要去給高華上香,今日是他的頭七。」


  高華下葬七日,楚宴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


  今天楚宴卻執意獨身一人前往,順道帶了正好過來探望他的韓錚。


  一聽到高華這兩個字,韓錚的眼底閃過苦痛。


  這是他和楚宴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 在他和楚宴相處的時候,楚宴時不時會發獃。陛下大約覺得自己隱忍得很好,可韓錚還是感受到了那淡淡的殺意。


  陛下——是想要殺他。


  韓錚早就明白了這一切,近來的溫存,不過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安靜。


  可這是他造下的孽, 韓錚已經放棄抵抗:「臣願意陪陛下同往。」


  楚宴臉上的笑容一收, 直直的看向了韓錚。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說出來的話倒是鏗鏘有力。


  楚宴的眼底閃過痛苦, 就連呼吸都沾染上了疼。


  最好的辦法,就是藉助韓錚的力量,奪回他失去的一切。可楚宴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韓錚重傷了高華,他就無法做到去算計這些。


  若不是韓錚,高華就不會死於凌王餘孽之下。


  等楚宴漫步走到那個地方,他衣衫的下擺也因為侵染了雨水而濕了一些,春雨如酒,斜風細雨的飄散在身上,楚宴的心卻沉到了谷底。


  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屋。


  有楚宴在,高華的葬禮就不會太差。


  四處吊起了白帆,隨風微動,走到裡面,在棺材中間掛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高華,朕來看你了。」


  「朕說賜你一世榮華富貴,是朕爽約了。」


  「你死的時候可還在惦念著朕?今日是你的頭七,回魂夜之際,別再挂念朕。」


  楚宴每說一句,他眼底的霧靄便更濃一層。


  可他的語氣仍舊硬氣,極為無情。


  若不是韓錚此刻就站在楚宴身邊,他或許還真的以為楚宴對高華沒有感情。


  可楚宴越是這樣,他的心臟就越是抽痛。


  他錯了,錯得離譜。


  為何會用高華威脅楚宴?為何會拿高華來折磨楚宴?


  楚宴在高華棺材前撒了一杯酒,然後又重新斟滿了一杯遞給韓錚:「大將軍,你也弔唁下他吧。」


  楚宴說出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讓兇手去弔唁真的合適嗎?

  韓錚接過了楚宴手中的酒,全身都緊繃了起來。他平生為保家衛國、戰場上殺人無數,卻是第一次因為重傷了誰而這般良心不安。


  即使不是他殺的,高華之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韓錚灑下了一杯酒,身為大將軍卻為一個奴才而彎下了腰:「安息。」


  待韓錚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已經被重重圍住,楚宴正拿著長劍指著他。


  韓錚笑了起來,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切:「陛下瓮中捉鱉這招是好,可下次還需演得更像一些。」


  楚宴的臉色很是蒼白:「事到如今,大將軍還要這麼風輕雲淡的點評朕?」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挂念陛下,若下次還有人像臣這樣大逆不道,陛下施計就得藏好自己的恨意,這樣才能成事。」


  楚宴冷笑了起來,長劍更加逼近:「放肆!朕不需要你來教!」


  韓錚靜靜的看著他,眼底卻滿是憐惜。


  他總算知道那些太醫為何說陛下的情況不樂觀了,他一直在受著煎熬。


  陛下恨他和瑾之,可自己是陛下的小舅舅,而瑾之又是陛下最愛的人。


  他不想放過他和瑾之,就是放不過自己。


  韓錚的胸腔因為疼痛而呼出都是血氣,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陛下是如何徹夜難眠的場景:「我這樣的人,死不足惜,萬望陛下保重身體。」


  楚宴緊咬著牙齒,手上的劍也顫抖了起來:「別花言巧語,朕要為高華報仇。」


  韓錚此時卻一笑,然後閉上了眼:「陛下要臣的命,臣絕不反抗。」


  楚宴見他這般,不由睜大了眼。


  他的劍怎麼也刺不下去,明明只要輕輕一下就能讓對方死掉,可楚宴怎麼也刺不下去。


  「在死之前,臣有一個請求。」


  「……呵,我看大將軍是想等著救援來吧?」


  韓錚卻搖頭,什麼也沒解釋:「臣唱曲兒的時候,陛下總會忍俊不禁,所以……我想再為陛下唱一回。」


  「……准了。」


  這兩個字一落下,韓錚便開始唱起了楚宴不日之前教給他的那首曲兒:「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唱得極差,都不在調子上。


