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這話楚宴說得半真半假, 神態之中滿是倦意。
假燕離說:「這並不是我要求紀止雲做的,他如何對你,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紀止雲捏白了手,他當然知道假燕離說的這句話是真的。
當日,燕離被周王關入牢中,誰都不能去探望。紀止雲以為燕離是必死之局,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讓楚宴去代替他死。
他護著燕離已經護成了習慣,自然而然的這麼去想了。
他不需要知道旁人的痛苦,楚宴被喂下毒酒的那一刻起,這個人在紀止雲心裡已經死了。
紀止雲覺得他的心彷彿空了一塊,當時不覺著疼……是因為他尚未發覺自己對楚宴也是有感情的。
如今好不容易意識到, 心卻越來越痛。
「我知,可我依舊無法與你共處。」楚宴餘光瞥向了紀止雲,他竟讀出了紀止雲那一閃而過的悔色。
悔?
紀止雲會後悔嗎?
楚宴眼底淚水都快泛出。
「宮中已有一個燕離,這個燕離, 既然紀司徒喜歡, 便讓他留在你身邊不是更好?」
當燕王這麼說的時候, 楚宴睜大了眼望向了燕王。
燕王是……選擇了他?
「可……」
「沒什麼可是的,紀司徒如此珍視燕離,理應不會讓他吃苦。」燕王笑了起來,「寡人說得難道有錯?」
紀止雲的心情更加沉重, 覺得燕王這番話會傷到燕離。
他又忍不住生出幾分妒忌, 因為燕王太維護楚宴了, 完全對楚宴情根深種的模樣。
「王兄既然這麼說,那便等我在宮外養好身子再說吧。」假燕離笑了起來,並未對燕王這個舉動有所反對。
看燕離的反應似乎並未有什麼芥蒂似的。燕王抿著唇,一旦燕離開心,他就極不開心。
他和他表面上是兄弟,實際上則是仇人。
「哼,既然你這般想,寡人便成全你。」
假燕離微微頷首,便走到了吹雪樓外面。
紀止雲很想拉著楚宴離開的,可燕離都走了,他也不能久待著。
臨走前,他看見燕王走到楚宴身邊,用手握著他的腰肢,肆意啃咬著對方的嘴唇。
紀止雲忽然氣不順,臉色也逐漸變得鐵青。
憤怒湧上心頭,那是一種遭人背叛之後的情緒,完全抑制不住。
直到最後,還是假燕離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紀止雲才從那份情感中拔了出來。
等到兩人走到下面,外面風雪雖然不大,卻涼得拍打在紀止雲心裡:「離兒,你真的不想回宮么?為何不與我細說?」
「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回宮會很不方便。」
紀止雲咬牙:「今日葉霖會出現在這裡,也是你的安排吧?」
「是我的安排。」
「你為何這樣做?」紀止雲眼底閃過沉痛,「你難道不知道我與他……」
「止雲,你太喜歡為我決定一些事情了,甚煩。」
這是燕離頭一次這麼明確的說甚煩這種話,紀止雲呼吸微顫:「我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只換來一句甚煩?」
假燕離還沒忘記樓主吩咐,他淡淡道:「那你把今日的事情告訴給我了嗎?還說不是為我做決定?」
紀止雲抿著唇:「我只是想讓你儘早回去……這樣……」
假燕離看穿了他,輕笑:「這樣就能換回葉霖了?是嗎?」
紀止雲皺緊眉頭:「你在說什麼?不是這樣。」
「事到如今你還在逃避?止雲,我與你一同長大,你想拿我換回葉霖,而不是像你嘴上說的那樣,想讓我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當心頭的那點秘密被拆穿,紀止雲臉色都僵硬起來了。
若不是燕離點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潛意識這樣想。
他真正的想法是拿燕離換回葉霖?
風雪吹得他的髮絲狂亂,紀止雲抬頭看向吹雪樓,如今燕王和楚宴所在的房間,他們在做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被人戴了綠帽還能有什麼感覺?
紀止雲心塞到極致。
「回吧。」
紀止雲的聲音融在風雪裡,假燕離看了他一眼,到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主人命令,其中滋味得讓紀止雲自己發現,他不能再插手。
提醒他一兩句,不為過吧?
—
吹雪樓二樓的房間內,燕王已經撩開了楚宴的衣衫。
女子的衣物比男子更難脫,可吹雪樓給姑娘們穿的衣衫卻是特製的,輕輕一拉就能被拉下。
燕王眯起了眼,之前楚宴那麼排斥他,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
楚宴朝他開口說話,便是同他示軟了。
自己又不是個傻子,如何能不把握這個機會?
