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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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聽楚宴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還是被狠狠的刺痛。
林瑾之背脊挺得筆直,朝楚宴行了一個拱手禮, 直到最後, 一頭栽進那煙雨之中。
楚宴頭疼得厲害,不知是不是著涼:「高華, 給朕拿點乾衣服……」
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想起高華已經死了。
習慣真是可怕,楚宴抿著唇, 不再多言。
不過他喊出了這話以後,當真有人捧著一身乾衣服走了進來:「陛下,換上乾衣服吧,莫要著涼了。」
楚宴拿起了他手裡的乾衣服, 才看見了對方的臉:「燕峰?」
燕峰把頭壓得更低:「臣燕峰, 拜見陛下。」
「免禮!」楚宴將他拉起, 語氣急促, 「你怎會……」
燕峰明白楚宴要問什麼, 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楚宴。
聽到燕峰之言, 楚宴的手狠狠捏緊:「你說……林瑾之不但沒殺你,甚至在暗中分佈勢力要保護朕?」
燕峰點了下頭:「卻是如此。」
楚宴忽然狠狠的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看上去十分難看:「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這樣?分明恨朕就好, 我們互相報復不好嗎?」
最難的是, 我既愛你, 我又恨你。
楚宴的手被捏得很緊,身體顫抖著,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燕峰臉色大變,連忙上去接住楚宴搖搖欲墜的身體。
只可惜楚宴已經昏迷了過去,燕峰略懂一些醫術,朝他的脈搏探去,不由大駭:「陛下,陛下!」
宮中陛下昏迷——這個流言猶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蔓延開。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就連信王也知曉了這個消息。
他連夜趕到宮中,看見被太醫們重重圍住的楚宴,裡面湯藥的味道簡直刺鼻至極。信王紅了眼眶,啞聲的朝裡面喊了一聲:「皇兄……」
然而楚宴無法聽見,他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遲遲不肯醒來。
信王在宮中受了楚宴一夜,當天光初亮的時候,楚宴才緩緩的睜開了眼。
「皇兄你醒了!!」
楚宴看向那邊的少年,他的眉宇之間滿是擔心和儒慕,就像自己當年看林瑾之的眼神。信王的封號……是他親自擬定的。
信。
因此,信王雖然年幼,今年不過十五,比他足足小了十歲。可朝中對自己這個唯一存活下來的弟弟,多半抱著敬畏。
畢竟陛下的態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夜了。」
楚宴的精神變得恍惚,啞聲說道:「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信王問:「皇兄,你的身體怎麼衰敗至此?是不是林瑾之和韓錚那兩個逆賊……?」
「胡說什麼,關他們什麼事?朕之前圍獵受傷,直到現在身體都尚未恢復,別亂猜了。」楚宴皺緊了眉頭。
信王一聽他這麼說,懸吊的心才放下:「前些日子,宮中有異動,我還以為他們要對皇兄不利……」
「別擔心了,朕的事情自己知道,你安心讀書習武。」
「……好。」
兩兄弟說了一會兒話,楚宴便讓信王回去。
殿內靜悄悄的,香爐之中裊裊的白氣升起,裡面似乎加了安神的成分。
[主人昨天這麼說……林瑾之還會過來嗎?我真的擔心那最後一點的悔恨值。]
楚宴一個人的時候就特別弔兒郎當,臉上那脆弱的表情頓時一變,慵懶的眯起了眼:[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
[我們人類有句話可以形容你。]
[什麼?]
[嘿嘿嘿,皇帝不急太監急。]
[主人……你罵我是太監!!]
楚宴咳嗽了一聲,哪裡知道系統反應得這麼快:[說真的,你知道什麼叫求而不得嗎?難以放下,吃不下去又噎不進去,我現在在林瑾之心裡就是這樣的存在!]
