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十六章

  小可愛,此為防盜章哦, 訂閱比例不夠

  楚宴蒼白了臉, 冰冷的吐出了三個字:「所有人。」


  凌王一時動怒, 胸口強烈的起伏起來。他自從戒散之後, 身體一直不大好。醫師已經三番五次告訴他切莫動怒, 可楚宴的話還是讓他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原以為……在明白自己心儀於他之後,自己就把他保護得很好。


  「皇兄, 年幼的時候你不是最愛欺凌我嗎?」


  楚宴笑著伸出了手,他把袖子撩得高高的, 露出一緞雪色的肌膚,在往上看去, 便是因為虐打而留下的印記。


  這一刻,凌王再也笑不出來。


  早些年……他尚未對楚宴產生感情的時候, 的確對他冷淡至極, 曾經控制不住自己,把脾氣全發在他身上。


  「即使用了再好的葯, 一些深的痕迹也驅散不了。你不是問我為何喜歡林瑾之嗎?」


  楚宴低聲的呢喃,「我好疼, 真的好疼,沒有一人來救我,便只有瑾之……」


  看著楚宴這個樣子, 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 可凌王朝他伸出了手, 似乎想要確認一下他真的存在於此處。


  外面傳來騷動聲, 風傳來血腥的氣味。


  凌王的手頓在半空中,朝後方望了過去。他那點人馬已經被武安軍和韓錚的軍隊給重重包裹住,凌王的眼裡閃過一片震驚之色。


  這才多久……為何韓錚和林瑾之又這麼快的聯合起來了?

  他的計劃,是讓韓錚和林瑾之互相殘殺,而韓錚也一如他所料同林瑾之爭鬥了起來。


  到底是為什麼?

  而那邊,凌王的人快要抵抗不住。他原本就被奪了權給軟禁起來,這點兒人馬也不過是他當年殘存下來的最後勢力罷了,根本抵抗不了那兩人。


  韓錚和林瑾之沖了進來:「你這個亂臣賊子,放開陛下!」


  凌王只能抓住了楚宴脖頸處的鎖鏈,楚宴順勢倒在他的懷裡,卻僵直了身體想要掙脫。凌王看著自己懷裡的楚宴,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是我敗了。」


  「放開我!」


  「宸兒,我心悅於你。」


  當這句話清楚的響徹在韓錚和林瑾之的耳朵里后,他們的臉色都是一凝。


  「我再說一遍,放開。」


  凌王卻根本不理,而是自顧自的呢喃著:「廢了這麼大的功夫,我就是想來見你一面,如今……終於見著了。」


  凌王果真放開了他,並沒有為難楚宴。


  而那邊,韓錚拉起了弓,將弓箭精準的對準了凌王。


  面對這樣的威脅,凌王卻一點也不畏懼,反而把自己的眼光都落入楚宴的身上。


  他擺出的深情模樣讓楚宴覺得作嘔,楚宴一步步的朝後退著,逐漸到了那邊的高處。


  「你就這麼害怕我嗎?」


  楚宴的身體一僵:「不害怕。」


  凌王悶笑了起來:「我很高興,至少你的身體記住了我。」


  這麼曖昧的話語,直接讓對面的林瑾之紅了眼,咬牙想要殺掉凌王。


  楚宴的臉色也是蒼白至極,彷彿被別人聽見了他這一輩子最不想被人聽見的東西。


  楚宴朝那邊大喊道:「韓錚,還不放箭!」


  林瑾之害怕韓錚傷到楚宴,畢竟現在的距離這麼近,是很有可能把楚宴傷到的。


  他連忙攔住韓錚:「別,等他們拉開距離再放箭!」


  韓錚的額頭滴下了冷汗:「我省得。」


  而那邊,凌王似乎還想說什麼話,楚宴一直朝後退著,直到退無可退,他的眼底露出了殺意,朝韓錚大喊了一句:「韓錚,朕命令你放箭!」


  此話一出,韓錚的弓箭頓時射出,形成一道直線,射中在凌王的身上。


  他的後頸中箭,眼睛瞪得猶如銅鈴大小,漲紅了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地上有鮮血滑落,凌王一步步的朝著這邊走來,每一步都走得顛簸。


  他朝楚宴伸出了手,想要用手觸碰他一下。


  可到頭來,在死之前只是摸到站在高處的楚宴的腿。然後手無力的滑落下去,逐漸倒在了床邊。


  楚宴親眼看他沒了氣息,身體卻依舊顫抖著,對這個人懷著陰影。


  臨死之前,都想要觸碰他?

