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我花了七年的時間治好了你。」
當羅元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完全溫柔了下來。
被這樣注視著,沈晴覺得很不習慣。
她躲閃著羅元傑的目光,故意岔開話題:「你不是在當警察嗎?這句話說得怎麼好像是還在做心理醫生似的。」
羅元傑笑著說:「可我感覺,自己還是在做你的心理醫生。」
沈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如此,沈晴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現在的感覺很奇怪……一旦想到程耀未來都不會充斥在我的生活之中,壓在心裡那塊石頭就彷彿消失不見。」
沈晴低著頭,雙手捧著一杯咖啡,眼底滿是複雜。
她不但沒有為程耀的死而感到難過,反而鬆了一口氣。
能聽到沈晴這樣說,羅元傑露出高興的表情:「這說明,我終於治好了你。」
沈晴越來越覺得他奇怪,想起今天楚宴的話, 沈晴忍不住問:「你不會是喜……」
『喜歡我』幾個字還沒問出口,沈晴就聽到門口碰的一聲。
沈晴慌慌張張的站起身,走到了大廳,原來是楚宴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天晚飯不在家裡吃嗎?」
楚宴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和朋友聊了兩句就走了, 當然得回家了呀。」
楚宴什麼也不知情的問:「家裡是來客人了嗎?怎麼還有一雙鞋?」
「嗯, 你羅叔叔來了。」沈晴倒是不想隱瞞。
沈晴的話剛一落下, 羅元傑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晴,我也該走了,那邊還有事兒。」
「誒?不留下來吃個飯嗎?」
「不用了。」羅元傑笑得不失禮節。
沈晴也不好挽留,只能輕輕的朝他點了點頭。
羅元傑看了楚宴一眼, 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看穿。在經過楚宴身邊的時候, 羅元傑飛快的在他耳邊說:「偷聽完了再玩這一招?」
楚宴渾身僵硬, 下意識的朝羅元傑看了過去,才發現他已經離開了自己家了。
他剛才的招式全都被羅元傑給看穿了,楚宴心情有些煩躁。
等走了進來,他接了一杯水,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才轉過頭去問沈晴:「媽,你覺得知道真相比較幸福,還是不知道比較幸福?」
沈晴低垂著頭,想起了程耀出軌的事:「不知道吧比較幸福吧,就算活在虛假里,只要不痛苦就好了。」
楚宴張了張嘴,終究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打碎了吞到了肚子里。
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拉著沈晴走到屋子裡面,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既然沈晴不想知道,他就瞞她一輩子。
有時候虛假的幸福也是幸福,只要永遠不戳穿。
「我餓了,飯什麼時候好啊。」
「呀,都顧著和元傑說話了!飯很快就好!」
—
吃完飯以後,楚宴疲倦的走入了房間里。
傍晚的餘暉照在屋子裡,透過窗戶直直的照射到裡面,屋內沒有開燈,被夕陽的餘暉染上了橙色。
楚宴不由眯起眼,覺得眼前的一切如此夢幻。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竟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沈晴本來想過來喊他去洗澡,看楚宴睡得這麼沉,還是沒忍心叫他。
房門被合上,楚宴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這一覺睡得很沉。
電話響了一聲又一聲,楚宴翻了個身,疲倦至極。
楚宴嘟囔了一句:「哥,幫我借個電話。」
程凜覺得好笑,眼前的楚宴懶得有點可愛。
他不想動彈,竟然要自己控制身體接電話。
程凜沒有動,因為正萌著某個人,還一臉痴/漢笑。
彷彿是因為沒人接聽,電話又響了起來。
「唔,或者幫我掛掉。」
程凜低沉的問:「有什麼好處?」
楚宴還在睡夢裡,迷迷糊糊的,沒有回答。
程凜提了條件:「那等下我對你做什麼事,不許生氣。」
楚宴還沒反應過來:「唔。」
這個樣子,程凜就當他答應了。
程凜就控制著右手,幫楚宴把手機遞到耳邊:「喂。」
「終於接通了,你是謝清泉的朋友嗎?他出車禍進了醫院,送來搶救的時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聽到這個消息,楚宴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怎麼會這樣?」
「一時半會兒在手機里也說不清,你趕快來吧。」
沒來得及多想,楚宴想要起身換衣服去醫院,卻被程凜控制著身體。
「大早上你做什麼呢?」
「小羽,我怎麼發現你最近這段時間,早上連反應都沒有了?」
楚宴漲紅了臉,心裡卻虛得瑟瑟發抖:「你很期待?」
程凜悶笑了起來:「明擺著的問題也要問?」
楚宴想起這貨對自己可是有企圖的,他問這種問題簡直傻逼了。
「你沒聽見謝清泉進醫院了?別跟我鬧。」
程凜眼底染上寒氣,說出來的話簡直明晃晃的寫著嫉妒兩個字:「他就會使點示弱,勾起你的同情心。」
楚宴:「……怎麼,你還不服氣?」
嘴賤戳人痛處的下場,就是被程凜控制了身體。
程凜控制的右手直接撩起了身上的T恤,朝胸口摸了過去。
他甚至還控制了另一隻手,在楚宴的唇上流連。
楚宴的臉上早已經染上了紅暈,這個動作簡直屈辱:「變/態啊你!」
「承蒙誇獎。」
「這麼自己玩自己有意思嗎?」
他剛說完這句話,程凜就控制著手指放到了他的嘴裡,玩弄著他的舌頭。
楚宴唔了一聲,手指抽出來的時候還帶著銀絲。
楚宴胸口上下起伏,眼底一片迷離。
[好好玩~我喜歡~]
系統:[……]
[程凜真可愛,還玩得這麼投入!]