[……]
[所以他一定會過來看我的,這是男人的通病。絕望給夠了,該給一點甜頭了-v-]
主人大大你為毛這麼開心!!系統在內心瘋狂的吐槽著。
陛下昏迷的消息,驚動了尚在府中的林瑾之。
雖然昨天楚宴這麼對他,林瑾之也依舊擔心挂念著楚宴。
等他到宮中覲見時,發現楚宴寢宮外面的那株梨花已經盡數散落,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四月。
林瑾之收回自己的眼神,連忙走到寢宮裡。
太監在給裡面添炭火,林瑾之輕聲喊了他一句:「都四月了,天氣已熱,怎麼還添炭火?」
太監一見林瑾之,連忙跪了下來:「回公子,陛下一直喊冷,所以奴才才進來添炭火的。」
聽到這句話,林瑾之久久無法言語。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只覺心痛難忍,楚宴的身子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你先下去吧。」
「諾。」
林瑾之踏入裡面的時候,望見床上的楚宴,他依舊在沉睡,炭火輕輕的烤著四周,讓宮殿里的溫度有些太過於熱了。
這樣的溫度,他卻依舊喊著冷。
楚宴這個樣子,只會讓他的心更加疼。
林瑾之走進了些,痴迷的看著楚宴的臉。他更清瘦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楚宴也過得並不好。那日林瑾之看見楚宴和韓錚在一起的場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若是再看見更多,他怕自己會和韓錚起衝突。
楚宴的臉蒼白得嚇人,嘴唇毫無血色,這一副病重的樣子,仍不掩其風華。
「陛下……」
聽到聲音,楚宴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你怎麼來了?」
「臣奉旨抄家的時候,在幽禁凌王的故居里,發現了許多東西。」
楚宴依舊那副懶懶的樣子,朝林瑾之看了過去:「什麼東西?」
林瑾之卻沉默了下來,反而朝楚宴做了一個拱手禮:「不如,請陛下跟臣去那裡看看。」
「那東西很重要?」
「是。」
楚宴單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從床上起身。這個動作,讓他的衣衫滑落了一半,墨發也迤邐的落下。他鴉羽似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輕輕顫抖的樣子,頗有幾分柔軟。
林瑾之差點挪不開眼,喉嚨發乾的走過去給楚宴把衣服拉上來:「陛下,別著涼了。」
楚宴看向了他,又飛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等他穿好外衣,才跟著林瑾之去了宮外。
自從燕峰迴來以後,便一直隱在暗中保護他,因此楚宴也不必擔心外面行刺之類的事情。
他們輾轉來到了當初幽禁凌王的那個別院,裡面分明才半個月沒人住罷了,便已呈現荒敗之色。
林瑾之帶著他,緩步走到了一個地方。
當楚宴看清一切的時候,不由愣在原地。
畫室里,掛滿了都是他的畫。
凌王畫技出神入化,為世人讚歎。
只是他卻從不畫人物,總是一些山水花鳥,隨便拿到外面去都價值千金。
被幽禁之後,他卻只畫人物,每日如痴如狂的畫著,彷彿這樣才能解一解那難以言說的相思之情一般。
楚宴緩慢的走到其中一幅畫前,上面畫著一少年,站在滿天的山花之中。
「這山花為何紅得這麼好看?」
「因為,那是血作的畫。」
外面的雨順著屋檐低落而下,落於水潭之中。林瑾之的聲音太小,沒入這細密的雨聲里。
他和楚宴離得近,楚宴才聽到了他這句話。
楚宴的手一抖,動作細微得任誰也看不出來。只是林瑾之的話,說到底在楚宴的心頭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以血作畫,繪成山花,訴這相思天涯。
楚宴讀懂了畫作里的意思,也許是凌王覺得,其他的顏料都配不得這幅畫作,而是結合了自己的血和香料,還混雜了其他一些礦石原料匯合而成。用這種東西,一點朱唇和身後那山花。
他的愛,未免也太瘋狂了。
「這些東西,燒了吧。」
林瑾之一直看著他:「既然陛下說燒了,那就燒了吧。」
楚宴將那一幅幅的畫給取下,看到裡面的人物全都是他,彷彿能感受到作畫的人在畫著這些的時候,有多麼瘋狂。