  空氣似乎要凝滯,那邊的林瑾之眼帶擔心:「陛下……」


  楚宴如夢初醒,收斂了自己害怕的神情,從床上走了下來。


  正在此時,底下的人忽然有了氣息,死死的拽著他的腳不放。箭支插在凌王的後頸,也許是沒有徹底傷到音帶,凌王費勁了全力看向他:「我死也不下地獄,不喝孟婆湯,我沒了氣,也要化作孤魂纏著你,生生世世……蕭宸!!」


  這一刻的楚宴當真是震驚在原地,而地上的凌王終於沒了氣息,手還一直用力的拽著他的衣袖下擺。


  他就這樣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逐漸湧起,凌王的愛太扭曲,也太沉重,壓在心裡只讓他升起這樣的感覺。


  那邊的林瑾之和韓錚見凌王倒下了,連忙從那邊進來。


  「陛下……」


  「陛下!」


  兩人的聲音楚宴不太能聽清了,眼前的場景就讓他彷彿身處在夢中似的,無法被這兩個人給叫醒。


  韓錚拿出貼身放的鑰匙,為他打開了脖頸和手腕上最後的鎖鏈。


  而楚宴直接徑直的倒在了林瑾之的懷中,臉色蒼白得讓林瑾之覺得害怕。


  「叫太醫!」


  一陣慌亂之下,林瑾之飛快的把楚宴抱回了他原本的寢殿。


  韓錚也緊隨其後,太醫很快就被請來,看見床上的楚宴,就連在睡夢之中還蜷縮著身體,他便有了初步的判斷。


  「怎麼樣?」


  「陛下是受驚過度。」


  林瑾之啞然,之前但凡提及凌王的名字,甚至是韓錚的義兄章文,都會讓楚宴露出害怕的神色。


  他是真的害怕那些事情,縮在自己的殼子里。


  可太醫這樣說的時候,林瑾之的心臟還是一陣陣的抽疼。


  倘若不是凌王,他和楚宴根本不會鬧成現在的模樣。


  「陛下這個樣子需要靜養,醒來的時候或許會不太能認人,還請公子別再為難陛下……」


  太醫說得磕磕絆絆,生怕惹惱了林瑾之似的。


  林瑾之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容:「我知道。」


  聽到這句話,太醫才鬆了口氣。


  再次醒來的時候,楚宴看見自己身上綁了許多繃帶,特別是手腕和腳腕兩處,被鎖鏈綁得太久,這兩處的皮膚全都青紫出血了。


  「陛下醒了!」


  他的神情卻只剩下了空洞,一直坐在那個地方,不哭也不笑。


  林瑾之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陛下……」


  楚宴的反應極為激烈,朝後縮去:「別過來……別過來……」


  「陛下?」


  「皇兄……別過來,別纏著我。」


  林瑾之喉頭腥甜,竟然是楚宴把他認成了凌王。看楚宴的樣子,果然如太醫所言,林瑾之的心頭沉重極了:「陛下,我不是凌王,我是林瑾之啊……」


  「胡說!瑾之不會騙我!」


  林瑾之看著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哭了起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父親會有那樣的想法,我是真心待你,根本不是欺騙你。」


  然而這些話楚宴已經不相信了,他極度的不穩定,蜷縮著身體保護自己。


  林瑾之只能退出了這個寢殿,唯獨恨起了凌王。


  為什麼死了,也要對楚宴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和傷害?

  因為楚宴怕黑,林瑾之便吩咐宮人把宮燈點上,無數盞燈籠把寢宮照徹得猶如白晝那般,要是尋常人一定會覺得光線太刺眼睡不著,可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楚宴才微微的閉上了眼。


  林瑾之站在門口,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凌王最後說的話,永遠的留在了他的心裡。


  在那之前,林瑾之還以為凌王設下計謀是想重新奪回皇位罷了。可他在死之前還執著的說出那些話,林瑾之倒覺得……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見楚宴一面。


  那可是凌王,前太子。他對皇位竟然沒有半點的執念,做了那麼多卻都是想見楚宴一面罷了。


  林瑾之捫心自問,做不到凌王那樣。


  他對楚宴的愛夾雜著愧疚與歉意,這些東西生出來的是無限的憐惜。


  林瑾之邁開步子,徑直的離開了楚宴的宮殿。


  而這邊,楚宴將頭悶在被子里,悄悄的蹭了兩下。


  [還是睡床好。]

  [……主人也太沒心沒肺了。]

  [那我需要什麼反應?]