系統一萬句mmp。
[哎,唯一的遺憾就是我這人設怎麼這樣?]
[你已經OOC很久了,這個世界好玩嗎?]
[刺激!]
本來還擔心被好幾個神經病環繞,楚宴應付不過來。現在看來是它太小看楚宴了,這傢伙簡直如魚得水,還一臉刺激的樣子。
怎麼這麼沒心沒肺……
而且楚宴和羅元傑的多次交鋒,每次都裝得那麼害怕,其實他心裡不知道對羅元傑說了好多次『在你爸爸面前裝爸爸』這種話。
系統表示很無奈:[哦對了,你再不去看謝清泉他就要死了。]
[!!!]
[他上個世界也是這個時間死的,沒想到重生之後還是沒躲掉啊。]
楚宴覺得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任務就要失敗了。
他享受了一會兒就真的開始反抗起來。
程凜一挑眉:「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存點利息,下次再繼續。」
這下次還有更激烈的語氣是個什麼鬼?
楚宴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暗戳戳的期待著。
心裡是這麼想,嘴上卻把程凜罵了個狗血淋頭:「你混蛋!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我可是男人!」
[攤手,傳說中的傲嬌就是我這樣子的。]
系統:[……傲嬌?]
[嘴上說著不要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嘿~]
[要不是這個人設,你會身體說著要,嘴上也說著要的……]系統有點抓狂,[剛解決完一個事件你就皮了是不是?]
[-v-畢竟我誠實。]
楚宴很快穿好了衣服,在下面打了個車。
還好醫院離這裡並不算太遠,很快就到達了醫院。
等楚宴去到重症監護室的時候,謝清泉還在沉睡。
楚宴太久沒有仔細看過謝清泉了,短短時間內,他憔悴得可怕。
這樣沉睡在病床上,彷彿失卻了一切生機,就像具冰冷的屍體。
楚宴心裡十分難受,問了護士:「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護士問了下楚宴的名字,知道昨天晚上謝清泉一直在喊楚宴的名字,便同意了楚宴的請求。
畢竟在這個時候,若是有重要的人陪在身邊,他扛過去的可能會更大。
楚宴打開門走了過去,謝清泉直到現在還沒醒。
他站在謝清泉的病床前良久,終於緩緩的開了口:「清泉……」
聽到楚宴的聲音,謝清泉竟然真的緩緩的睜開了眼。
謝清泉的嘴唇動了兩下,彷彿是想說什麼話。
楚宴更加內疚:「你好好休息,別說話了。」
謝清泉卻不聽,艱難的用手把嘴上的呼吸器給移開:「小羽,我有話想跟你說。」
「等好了,咱們慢慢說。」
謝清泉朝楚宴伸出了手,顫巍巍的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他的眼睛看不太清,只是在黑暗之中,他聽見了楚宴在喊他,就醒過來了。
謝清泉的眼眶有些濕潤,楚宴在這裡,他捨不得不睜開眼睛看他。
「很重要的事。」
見他這麼執拗,楚宴只好點了下頭。
「小羽,上輩子我做錯了一件事。」
「上輩子?」
「嗯,重生之前。」
楚宴睜大了眼,臉上閃過一系列的表情——詫異、震驚、不可置信。
可他卻不認為謝清泉會騙他,都這種時候了,騙他還有什麼意義?