他把畫聚集到一起,點燃了火摺子,朝中間扔了過去。
那些畫全都燃燒了起來,脆弱的紙張開始燒得發黃,逐漸變成灰燼。
火光照在楚宴的臉上,他痛苦得眼底染上一層薄霧煙靄,眼角一抹紅色,鮮艷得極其好看。
「前程往事,盡數散去吧……你要輪迴便去輪迴,別來纏著朕!」
林瑾之知道,他是在回應凌王臨終前的那句話。
然後,楚宴轉過身,抓住林瑾之的手腕,將他帶入自己的懷裡,一個吻便落入在他的嘴角。
林瑾之心頭震動,楚宴的唇十分冰冷,只在外邊試探。
等他反應過來,反抱著楚宴親吻了起來。
這個房間,畫卷在靜靜燃燒,火光跳躍在楚宴的臉上,林瑾之抱著他不想再放開。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副尚未燒完的畫卷——那是一個少年,站在燈火闌珊之中,手裡拿著一盞燈。似乎見有人來了,便轉過頭,朝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乾淨而無防備,正是幾年前的楚宴。
這幅畫的畫面,並非凌王所看見的。而是他第一次帶楚宴出宮玩兒,自己所看見的場景。
原來那個時候……凌王早已經知道,並默許了他接近楚宴,他亦看見了同樣的畫面。
林瑾之在心裡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直到最後……他仍舊看不懂凌王此人。
「瑾之,我身邊的人全都死光了,除了你,全都……」
林瑾之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痛苦與彷徨,便抱緊了他:「陛下別擔心,臣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不會丟掉陛下一個人。就算臣受傷或重病,也會苟活著……」
聽到這句話以後,楚宴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如當年那般,乾淨而無防備。
他說,在他死之前,他會苟活著,總之比他多活一天。
這是他聽過最好的情話。
似乎因為做得太狠,又沒有清理的緣故。當天之後,楚宴發起了高燒。
林瑾之看著他在床上氣若遊絲,伸出手去勾住他的髮絲。輕輕一下,那一縷墨發便從手心滑落,一點也抓不住。
林瑾之的眼神幽深。
他從不知道,楚宴也有這麼美的時候,每一處都勾引著他的心神。
那段時光,是林瑾之最不願意提及的話題。
除了楚宴,沒人敢在他面前說。
那是早已經腐爛的傷疤,每次被提及的時候,都會重新滲出鮮血,變得疼痛不已。
林瑾之痛恨楚宴,恨他強迫了自己,恨他關押了林侯爺。
然而看見楚宴這個模樣,林瑾之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這種感覺異常複雜。不知道是不是他壓了楚宴,林瑾之總有一種自嘲——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不還是被他壓在身下?
他要報復,要讓楚宴知道他當時的感受。
可看見楚宴這樣虛弱的模樣,林瑾之忽然心情極差。
他第一次知道做這種事也會使人發燒。
直到最後,林瑾之吩咐人給楚宴洗了澡,重新換上了衣服,讓人派太醫過來看看。
太醫姓名葉,今年不過二十六歲,能當上宮中的太醫,在醫術上小有所成。
葉太醫早就知道如今這皇宮已經在林瑾之和韓錚的掌控之下,戰戰兢兢的過來給楚宴看了病。等他直到楚宴傷在哪裡之後,葉太醫的眼眶都紅了。
這可是當今天子,就被這群畜生給這樣糟蹋了!
「回公子,陛下發燒得太嚴重,還望公子別再碰他了。」
林瑾之氣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太醫雖然臉色發白,卻還是挺直了背脊:「字面上的意思。」
林瑾之眼底一冷,動了殺意。
葉太醫忍不住說:「當初陛下雖然強行讓您入宮,可他在碰您之前,還朝我問了許久的話,就是害怕自己傷到您。可如今……你是怎麼對陛下的?」
林瑾之微愣,他當時的確沒受到什麼疼,原來是楚宴在做之前問過太醫。
可也……難以啟齒。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還能為什麼?」葉太醫咬咬牙,「男子和男子,到底不是正途,那處怎可用來承歡?他是怕您疼!」
——他是怕您疼!
