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三章
第三章
謝清泉終究將那封信收了回去, 想著楚宴已經看過了裡面的內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楚宴還在吃著飯,他遠遠的站在一旁,陽光穿過了白色的窗帘,微微的灑在楚宴的臉上。晨光之中,楚宴的模樣顯得格外美好。
這個畫面讓謝清泉感到滿足,可升騰在腦海里的卻是鮮血淋漓的畫面。
「小羽,吃完了嗎?」
楚宴有些心不在焉,卻見到謝清泉坐在他另一頭,將那封皺巴巴的信掏了出來。
楚宴終於回過神,眼皮一跳。
「你拆開了呀~」
剛才騙了他,根本沒想到謝清泉還會去找。楚宴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嗯。」
「那為什麼要騙我說沒看過?」
楚宴張了張嘴想解釋, 但腦子裡卻突然升起一個計劃:「當然是你讓我感覺太噁心了!我才不像你這樣,喜歡男人!還、還給我寫那種……」
此言一出,對面的人臉色瞬間變了。
「這信你讀完了?」
「……當然!」
謝清泉卻古怪的笑了兩聲:「小羽,你確定看見我在信里跟你表白了嗎?」
謝清泉將皺巴巴的紙張攤平, 上面分明有喜歡兩個字, 赫然出現在楚宴眼前。而謝清泉卻說:「我說的喜歡, 是喜歡和你一起住的日子。」
楚宴:騙鬼呢哥!
「你不信我?」謝清泉笑彎了眼,而那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只徒留下寒氣。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楚宴那句『不相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謝清泉深深的凝視著他, 忽然站了起來用手輕輕的觸碰楚宴的臉:「他們都是騙子, 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他們?
楚宴嚇得臉色發白, 連忙拍開了謝清泉的手,快速的走到了廁所。
他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澆在自己的臉上,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些。
原主唯一的心愿,是洗清他的名聲。
一個月前,他的裸/照曝光在學校論壇,雖然一個男的的裸/照爆出去根本沒什麼,頂多會被人罵成暴/露/癖,猥/瑣男之類的。但那照片卻遠遠超出了原主的預料,他找到了照片,看見照片的光線都十分昏暗,好似某個被封閉的小房間。
而他被迷暈,做著曖昧的姿勢,臉上滿是紅暈浮現,看上去就像一朵黑色而開的玫瑰,背後是一片荊棘。有人用手指插到了他那個地方。
照片很唯美,像藝術品那般,充斥著黑暗與色/欲。他不該露的地方一點沒漏,可圍繞在他身邊的,是越來越多的怪異眼神。
他被所有人說成是gay,可笑的是他完全想不起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家中抑鬱了一個月,他還偶然間看到了照片被流出去,網上刺目的評論,他再也忍受不住自殺了。
楚宴的洗白唯有兩項:洗清原主的名聲,找到發布照片的人。
那段記憶一直很壓抑,楚宴一想起來就覺得不舒服極了。
因為他在裡面太久了,女鬼從外面飄了進來,好心的想問問楚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在裡面這麼久都沒出來,打飛機啊?」
楚宴的額頭冷汗打濕,看上去十分不對勁。
「你社恐也不至於這樣吧?」
楚宴抬頭冰冷的看了她一眼,惹得女鬼蒼白了臉,在原地瑟瑟發抖。
沒一會兒,楚宴就恢復了最初的模樣:「……抱歉,讓你擔心了。」
女鬼笑得很是勉強:「沒關係。」
等楚宴走出去之後,女鬼才把楚宴昨天拿菜刀嚇她的行為在心裡做了一個對比。
——他是認真的。
楚宴明明對謝清泉也保留著善心,之後也一直沒有對她有什麼惡意。就連自己嘲笑他社恐,楚宴也都是無奈的看著她。
可是……最初見面,和剛才的時候,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女鬼有些擔心,總覺得楚宴身上藏著什麼秘密。
就像……兩個人似的?