裡面的溫度不斷上升,那原本不整的衣衫被燕王拉了下去,露出半個背脊。上面還有他吻出來的紅痕,尚未消散。
燕王的手指輕輕在上面流連,讓楚宴渾身發麻。
「別看……」
「這麼美,不看可惜了。」燕王發出一陣輕笑。
楚宴望著他:「你不介意?」
介意什麼?傷疤嗎?
「不介意。」
楚宴震驚無比的看向了燕王,這麼多的吻痕,他連這個都不介意嗎?
「王上為何答應我今日的請求?我知道……我今日很任性。」楚宴滿眼不安。
燕王卻淡然的說道:「這是你第一次要求寡人做什麼事情,既然是第一次的請求,任性一些寡人也會答應。」
他當真很寵自己,想必寒鐵鏈的事情也是他默許了之後,陳周才能把鑰匙給偷出來的。
楚宴的心裡生出了些許暖意,他痛得太久,忽然有一個人這樣溫暖自己,讓楚宴覺得猶如身處在夢中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含淚:「謝王上。」
燕王在他耳邊低語:「你下次若是穿女裝,寡人希望你只在寡人面前這麼穿。」
——旁的人,不許看。
楚宴方才還覺得感動,此刻卻漲紅了臉。現在的情況,他根本無法朝燕王解釋自己為何會穿著女裝!
楚宴只能把那些話全數壓了回去:「好。」
見他答應,燕王笑了起來。
淮月早已經從屋子裡退出去了,因此這個房間就只剩下了楚宴和燕王兩人。
燕王想起楚宴剛才舔自己手指的感覺,一時之間呼吸稍亂。
他不需要知道楚宴為何會在這裡,他寵一個人,就要把他寵壞,而不是這樣戰戰兢兢。
因為兩人挨得很近,楚宴注意到燕王那處已經硬了起來。
他坐在燕王身上,心亂如麻,不知怎麼辦才好。
方才中的葯,雖然一時之間壓制住了,現在因為燕王,楚宴又有些情/動。
可楚宴還記得,燕離就在房間那邊看著。
他決不可做此事!
「王上……能讓笙娘準備一桶冷水嗎?」
「……嗯。」燕王想起他那日的反應那麼激烈,自然也不敢對他用強。
不過其他事情,他倒不介意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線,「不若你也同寡人一起沐浴?」
楚宴自己也起了反應,自然尷尬的點了下頭。
很快笙娘便叫人拿了一桶水進來,冬天洗這麼冷的水,楚宴剛下去的時候,整個人都透心涼了,還能有什麼反應?
當燕王下水的時候,狹窄的桶里,兩具身體互相緊貼。
楚宴的身體是冷了,可燕王緊貼著他的身體,卻依舊火熱。
楚宴:「……」
[嘖,我懷疑燕離有偷窺癖好,否則他絕對不會給我下藥!]
[這人設還是很有羞恥心的,千萬別露餡。]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羞恥心?]
[咳,我沒這麼說。]系統有點心虛。
楚宴嘿嘿笑了兩聲:[要不是怕崩人設,在別人的注視下做,也賊雞兒刺激了!]
[……]這傢伙就是沒羞恥心!
不過現在這個場景,楚宴和燕王完全沒什麼機會再發生點什麼了。
[對了,紀止雲的悔恨值已經有一顆半星了。]
[!!!你怎麼不跟我說!我還以為一直沒攻破這一角,不敢對他用記憶編製!]
[哦,我是個佛系的系統,忘記了。]
它其實提示了,也皮了一下靜音了而已。
[……]
乘著和系統吐槽的空隙,楚宴已經洗好了。
他根本就不敢看燕王,而是掙扎著起身。
「王上,我洗好了……」
「嗯。」燕王的聲音裡帶著隱忍,「你去外面找淮月,讓她幫你準備一套男裝。」
「……好。」
楚宴還弄不懂燕王支開他做什麼,不過他現在穿著女裝,的確萬事不便。
很快,他便走出去找了淮月。
淮月就站在門口,朝楚宴行了一個禮:「方才我已經找笙娘準備一套男裝了,公子盡可在隔壁的房間換衣裳,笙娘說那邊沒有人。」
沒人才怪了!
楚宴嘴角微抽,還是按照淮月的說法去了隔壁。
這易容在一天之內是掉不掉的,沾水也無法掉,必須得拿專門的材料才能將其卸下。楚宴想了想,還是認命的走到了隔壁去,想找燕離卸下他的易容。
當楚宴走了進去,燕離果然還在裡面,是不是剛才的事情他都看見了?