幾個字重重的砸在林瑾之的心頭。
林瑾之不由睜大了眼,平生第一次慌亂了起來,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林瑾之原以為,楚宴是看中自己的相貌,還想讓他留在宮裡鉗制他爹。
為什麼……怕他疼?
林瑾之最終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去幫他看看吧。」
[林瑾之悔恨值:一顆心。]
[這位葉太醫真是神助攻,他的說法都讓我覺得我從錯方變成了對方,口才不錯。]
[友情提示:這位葉太醫之前受過原主恩惠。]
楚宴在心底悶笑:[不過這樣下去悔恨值漲得太少了,而且林侯爺遲遲不出現,得來猛葯啊。]
因為葉太醫的話,楚宴得以被清理又換上了衣服,不再是之前那身薄得如月光的紗衣。
恍惚之間,葉太醫看見了楚宴藏於寬大衣袖裡的雙手。以前用來作畫彈琴的手,已經滿是傷痕。微微露出的手腕,一緞雪色的肌膚上,也被鐵鏈勒得青紫。
葉太醫甚至能聯想到,無數個黑夜裡陛下是怎樣掙扎的。
不斷想從這個猶如籠子的寢殿里出來,拚命想要打開這些鎖鏈。
葉太醫給手腕上了葯,用白色的布條墊著,十分憐愛的看著楚宴。
陛下未免太可憐了。
葉太醫這個樣子,讓林瑾之更加煩悶。
他不喜歡有誰這樣看著楚宴,他分明是個人渣,談何憐愛?
「下去。」
葉太醫手死死握緊,有些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但現在宮中已經被這位武安侯公子掌控。
他,無能為力。
葉太醫只能壓制自己所有的憤怒,小心的退出了這個地方。
林瑾之坐在裡面許久,一動不動:「你分明是個殘暴之人,竟也會有人死心塌地的關心著你?」
想起以前的事,他也同情過這個孩子。
林瑾之笑了笑,頗為自嘲,「不,我當初不也是一樣的嗎?」
只可惜,這份關心被你踐踏,強行扭曲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沒過多久,楚宴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初初醒來時,他的眼眸里藏著懵懂和依賴,似乎完全敞開心扉,彷彿對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墨眸之中不帶一絲防備,楚宴這個樣子看著別人的時候,能讓任何人為止沉迷。
下一秒,這眼神變了。
楚宴的理智回來,重新變得戒備、不信任、悲痛。
——騙子。
林瑾之永遠無法忘記楚宴吐出這兩個字時的表情。
他,無法不留意。
林瑾之湊了過去,似乎想對他做什麼。
楚宴的身體僵直,隨後認命的垂下了眼眸。
自逼宮那天,兩人始終這樣針鋒相對。
楚宴性子陰晴不定,為人十分殘暴,殺死的宮人大臣不知多少。
林瑾之很迷惑,自己怎麼會放不下他。
不過他的身體,真的很讓他喜歡。
「你還想對我做什麼?」
聽見他的話,林瑾之心頭震動。
可惡!他差點又要被這個人所迷!