  [……]

  [我對凌王沒什麼感覺,倒是對蕭宸……]

  記憶編織的根本就是半真半假,而楚宴給他們看的記憶大多數都是真的。


  到頭來,蕭宸什麼都沒有。


  卻只有那些記憶,巋然不滅。


  永遠消散不掉,無數個黑夜裡的夢魘。


  他就算是疼,也不會喊了。


  被那樣對待了太多次,他已經知道自己即使喊出來,也不會有誰來……


  因而,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孤身一人。


  第三章


  似乎因為做得太狠,又沒有清理的緣故。當天之後,楚宴發起了高燒。


  林瑾之看著他在床上氣若遊絲,伸出手去勾住他的髮絲。輕輕一下,那一縷墨發便從手心滑落,一點也抓不住。


  林瑾之的眼神幽深。


  他從不知道,楚宴也有這麼美的時候,每一處都勾引著他的心神。


  那段時光,是林瑾之最不願意提及的話題。


  除了楚宴,沒人敢在他面前說。


  那是早已經腐爛的傷疤,每次被提及的時候,都會重新滲出鮮血,變得疼痛不已。


  林瑾之痛恨楚宴,恨他強迫了自己,恨他關押了林侯爺。


  然而看見楚宴這個模樣,林瑾之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這種感覺異常複雜。不知道是不是他壓了楚宴,林瑾之總有一種自嘲——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不還是被他壓在身下?

  他要報復,要讓楚宴知道他當時的感受。


  可看見楚宴這樣虛弱的模樣,林瑾之忽然心情極差。


  他第一次知道做這種事也會使人發燒。


  直到最後,林瑾之吩咐人給楚宴洗了澡,重新換上了衣服,讓人派太醫過來看看。


  太醫姓名葉,今年不過二十六歲,能當上宮中的太醫,在醫術上小有所成。


  葉太醫早就知道如今這皇宮已經在林瑾之和韓錚的掌控之下,戰戰兢兢的過來給楚宴看了病。等他直到楚宴傷在哪裡之後,葉太醫的眼眶都紅了。


  這可是當今天子,就被這群畜生給這樣糟蹋了!

  「回公子,陛下發燒得太嚴重,還望公子別再碰他了。」


  林瑾之氣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太醫雖然臉色發白,卻還是挺直了背脊:「字面上的意思。」


  林瑾之眼底一冷,動了殺意。


  葉太醫忍不住說:「當初陛下雖然強行讓您入宮,可他在碰您之前,還朝我問了許久的話,就是害怕自己傷到您。可如今……你是怎麼對陛下的?」


  林瑾之微愣,他當時的確沒受到什麼疼,原來是楚宴在做之前問過太醫。


  可也……難以啟齒。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還能為什麼?」葉太醫咬咬牙,「男子和男子,到底不是正途,那處怎可用來承歡?他是怕您疼!」


  ——他是怕您疼!

  幾個字重重的砸在林瑾之的心頭。


  林瑾之不由睜大了眼,平生第一次慌亂了起來,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林瑾之原以為,楚宴是看中自己的相貌,還想讓他留在宮裡鉗制他爹。


  為什麼……怕他疼?

  林瑾之最終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去幫他看看吧。」


  [林瑾之悔恨值:一顆心。]

  [這位葉太醫真是神助攻,他的說法都讓我覺得我從錯方變成了對方,口才不錯。]

  [友情提示:這位葉太醫之前受過原主恩惠。]

  楚宴在心底悶笑:[不過這樣下去悔恨值漲得太少了,而且林侯爺遲遲不出現,得來猛葯啊。]

  因為葉太醫的話,楚宴得以被清理又換上了衣服,不再是之前那身薄得如月光的紗衣。


  恍惚之間,葉太醫看見了楚宴藏於寬大衣袖裡的雙手。以前用來作畫彈琴的手,已經滿是傷痕。微微露出的手腕,一緞雪色的肌膚上,也被鐵鏈勒得青紫。


  葉太醫甚至能聯想到,無數個黑夜裡陛下是怎樣掙扎的。


  不斷想從這個猶如籠子的寢殿里出來,拚命想要打開這些鎖鏈。


  葉太醫給手腕上了葯,用白色的布條墊著,十分憐愛的看著楚宴。


  陛下未免太可憐了。


  葉太醫這個樣子,讓林瑾之更加煩悶。


  他不喜歡有誰這樣看著楚宴,他分明是個人渣,談何憐愛?