  可楚宴卻嘗到了嘴裡的血腥味,他無法對韓錚和林瑾之兩人下手,無法給高華報仇。


  他放不過的是自己。


  為什麼韓錚會是章文的義弟?楚宴在出事之後便差人查過這件事,聽說章文十分愛重這個弟弟,視他為家人,而母親再世的時候也說過韓錚的事情。


  他母親不過只是個宮人,母親說,她進宮之前,家裡收養了一個可憐的孩子,她也把那個人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這調子似乎真的想朝他表達什麼,楚宴咬緊了牙冠,狠狠朝前面一刺。


  劍插入了韓錚的身體,韓錚下意識的睜開了眼,卻見楚宴只這一下便拔出了劍:「你只是刺傷了高華,並沒有殺他,今日這一劍我算為高華報仇了。」


  韓錚捂住了傷口,卻見四周埋伏的士兵全都離開,楚宴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春雨之中。


  臨走前,他朝裡面的韓錚說道:「今日你的命全憑天意,朕不會找人來救治,任你自生自滅。倘若你活下來,也許是上天不願讓你去死。屆時……朕會放下。」


  這句話落下,韓錚的眼前都是一黑。


  楚宴刺中的地方,會造成出血,卻並不致命。


  韓錚捂住傷口,在地上一步步的朝前爬著。因為出血太多,韓錚爬過的地方全都沾染了一層鮮血,彷彿是一條血道似的。


  不想死……不想死!若他不在了,沒了他的鉗制,朝堂的那些人不知道會對陛下做什麼事!


  他得活下去,得保護陛下!

  憑藉著這個信念,韓錚總算是爬到了門口。外面還下著雨,那些細雨琳在身上韓錚只感受到了一片冰冷。


  不知道是不是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覺得這雨也冰冷了?


  韓錚總算爬出了門口,臉沒入鬆軟的泥土之中,泥濘侵染在他的臉上。他爬得用力,光潔的指甲摳進了泥里,落下一個個的凹痕。


  前方有一個路過的宮人,韓錚再也沒有力氣:「救我……」


  說完這句話,他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楚宴回到宮中,神色有些恍惚。


  正當此時,久不拜見的林瑾之卻來了。


  楚宴移眼看向了他,並未說話。


  而林瑾之朝他一拜:「參見陛下。」


  楚宴神色莫名:「起吧。」


  林瑾之見他身上被打濕,便問了一句:「方才陛下是出去了嗎?怎麼濕衣服都沒換下?」


  「……不想換。」


  「陛下身子重要,這樣極容易感染上風寒,不可胡鬧。」


  他們之前的相處彷彿回到了從前,當初的林瑾之是太子伴讀,時常同他見面。楚宴滿心儒慕著這個溫雅的公子,而林瑾之也總是輕柔的朝他笑,仔細叮囑著一切。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尤其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原本想一如往昔,可說出口的話,卻不由楚宴控制:「瑾之怕我感染風寒,那不若便做點兒讓身子暖起來的事如何?」


  林瑾之的睫毛微顫,緊緊的閉上了眼:「陛下想做什麼,臣都不會反抗,這一切都是臣自己犯下的過錯。」


  楚宴湊近了他,忽然覺得心煩。


  一個二個都是這樣,若林瑾之還是一副自己沒錯的樣子,那該多好?