林瑾之眼底微寒:「林家世代忠良,你為何要對我父親出手?還有,你到底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殺了。」楚宴冷淡的說。
林瑾之青筋凸起,一字一句的問:「你、說、什、么?」
楚宴看向了他:「朕只恨當初為什麼沒能狠心,連你一併除去,就不會有今日之辱。」
「是啊,我沒死,我還活著。可我寧願你把我殺了!」林瑾之笑了起來,既然楚宴覺得這是恥辱,他就非要給他恥辱。
下一刻,林瑾之湊了過來。
楚宴臉色微白,很想推開林瑾之,奈何現在身上根本就沒有力氣。
於是兩人又做了一次。
不過這一次,倒是做得太狠了一些,楚宴直接臉色蒼白的昏迷了過去。
楚宴似乎燒糊塗了,一直在說著胡話。
「騙子……為什麼要騙我。」
楚宴的眼角藏入淚水,就連眼梢也帶著一抹嫩紅,彷彿是傷心得狠了。
如此可憐,和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完全不同,讓人無端心憐。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憐惜來。
只因為這股憐惜被恨意夾雜,他無法分辨。
楚宴說殺了他父親,很有可能是為了激怒他。
而他,偏偏就是被激怒了。
林瑾之覺得很累,吩咐人好生照顧他,忽然想查一查楚宴說的騙子是什麼意思。
[總算攻破了一角。]
[他開始相信主人了。]
[嗯。]楚宴閉著眼裝睡,不過該做的可一點沒落下。
咚、咚、咚。
攻破一角之後,就得動用他的能力了。
記憶編織,開始——
林瑾之整個人無力極了,當他走了出去,望見外面的簌簌梨花,風一吹就落了一地,宛如白雪那般。
林瑾之忽然想起了以前,他比楚宴大五歲,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活得根本不想皇子,甚至比畜生還不如。
他身上臟極了,臉也一團污泥,只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你這狗兒,怎麼不爬快點!」
「皇兄,我肚子好餓。」
「等我玩夠了,就賞你快吃食。」
「真、真的嗎?」
三皇子笑道:「當然是真的。」
他被人在身下當狗騎,因為身體太瘦弱,終於跌倒在地。三皇子呸了一聲,從他身上走下來:「沒勁,這樣就沒力氣了?我還有些書童陪讀沒玩夠呢。」
楚宴當時的反應,讓他永遠也忘不掉。
他的黑眸泛著冷意,最後卻重新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朝三皇子說:「皇兄,那你記得給我點吃的。」
那天不也是這樣的梨花樹下,花瓣落了一地么?
林瑾之走不開,被這個孩子給吸引住了眼球。直到最後,慢慢的朝他走了過去。
當時楚宴說什麼來著……?
他朝他笑:「你也想玩嗎?」
你也想玩弄我,糟踐我,和那些人一樣嗎?
林瑾之心頭一緊,輕輕的搖了搖頭,從自己的袖子里遞出一張錦帕來:「擦擦臉。」
楚宴微怔,低下了頭。
「不敢擦。」
「為什麼?」
「反正也會同樣不幹凈的。」
不幹凈?
「我從小就在泥里,從來都不幹凈。」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
他看到楚宴輕聲說:「沒人會給我乾淨。」
林瑾之的呼吸一顫。
不過那張帕子終究留到了楚宴身邊,他沒有用來擦自己的臉,反而珍藏數年。
[嚶嚶嚶,好慘!記憶編造的那張帕子怎麼辦?哪裡去找保留了十年的帕子?]
[傻瓜,你主人會忘掉這種關鍵的事情嗎?林瑾之給的帕子沒有,但蕭宸保留了他過世娘親的帕子啊。]
林瑾之重新回到了屋子裡,看到裡面服侍的太監高華似乎眼眶紅了起來。
「怎麼了?」
「陛下在說夢話。」
林瑾之走了進去,真的聽見楚宴微弱的在喊:「荷包……我的荷包……」
他的荷包?
林瑾之想起來了,楚宴身上一直隨身佩戴著一個發白的荷包,他珍藏了許久,不許人碰的,連林瑾之也不行。
林瑾之受了記憶影響,難得善心大發的叫人尋找。
因為那是楚宴珍愛之物,並不難尋到。
很快高華就呈了上來。
林瑾之把荷包快要放到楚宴身邊,忽然很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珍愛這麼多年。
當他打開,才發現——
那是一張早已發白的帕子,和自己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林瑾之的呼吸都帶上了疼,胸腔里滿是血腥味。
楚宴原來珍藏了那麼久?