她被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
然而楚宴已經走出去了,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今天是楚宴打算重新開始的日子,他想鼓起勇氣重新回學校。
楚宴抬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差不多已經八點十分了。
從這裡去教室起碼十分鐘,楚宴連忙和謝清泉一起出了門。
一路上,看到楚宴的學生紛紛朝他側目,那別樣的眼光讓楚宴臉色泛白。
「那不是……照片那個?」
「他還有臉過來上課呀?」
「窩草,死gay還拍那種照片,噁心人嗎?」
楚宴一下子冷了下去,朝那邊瞥了一眼,那邊議論他的兩個人漲紅了臉,沒想到楚宴會這麼直接,紛紛尷尬的瞥開了眼裝作討論天氣。
謝清泉一直在楚宴身邊,快要到學校的時候,笑著看向楚宴:「小羽,你先進去吧,我肚子有點疼,想去廁所。」
楚宴也沒在意,而是直接上了三樓。
等楚宴走後,謝清泉臉上的笑容徹底就散去了。
他認識剛才的兩個人,和他們同一個年紀,同一個專業,還在隔壁上課。
謝清泉低著頭,站在必經的樹林里等著他們。
剛才他看得真切,兩個人走的是這條路,似乎想刻意避開他們,特別繞了遠路。
離上課還有不到十分鐘,那兩個人終於慢悠悠的走來了。
「我都讓你別議論他了,看吧,被抓了個正著。」
「我哪兒想得到他耳朵那麼靈啊?」
「不過程飛羽長得還真TM好看,那照片簡直像藝術品似的。」
一回想起那些,兩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照片被拍得很美,甚至一點也不低俗。上面被黑暗繚繞的地方很多,只有程飛羽躺在床上沉睡著,而程飛羽平日正經的臉上沾染了色/氣,彷彿從照片外也能聞到那股醉人的香氣,只要看一眼就會被蠱惑進去。
兩人莫名有點臉紅心跳,其實很多人都不覺得那照片難看,反而是為了掩飾被照片吸引的自己,而惡意詆毀程飛羽的人有很多。
「要是被別人聽到你垮程飛羽長得好看,你會被人罵成基佬的。」其中一人好心提醒。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下去,正準備朝前面走,便看到了等在一旁的謝清泉。
謝清泉笑得無害:「我能找你們談一件事嗎?」
「……都快上課了。」
「只需要給我兩分鐘。」
兩人想了想,兩分鐘也不算什麼,就點了下頭:「好吧。」
謝清泉一步步的朝他們走進,眼神變得銳利:「同學,下次別在身後議論別人。」
兩人有些詫異:「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謝清泉笑著,剎那間,一個刀片就放置在了一人的脖子上。
他的表情不變,說的話也同樣不變:「同學,下次別再身後議論別人。」
然而他們卻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
好、好可怕。
「你別亂來!」
謝清泉一挑眉,刀片更近了幾分:「答應嗎?」
兩人快被嚇尿了:「答應答應!」
謝清泉終於滿意的笑了出來:「下次看見小羽,記得在他面前親自說一句對不起。」
「好好好,你把刀片挪開啊!」
謝清泉看他們兩人的樣子,不由捂住肚子笑了出來:「刀片?什麼刀片?這是模擬的,你們要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們呀。」
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你耍我們?」
謝清泉被人抓住了衣領,無奈的看著對方:「咦,你們怎麼知道我身上沒有真傢伙?」
這個謝清泉簡直古怪到不行,兩人臉色變了變,終究不想和他染上關係,便徑直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謝清泉一人在樹林里,拍了拍自己的衣領,滿是嫌棄:「我只讓小羽碰的。」
他將口袋裡的東西捏緊,又重新走向了教學樓。
—
早上第一節是建築力學,等楚宴走過去之後,忽然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看向了他。
視線在自己身上,格外的讓人不舒服。
楚宴又回想起了照片被爆出之後,他受到的那些欺負。他總能受到一些罵他去死的紙條,下課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書的每一頁都被塗滿了泥土和蟲子的屍體。甚至拿衣服去洗……也能從濕衣服里發現圖釘。
沒有謝清泉陪在身邊,楚宴覺得格外難熬。
無奈之下,楚宴只好往後坐。
楚宴正打算走到那邊去的時候,一個人拉住了他。
「學長,你坐這裡呀,我幫你佔了位子。」
楚宴定睛一看,是許楓。
他拿謝清泉當借口,想躲開他:「可是……清泉還沒來,我需要兩個位子……」
許楓臉上的笑容毫無陰霾:「沒關係,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給學長佔了兩個位子!」
楚宴:「……」
眼看著就快上課了,無奈之下,楚宴只好坐了過去。
「這不是大三的課嗎?你怎麼會來?」
許楓笑著露出了小虎牙:「我早上又沒課,而且對建築力學也很感興趣啊!就過來旁聽了!」
楚宴臉上的笑容有點僵,還沒忘記許楓是個gay。兩個人是在出事之前就認識樂,許楓雖然是個gay,但和自己關係不錯。
只是……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對gay都有點敬而遠之。
「我還幫學長買了麵包!」
楚宴抿著唇對他說:「許楓,我是個直男。」
許楓有些錯愕:「學長你想什麼呢,我是個0,沒有攻擊性的!」
這到底是哪裡得出來的理論,0就沒有攻擊性么?