  楚宴重重的吻了上去,報復性的啃咬著他的唇。


  林瑾之的呼吸都亂了,說到底他不太喜歡雌伏於人下。那滋味簡直是煎熬,這種事情給他帶來的只有痛苦。


  若不是……若不是真的在上方和楚宴做了幾回,對於這樣的親吻,他或許會真的忍不住推開楚宴的。


  而現在,林瑾之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甜蜜的煎熬似的。


  他不能動,害怕楚宴看出自己的情動,只能被迫這樣承受著楚宴的親吻。


  「為何不推開朕?」


  林瑾之重新睜開了眼:「臣說了,陛下對臣做任何事,臣都不會反抗。」


  楚宴忽而一笑,勾人得緊:「情動了?就這麼喜歡朕吻你?」


  這笑得彷彿是食人精魄的妖物似的,林瑾之痴迷的看著楚宴,那個答案早就在嘴裡徘徊。


  而下一秒,楚宴從他身上起來,然後把他的身體朝後一推,居高臨下的對林瑾之說——


  「滾!」


  凌王眼神幽暗,滿是厭惡的看向了他。


  他越是厭惡,林瑾之就越是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就因為,他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別人奢望的東西。


  「韓錚造反了。」


  隨著這句話落下,凌王的眼底閃過震驚:「你想做什麼?」


  林瑾之眼中閃過痛苦:「我已經知道錯了,可覆水難收,韓錚不可能會放過陛下。所以……我才想知道真相。」


  凌王冷笑了一聲,韓錚造反果然有林瑾之參與。


  否則,那孩子的心已經堅硬得猶如鐵石,怎麼可能還被別人在背後戳一刀。


  「我憑什麼告訴你?」


  「凌王殿下,你這樣陷害我,讓陛下以為我背叛了他,說到底你也是自私的人,想必你早已經算到現在的局面了吧,卻還是這樣施了反間計。」


  凌王古怪的笑了起來:「當年溫雅的武安侯公子,竟然也會說出這種刺耳的話了。」


  他越是針對自己,林瑾之便越是確定楚宴是愛他的。


  「我也不再是當年的林瑾之,甚至還對陛下做了那種事。」


  「你和他、做了?」凌王的臉色頓時變得可怖,拖著高瘦的身軀,徑直的走到林瑾之這邊來。


  林瑾之雖然被凌王扯住了衣領,臉上的表情卻完全沒有變:「是,又怎樣?」


  凌王忽然緊緊的咬住了牙冠,那雙眼睛里染上了妒忌。


  「他、是、我、的。」凌王一個字一個字的吐著。


  林瑾之眼神毫無畏懼:「這還得感謝凌王殿下,若不是你的算計,我怎麼可能下定決心這麼做?」


  凌王緊咬著牙關,臉色已然鐵青。


  他此刻,真是恨不得殺了林瑾之。


  似乎是這裡面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程寒走進來的時候,直接拉出了腰間的佩劍,抵在凌王的喉嚨那處:「請凌王殿下放開公子。」


  凌王絲毫不懼,轉過頭去看向了程寒:「我雖被囚禁,卻是皇室,你敢拿劍指著我?」


  程寒:「陛下吩咐,保證公子安危。」


  程寒的話,讓對面兩個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凌王是嘗到了苦澀的滋味,而林瑾之卻喜憂參半。


  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淡淡的酸澀,這種情況了,程寒應該不會說謊。楚宴是真的愛他極深,可偏偏是他自己親手,把這份愛給破壞。


  倘若,當初他沒有聽信凌王的話那該多好?


  當凌王放開了他,林瑾之在程寒的護送之下回了宮中。


  林瑾之的心並不好受,一路上始終低垂著頭。


  上次韓錚已經對高華動了手,他若長時間不在,韓錚還不知道會對陛下做什麼。


  林瑾之就這樣回了宮,還得裝作一副對楚宴厭惡的模樣,讓韓錚放鬆警惕。


  他看到裡面的那些太監似乎因為韓錚的命令,想要拿玉勢做什麼事,還好他突然間回來了,若非如此,楚宴就要被這些人給侮辱了!

  林瑾之忽然悲痛難忍:「誰許你們這麼對待陛下的?」


  「這……是大將軍讓我們……」


  林瑾之眼底浮現冰霜:「滾!」


  太監們被嚇得瑟瑟發抖,連連告退。


  林瑾之從寢殿里走了進去,看見被鎖鏈綁住的楚宴,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無比複雜,可唯有一點林瑾之確定——他愧疚極了。


  楚宴似乎感受到他來了,依舊死氣沉沉。


  在他心底,林瑾之和韓錚都是一樣殺掉高華的人。


  林瑾之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愧疚和傷痛,走過去小心的為他打開了腳上的鎖鏈。


  楚宴的四肢和頸部都有上鎖,其中一把鑰匙在他這裡,另外一把鑰匙在韓錚那裡。


  這個寢殿以前是楚宴為他打造的,楚宴一直威脅他說會把他關到裡面。到頭來他都沒捨得那麼做,現在想想看,楚宴大概是為了嚇唬他罷了。


  楚宴看著林瑾之蹲下去,為自己解開這些鎖鏈,眼底終於帶上了幾分疑惑。


  林瑾之想幹什麼?