留於己身,莫敢忘。
太子服散得更勤,清醒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總歸服散之後,他的精神會比往日好些,這寒石散就是斷不得,一斷……就猶如刮心一樣疼。
高華時常看見七皇子身上的傷痕,覺得待在太子身邊的七皇子,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巨大的籠子里,而七皇子就是太子養的金絲雀,終日不得出。
「奴才,奴才今日又得了個好玩意兒。」
七皇子淡然的看了高華手頭的東西一眼:「你時常帶給我的東西,是怎麼來的?」
「這……是來自民間。」
「民間?」
高華想起,七皇子並沒去過民間,不由暗自打嘴。
這不是勾起七皇子的傷心事嗎?
可他卻並未這麼想,總是死氣沉沉的七皇子卻輕柔的勾起了一個笑容:「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高華犯了難,畢竟太子一直養著七皇子,沒有太子的許可……應當是不能的。
空氣里滿是沉默,高華也沒那個膽子。
正當此時,太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手放在了七皇子的頭上,惹得七皇子身體微顫。
高華嚇得臉色發白:「太……太子殿下!」
「小七想出宮?」
七皇子低著頭,狠狠的搖了搖頭。
太子眯起眼:「只要你跟我說,想出去,我便帶你去看看如何?」
可七皇子已經被太子養乖了,根本不敢違逆,只是一直低著頭身體微顫著。
高華猛地跪倒在地,不斷朝太子磕頭:「太子殿下,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不該教唆七皇子。」
他磕得極為用力,石板上沒多久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紅。
七皇子的嘴唇終於動了兩下,聲音微弱的朝太子說:「皇兄,高華這樣磕得我頭疼,讓他先滾吧。」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這目光完全看穿一切。
「滾吧。」
高華的身體一僵,知道自己的無力與弱小,徑直的滾出了這個地方。
七皇子被太子帶回,又到了服散的時間,下面的閹人呈上了寒石散過來。太子方才在飲酒,將那些白色的粉末吃進去之後,臉上露出極樂的神情。
「來,同我飲酒!」
太子強勢的抓住他的手腕,將七皇子拉入到自己的壞里,酒樽里的酒被太子強勢的喂到了他的嘴中,七皇子狠狠的咳嗽了起來,白皙的臉頰浮現了一抹紅色。
太子的表情滿是戲謔:「好喝嗎?」
七皇子嘴唇動了兩下:「好喝。」
因為服散,熱氣全都散出來了。太子的衣衫微亂,露出大片的胸膛,看上去風流而俊美。
底下的人不敢看過來,生怕被太子給挖了眼睛。太子的容貌出眾,初臨朝的時候被人說過不夠威嚴,太子便一直不喜自己的容貌。
除了七皇子能直視太子而不被責罰以外,任何人盯著太子的臉出神,都會被太子所責罰。
「小七,怎麼不看我?」
「宮人們都不敢看皇兄……」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太子的話一頓,轉而露出微笑,「被你看著,我心甚喜。」
七皇子果真抬起頭看向了他,他的瞳孔偏茶色,光線照耀的時候,猶如琉璃珠子那樣好看。
逐漸的,太子的眼神都變了。
那絕對不是一個兄長看弟弟的表情,七皇子的心裡升起一股害怕。
「小七,讓我親親你。」
不知是不是醉酒,太子說出了胡話,而且因為服散的緣故,他變得任性至極。
之前太子也有親他,七皇子只能被迫承受罷了。他狠狠的閉上了眼,忍受著這樣的屈辱。可沒想到太子竟然抓起他的手,徑直的把他帶到了花園之中。
梨樹散落了一地,花瓣在地上被鋪滿。
太子重重的壓了上去,七皇子的表情一變:「不要在這裡。」
「什麼?」
「我不想被人看見。」
太子不會對他做什麼,頂多就是親親罷了,總歸是忍著自己的欲/望的。。可聽他這麼說,太子的心頭難免一陣刺痛。
正當他快要親吻上去的時候,那邊竟有人影閃過,太子抬起頭卻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三十來歲男子朝他們走來。
「掃興。」
待他走進,竟看見太子將七皇子壓在身下,兩人皆是衣衫不整,那人不由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