不過原主那個傻直男是真的信了許楓的話,許楓是個0,沒有攻擊性,反正又不會被艹,是可以做朋友的。
於是原主就跟許楓說了很多心裡話,總而言之對許楓比對謝清泉好。
可楚宴卻通過了這短短的交談,摸清了許楓真正的個性——
裝乖、裝受接近他,讓他放鬆警惕。
內里……還不止是個什麼變/態呢。
楚宴麻木的咬著麵包,而正在此時謝清泉在上課的最後一秒趕了過來。
原本謝清泉臉上還洋溢著笑容,卻在看見楚宴和許楓坐在一起之後,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小羽,我們不坐這裡。」
「別鬧了,已經上課了……」
謝清泉臉色扭曲,深深的看了一眼許楓,對他做著口型——你是算計好的?
許楓仍然微笑,似乎對謝清泉的敵意視若無睹。
老師已經來了,謝清泉只好坐下去,而楚宴被夾雜在中間,還有謝清泉和許楓一人坐一旁。
這到底是怎樣的修羅場?
[……你好像一點也不怕。]
[誰說我不怕?]
系統激動:[你現在心裡都是幸災樂禍呢!]
楚宴回過神:[啊,好怕好怕好怕好怕好怕。]
系統:[……]
楚宴還頗為遺憾:[我還想嗑瓜子看看他們會為了爭奪我發生什麼事呢!]
[那、那可是關係到你自身的生命安全。]系統僵硬的說。
[哈?統大釗同志,再激烈的風雨,都擋不住我深/入敵/軍的心!dang和組織看好我!區區一點生命安全算什麼!]
系統:mmp,總有一種三個神經病玩不過一個皮皮宴的趕腳。
作為報復,外面老師在上建築力學,而系統在腦內授課,開始告訴楚宴直男行事的二三事。
兩人相處得十分和諧,為了任務楚宴學得格外認真。
終於下了課,楚宴看了下課表,他們上午就沒課了。
許楓擔心的看向了楚宴:「學長……你一個月都沒來上課了,我很擔心你。」
「我今天不是來了嗎?」
許楓垂下眼眸,十分內疚自責:「對不起,那件事情發生以後,我也沒能好好陪在你身邊……」
一提起這些,楚宴的臉色不太好。
與此同時,一旁的謝清泉竟伸出手一把將楚宴摟在懷裡,戒備無比的看著許楓。
許楓睜著眼,疑惑的看著謝清泉和楚宴:「學長,你們……」
「清泉,放開!」楚宴有些惱怒。
謝清泉蹭了蹭楚宴,像只大型動物似的:「不想放。」
楚宴只能掙紮起來,這麼惹眼的動作,讓周圍對他的眼神更怪異了。他們不想惹麻煩,雖然看見了,卻還是一個個冷漠的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陸續出去,人也越來越少。
楚宴漲紅了臉,轉過身去推開了謝清泉:「你到底還要羞辱我到什麼時候?」
謝清泉微愣,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楚宴離開。
他跑開的時候眼角發紅,似乎是真的傷心了。
謝清泉下意識的想去追,就被身後的許楓給叫住。
和剛才的乖巧完全不同,許楓臉上的表情變了:「謝清泉,你這麼咄咄相逼,是不會得到他的。」
還好此刻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否則兩個男人爭風吃醋,楚宴的名聲就更要毀了。
「你以為你好到哪裡去?」
許楓無奈的攤手:「至少我沒讓他覺得我有威脅。」
「沒威脅就是在他面前裝受?」謝清泉臉色很冷。
許楓笑了起來:「如果能讓學長接受我,我不止可以裝受,還可以穿女裝呢。」
謝清泉的眉頭緊皺,極度厭惡著眼前的人,卻因為重生的記憶而深深忌憚著他。
謝清泉不欲再同許楓說話,而是領著包走了出去。
臨走前,他狠狠的丟下了一句話:「有特殊性/癖的瘋子!」
許楓臉色微變,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了。
許楓走到了窗邊,拉開窗帘之後,溫暖的陽光就照了進來。
微風輕拂,花香四溢,他細碎的黑髮也被吹動。
許楓喃喃自語:「五月三日,我跟學長表白之後遭到了拒絕……還得再忍忍。」