  他不是……厭惡他嗎?

  楚宴的心沉到了谷底,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相信這個騙子。


  他常常做的事,就是先帶給他希望,最後又親手推他去懸崖,讓他墜入萬丈深淵。


  林瑾之不是想救自己,而是為他深深的折辱他。


  等腳鏈被打開,韓錚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林瑾之原本還想跟楚宴說說話,可韓錚的到來卻讓他身體一僵。


  「瑾之,你打開鎖鏈做什麼?」


  林瑾之站起身:「當然是為了更好的報復他。」


  韓錚眼底已有了疑慮:「真的?」


  「當然,這個昏君對我做了那種事,我堂堂男兒受他這樣欺辱,自然得一點點的折磨他。」


  林瑾之在說這話的時候,用餘光看見楚宴的臉色蒼白極了。


  他的心裡忽然很痛,彷彿被誰用針扎那樣。


  原來楚宴覺得痛,他只會感覺到更痛。不過為了讓韓錚放鬆警惕,他不得不這樣說。


  聽了林瑾之的話,韓錚這才點了下頭:「信王那邊不太好應對,我先過去了。」


  「好。」


  等屋內又只剩下了林瑾之和楚宴兩人,林瑾之卻不知道從何解釋。


  「陛下,我……」


  「原來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先是對我好,再來欺騙於我?」楚宴自嘲的笑了笑,「不過你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我早已習慣。」


  早已習慣?


  這種事情,可能習慣嗎?


  林瑾之的心忽然疼得說不出話,而楚宴下一秒的動作,竟讓林瑾之越發僵硬。


  他推到了自己,壓在他的身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就這樣緊盯著他。


  林瑾之搖了搖頭,是他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被楚宴壓也算罪有應得。


  林瑾之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對方的手輕輕的解開了他的腰帶,林瑾之心裡更加絕望。


  他告訴自己,這是自己該受的。


  雖然是林家先對不起楚宴,可楚宴壓在他身上做的那些事情,不會讓林瑾之感覺到甜蜜,反而是深深的陰影和噁心。


  他強力的剋制著自己,讓自己別推開楚宴。


  可許久對方都毫無動靜。


  林瑾之睜開了眼,卻看見楚宴眼梢帶起了幾分艷麗,那眸子里滿是水霧和迷離。他身上的衣衫很單薄,衣服滑至一半,露出了大批的肌膚,讓他看著猶如吸食人精氣的妖精似的。


  林瑾之的喉頭滾動了起來,看著眼前這樣的美景,呼吸都亂了。


  他以為楚宴是想……


  可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做。


  楚宴的嘴唇很白,朝他自嘲的笑起來:「你看,我總是這樣逼迫別人,你怎麼會不恨我?」


  林瑾之的呼吸凌亂。


  「瑾之……」楚宴的嘴唇里吐出的是猶如情人一般的低昵。


  林瑾之第一次覺得,他的名字有那麼好聽。


  楚宴自嘲的牽唇一笑,他朝林瑾之伸出了手,手上的鎖鏈輕輕作響。


  林瑾之注意到放在自己側臉上的手冰冷極了,宛如死人那般。


  「為什麼不做?」


  「我恨自己,為什麼無法對你下手,為什麼還在……」喜歡你。


  楚宴的唇色極白,隱忍不住的吐出一口血。


  鮮艷的,滾燙的,直接噴到了林瑾之的胸口。


  林瑾之的眼眸狠狠一縮,想要觸碰那個人。


  而楚宴的身體卻搖晃了兩下,單薄的身體直接倒入了林瑾之的懷裡。彷彿像是一隻斷線的風箏,墨色髮絲迤邐而下,全都散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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