  「下去。」


  葉太醫手死死握緊,有些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但現在宮中已經被這位武安侯公子掌控。


  他,無能為力。


  葉太醫只能壓制自己所有的憤怒,小心的退出了這個地方。


  林瑾之坐在裡面許久,一動不動:「你分明是個殘暴之人,竟也會有人死心塌地的關心著你?」


  想起以前的事,他也同情過這個孩子。


  林瑾之笑了笑,頗為自嘲,「不,我當初不也是一樣的嗎?」


  只可惜,這份關心被你踐踏,強行扭曲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沒過多久,楚宴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初初醒來時,他的眼眸里藏著懵懂和依賴,似乎完全敞開心扉,彷彿對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墨眸之中不帶一絲防備,楚宴這個樣子看著別人的時候,能讓任何人為止沉迷。


  下一秒,這眼神變了。


  楚宴的理智回來,重新變得戒備、不信任、悲痛。


  ——騙子。


  林瑾之永遠無法忘記楚宴吐出這兩個字時的表情。


  他,無法不留意。


  林瑾之湊了過去,似乎想對他做什麼。


  楚宴的身體僵直,隨後認命的垂下了眼眸。


  自逼宮那天,兩人始終這樣針鋒相對。


  楚宴性子陰晴不定,為人十分殘暴,殺死的宮人大臣不知多少。


  林瑾之很迷惑,自己怎麼會放不下他。


  不過他的身體,真的很讓他喜歡。


  「你還想對我做什麼?」


  聽見他的話,林瑾之心頭震動。


  可惡!他差點又要被這個人所迷!

  林瑾之眼底微寒:「林家世代忠良,你為何要對我父親出手?還有,你到底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殺了。」楚宴冷淡的說。


  林瑾之青筋凸起,一字一句的問:「你、說、什、么?」


  楚宴看向了他:「朕只恨當初為什麼沒能狠心,連你一併除去,就不會有今日之辱。」


  「是啊,我沒死,我還活著。可我寧願你把我殺了!」林瑾之笑了起來,既然楚宴覺得這是恥辱,他就非要給他恥辱。


  下一刻,林瑾之湊了過來。


  楚宴臉色微白,很想推開林瑾之,奈何現在身上根本就沒有力氣。


  於是兩人又做了一次。


  不過這一次,倒是做得太狠了一些,楚宴直接臉色蒼白的昏迷了過去。


  楚宴似乎燒糊塗了,一直在說著胡話。


  「騙子……為什麼要騙我。」


  楚宴的眼角藏入淚水,就連眼梢也帶著一抹嫩紅,彷彿是傷心得狠了。


  如此可憐,和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完全不同,讓人無端心憐。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憐惜來。


  只因為這股憐惜被恨意夾雜,他無法分辨。


  楚宴說殺了他父親,很有可能是為了激怒他。


  而他,偏偏就是被激怒了。


  林瑾之覺得很累,吩咐人好生照顧他,忽然想查一查楚宴說的騙子是什麼意思。


  [總算攻破了一角。]

  [他開始相信主人了。]

  [嗯。]楚宴閉著眼裝睡,不過該做的可一點沒落下。


  咚、咚、咚。


  攻破一角之後,就得動用他的能力了。


  記憶編織,開始——


  林瑾之整個人無力極了,當他走了出去,望見外面的簌簌梨花,風一吹就落了一地,宛如白雪那般。


  林瑾之忽然想起了以前,他比楚宴大五歲,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活得根本不想皇子,甚至比畜生還不如。


  他身上臟極了,臉也一團污泥,只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你這狗兒,怎麼不爬快點!」


  「皇兄,我肚子好餓。」


  「等我玩夠了,就賞你快吃食。」


  「真、真的嗎?」


  三皇子笑道:「當然是真的。」


  他被人在身下當狗騎,因為身體太瘦弱,終於跌倒在地。三皇子呸了一聲,從他身上走下來:「沒勁,這樣就沒力氣了?我還有些書童陪讀沒玩夠呢。」


  楚宴當時的反應,讓他永遠也忘不掉。


  他的黑眸泛著冷意,最後卻重新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朝三皇子說:「皇兄,那你記得給我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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