「上一次,也是昨天那個時間,我被卡車撞死了。」謝清泉閉上了雙眼,「不過這種事情就算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吧?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
說這話的時候,謝清泉眼神十分空洞。
不過能撿回一條命,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萬幸。
氣氛一陣沉默,幾乎快要凝固。
不知過去多久,楚宴才重新開了口:「在那個世界……我們是什麼關係?」
縱然身體還虛弱,扯動笑容都有些吃力,謝清泉還是努力的揚起一個笑容:「我們從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
楚宴睜大了眼:「那不就是我和肖陽……」
所以那天謝清泉才會說肖陽霸佔了他的東西?
「你信我嗎?」謝清泉像個赤足走在雪地里的孩子,急迫的想要尋求火源一般。
然而對方並沒有答話。
謝清泉等了許久,終究陷入了絕望。
車禍讓他的眼睛造成了短暫性失明,就想看看現在楚宴的表情,也做不到了。
他閉上了眼,陷入了更深一層的黑暗裡。
然後……他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小羽?」謝清泉的音調拔高,有些害羞。
楚宴什麼也沒說,只是這樣給了謝清泉一個擁抱。
謝清泉覺得喉嚨發漲,酸澀得不像話。
眼淚頓時流出,他哽咽著回抱住了楚宴:「對不起,羅元傑說得對,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們之間的信任。上一次犯的錯誤,這一次還在犯。」
「能說一說為什麼要拍那些照片嗎?」
謝清泉微怔,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因為不久之後,你就會受到誣陷,名聲盡毀。與其這樣,不如用我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謝清泉眼眶微紅,「那兩個,就是誣陷你的人。」
那段時間楚宴已經搬出去住了,並不在寢室。
謝清泉哀求了許多次,終究無法挽回。
謝清泉做了很多的努力,他查了這件事許久,都不知道重生之前誣陷楚宴的人是誰。這也難怪,這一次沒有發生的事情怎麼查?
眼看就要到那個時候了,謝清泉不想再看見楚宴痛苦的臉。
一部分私心,加上謝清泉想接著這個方法引出那兩個人,就用了這樣的辦法。
終於得知了真相,楚宴的反應冷靜極了:「可他們毀了我,你也同樣用這種方式毀了我。」
楚宴放開了他,在黑暗裡,謝清泉再也抓不住楚宴。
留下來的,只有萬般的悔意罷了。
為什麼他不在之前就告訴楚宴這些?
「小羽,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么?」
「……你說吧。」
「如果我沒有做那些事,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楚宴搖了搖頭:「不會。」
謝清泉心如刀絞,可下一秒,又被楚宴的話給拯救,「我會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
他的淚水不斷落下,病房裡終於只剩下謝清泉一人,他發出低低的嘶吼聲,悔到了極點。
然而再怎麼後悔,發生過的事情都不可能回到從前。
留在心裡的,只剩下深深的疼痛,他將用一生來銘記。
謝清泉痛苦的捏緊了手:「對不起,或許我不該愛你。」
他不配。
[謝清泉愛意值六十。]
—
當楚宴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朝心裡的系統吐槽:[怎麼還有六十?]
[這已經是謝清泉抑制自己過後的表現了。]
楚宴覺得也難了:[花了這麼多的功夫現在還剩六十……]
[其實不用再攻略。]
楚宴一臉懵:[嗯?]
[原主的心愿是讓這三個神經病別再纏著他,過上正常的生活,順便洗白自己的名聲,他絕不是個gay。]
[是啊,怎麼了?]
[好好做做閱讀理解!不再纏著他。]
系統此刻在楚宴心裡的形象,就像是一個帶著黑框的老師狠狠的拍了拍黑板——好好做做閱讀理解!
楚宴被自己的腦補給逗笑,眼淚都差點笑出來了。
[……]
[我知道了,愛意值上了八十他們才會忍不住靠近我,但六十已經是安全值了!]