他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裡面密密麻麻的記載著楚宴的喜好。
看到謝清泉和楚宴在一起的照片之後,他臉上滿是惱人的表情:「嘖,真煩人。」
—
謝清泉追了出去,因為未來發生了改變,他根本不知道楚宴去了哪裡。
謝清泉有些害怕,一直撥打著楚宴的電話。
那一頭卻沒有人接聽。
他開始著急起來,心裡害怕楚宴會發生什麼事。
忽然,一個簡訊發了過來:[今天我想靜靜。]
謝清泉看著這條簡訊,手也無力的垂下。
他眼底跳動著自責,今天他之所以這麼做,是想幫楚宴,避免事態惡化。因為許楓跟楚宴告白之後,就被人給聽見了,讓楚宴處境變得更不堪。
楚宴不會知道,他也不會告訴他。
謝清泉只發了一個字:[好。]
而這一邊,楚宴從學校出來以後,就沒有立即回家。
他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上,臉上的表情有些麻木。女鬼說他社恐,他的確很害怕人。他封閉著自己的內心,好不容易跨出一步想要敞開心扉,卻因為這些又急急的縮了回去。
天空下起了雨,楚宴看著來往的行人,根本沒有打傘。
天空閃過一道驚雷,合著風聲和雨聲,似乎要把灰濛濛的天空撕裂那般。地上水坑裡的水越來越深,葉子隨著風滾落到排水口,混沌而的旋轉著。
楚宴走到一處,忽然停了下來。
鏡子外的自己身上全都被雨水淋濕,黑髮也滴著水珠。
「冷嗎?」
這是他對自己說的話。
「有些。」
「那早點回家吧。」
這幅畫面異常詭異,因為分明是一個人,卻模擬著兩個人的對話。
楚宴低下了頭,還是默默的朝著家裡走去。
又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楚宴回到了自己租的房間里。
當他走進去的時候,腳就十分沉重,邁不開步子。
楚宴的意識忽然恍惚起來,卻一點也沒害怕,彷彿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早已經習慣了。
周圍的一切都混沌起來,他的腦子也跟灌了鉛似的。
楚宴跌在地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當他再一次清醒,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自己綁在了床邊。
而另一隻手,在撫摸著自己的身體。
「不要,哥……」
他詭異的在和自己對話:「小羽喜歡誰?許楓還是謝清泉?」
楚宴狼狽的垂下眼眸:「都不喜歡。」
他自己的手已經開始揉起了胸前,楚宴的臉上浮現屈辱的紅暈。
「住手!我把身體借給你,不是讓你對我做這種事!」
「可是……我嫉妒得快發瘋了。」
第三個神經病,也就是原主的哥哥程凜。哥哥不是親生的,而是雙方父母再婚,各自帶了一個孩子過來。最開始的時候,一家人十分幸福。可後來程凜死於車禍,夫妻之間開始為了程凜的死而互相爭吵指責,後來也因為程凜的死而離了婚。
原主心地善良,在程凜死之前,把一半的身體借給了他。
黑暗之下,楚宴的眼底跳動著玩味的光。
一體雙魂。
嘖,賊TM刺激了。
不過拍照片的人到底是誰?謝清泉、許楓、還是程凜?
這種任務目標都需要自己猜的任務,可真夠煩人啊。
那隻手還在繼續往下,楚宴從床上爬起來,想控制身體給自己鬆綁。
只是再怎麼動,他都掙脫不開。
楚宴只能平躺在床上,終於把想問的話都問了出口:「那天拍照片的人……是你嗎?」
程凜動作一頓,語氣里還帶著怒火:「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那我換一個問題。」楚宴深吸了一口氣,「你看到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