一時之間,楚宴頗有些不自在,朝他伸出了手:「解藥。」
「什麼解藥?」
「就是……你下的那葯的解藥!」楚宴咬牙。
燕離悶笑了起來:「你現在不是沒事了嗎?我看現在不是你中了葯,而是我那個好王兄中了葯。」
「……什麼意思?」
燕離但笑不語,楚宴卻透過了小孔,看到了一副香艷的畫面。
燕王竟……竟在紓解慾望?
他不敢再看下去,心口卻咚咚的跳了起來。
「你一直在這邊看著?看到多少?」
燕離挑眉:「不多不少,正巧全都看見。」
楚宴臉色都僵硬了:「你怎麼這般……」
「不知羞么?」燕離湊到了楚宴面前,「在你面前我是如此,在紀止雲和其他人面前可不是。」
楚宴只當他是羞辱自己:「我來這裡不能太長時間,我的衣衫呢?」
「拿去洗了,給你準備了乾淨的。」
楚宴一怔,也沒仔細細想,便接過了燕離遞過來的衣衫。
他仔細看了一眼,這衣衫還算莊重,玄色如墨,衣領處和腰間勾勒著金絲線。
楚宴接過來,不發一言的走到屏風處換掉。
「裡面有卸掉易容的東西,你換好了便直接出來吧。」
楚宴果真看見了燕離準備的東西,便用清水先卸掉了自己臉上的易容和妝容,這才穿上了那件衣衫走了出來。
燕離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邊,忽然湊了過去:「公子如斯俊美,叫我心癢難耐。」
他雖然穿著女裝,也依舊掩蓋不了那快要溢出的攻氣。
楚宴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別跟我鬧。」
燕離勾著他的後頸,身體都傾了上去,兩人貼得很緊:「公子身上穿的衣衫,可是我的舊衣。這上面……全然是我的味道。」
看著燕離膩人的笑容,楚宴終於拉下了臉。
他想要推開燕離,奈何對方粘他粘得甚緊:「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想報復紀止雲,不必藉助我王兄的力量,讓紀止雲見著我們在一起的情形,不是讓他更加心痛嗎?我就可以,你怎麼不選我?」
楚宴眼底滾動著黑暗:「你既然借著那個小孔看見了,就該知道我當時說的是實話。我和你,除卻利益,不能共存。」
燕離愛極了他這個模樣,深深的凝視著他:「你看,你除了在我面前如此,在紀止雲和王兄面前,可有暴露自己的本性?難道那天晚上,你不快活?」
楚宴的呼吸都顫抖了,燕離非要胡鬧,他將燕離的手給拉住,將他推倒在案几上,上面的酒壺被打翻,酒水順著一角,便流到了地上:「就那日?又不是什麼真的做了,我說了,那天的事情不需要在意!」
燕離悶笑一聲:「惱羞成怒,想要做回來了?」
楚宴:[……我覺得我和他拿錯了劇本。]
系統:[自見面以來,他好像一直在戲耍主人,我都看見了。]
楚宴栽了很大的跟頭:[真可惡!看我皮回來!]
系統驚恐極了:[等等,你想做什麼?]
楚宴暗搓搓:[不報此皮,誓不為人!]
[……]成語是這麼亂用的?
聽見燕離這麼說,楚宴便徹底沉靜下來了。他用手指摩挲著燕離的臉,繼而綻放出一個笑容:「那日之後,我就變成了一個自己以前很討厭的人。」
那柔軟的觸感在燕離臉上,他一點也不覺得是楚宴在調戲他,反當做享受。
「哦?」
「錙銖必較,誰若是欠了我的,就得還回來。」楚宴眼底暗潮翻湧,在燕離耳畔低聲道,「你說,你可以還回來是嗎?」
這聲音刻意壓低,在燕離耳畔聽來充滿著誘惑。
燕離的笑容一斂:「我並不介意。」
楚宴的臉色略僵,終究不如燕離這般不要臉不要皮的。
而燕離還笑嘻嘻的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請公子憐惜。」
楚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壓著他,而是從案几上起身。
「公子?」
見楚宴不理他,燕離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衫,湊了過去:「理一理我嘛。」
他竟在對自己撒嬌?
這種認知,讓楚宴覺得很奇怪。
他們是什麼關係?除卻利益,就是死敵,還是……情敵。
他雖然不再對紀止雲抱有愛意,可燕離和他的關係絕不可能改變。
一個念頭湧上了楚宴心頭——他喜歡上我了?
楚宴呼吸都不暢了,倒退了好大一步,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他迅速的穿好衣衫,很快就走出了這個房間。
楚宴想起了自己心底最初產生的那個陰暗的念頭——
要讓燕離對他神魂顛倒,輕訴情腸,然後讓紀止雲眼親眼看到這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