[……嗯。]系統還是有點鬱悶,怎麼楚宴笑得這麼開心。
楚宴伸了個懶腰,不由眯起眼:「總算是完成了一個了,也就說還剩下最美味的那個。」
想起程凜,他輕輕的舔了下嘴唇,盡帶誘惑。
當然這個動作只敢在程凜睡著了做,否則被人看見他就OOC了。
楚宴正打算朝廁所走去,恍惚間,卻看見羅元傑正拿著一束花朝謝清泉的房間走去。
楚宴頓時皺緊了眉頭,想要跟過去。
本來攔住他的護士全都對他笑語盈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宴攔住了一個人:「那個拿著花的男人,怎麼能隨意進去看重症病人呢?」
「你是說羅醫生?他很久之前還在醫院就職,七年前才辭職的。重症室的病人好像是他認識的,所以我們才沒有攔。」
楚宴扶額,難怪他覺得這家醫院眼熟呢,感情就是他小時候住過的醫院。
不過羅元傑和謝清泉兩個幾乎水火不容,不能讓他們兩人單獨接觸!
楚宴連忙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
但凡羅元傑有任何異動,他就衝進去!
可讓楚宴沒想到的是,羅元傑只是站在一旁,花被他放到了前台,等謝清泉轉出重症室之後再給他。
「你不早點澄清照片的事情么?」
「原來羅警官早就知道了?」謝清泉譏諷道。
謝清泉在面對楚宴的時候他很軟,其他人可未必。
「不早,只是前不久而已。」
謝清泉狠狠的咳嗽起來,呼吸微弱:「我會這麼做的,會幫他好好澄清,這畢竟是我犯下的過錯。」
羅元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好養病。」
謝清泉至今為止不懂羅元傑到底想要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人太奇怪。
「做了這麼多,你到底想要什麼?」
羅元傑目光微閃:「只是想治好一個病人罷了。」
—
羅元傑走出了這個房間,楚宴並沒有離開。
看見楚宴以後,羅元傑不由頭疼:「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剛才。」
羅元傑看向了楚宴:「我有事跟你說。」
「正巧,我也有事跟羅警官說。」
羅元傑覺得眼前的人有些棘手。
「這裡人太多了,換個地方。」
「樓梯那邊吧。」
「好。」
等走到那邊之後,四周總算只剩下他們兩人。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全都拍打在了窗戶上。這樣黑暗的視線,讓楚宴不由回想起在別墅時的場景,一時之間有些害怕。
雨越下越大,傾盆而落,遠方還夾雜著悶雷。
這樣黑暗而狹窄的角落,楚宴甚至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羅元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微微彎腰,在他耳邊低聲的說道:「照片是謝清泉拍的,怎麼樣?這個真相夠不夠鮮血淋漓?」
他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楚宴才覺得沒那麼害怕了。
楚宴想起了病房裡謝清泉跟自己所說過的那些話,閉上雙眼。
「我原諒他了。」
羅元傑眼底閃過詫異:「你現在變成這樣,不是謝清泉一手造成的嗎?」
楚宴再也不懼怕,而是輕笑的看著羅元傑:「是不是我的反應讓你的計劃落空?我原諒他,對你的計劃就這麼不利嗎?」
羅元傑的臉色一沉。
楚宴那種彷彿看穿人心的眼神,讓他覺得煩悶。
早在之前許楓的案子里,他就覺得楚宴無論是洞察力還是智力都十分出眾,現在的楚宴更加加深了他這一想法。
「小羽,你真的很聰明。」
「承蒙誇獎。」
楚宴背靠著牆壁,朝羅元傑笑著說,「羅警官,我們打一個賭怎麼樣?」
「你上次的賭約都沒有實行,這次我又憑什麼跟你打賭?」
「上次我當然會遵守,等謝清泉身體好了,我絕不會再跟他見面。」楚宴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緊緊盯著羅元傑,「況且,上次的我沒有籌碼,這次的我有了。」
「籌碼?」
「羅警官不想讓我媽媽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吧?」
羅元傑的臉色微變。
的確如楚宴所說,主動權從他這邊,漸而轉向了他那邊。
就在楚宴發現真相的那一天,他就已經輸了一半。
「什麼賭,說來聽聽?」
「你不準出現在我和媽媽的生活里,並且把當年為什麼會在程凜出事的現場那件事說清楚。」
「……怎麼賭?」
「勝負,就用這枚硬幣決定。」
七年的布局,複雜到極點的過程,竟然被這孩子用硬幣來決定未來?
羅元傑忽然之間笑了起來,好多年不像今天這樣輕鬆,什麼也不用深想。
「好。」
花了七年的時間,他累了,累得精疲力竭。
今天,也算藉此,來好好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