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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自己的情緒帶到工作中, 不是一件好事情, 才批評過了楊悅然的秦歡克制住自己腦海中那亂糟糟的一團,可是一張臉仍舊變得煞白。嚴遇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一邊看人演戲, 並琢磨著她的新曲子, 然而一切還是有些不同了,如果說以前發生的事情是鈍刀緩慢地摧殘著人的精神,那麼昨夜的話語顯然如同一柄神劍, 將靈魂直接劈成了兩半。


  「秦老師?」耳畔低低地呼喚響起。


  秦歡倒抽了一口冷氣,用手抹了抹臉上的冰涼, 她集中注意力看著場中人的表演,協調著機位、燈光等變化。《歧路》的拍攝已經進入到了尾聲,可是她沒有感受到任何輕快的氛圍,一顆心沉甸甸的, 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大約是昨天秦歡那冷麵無情的斥責讓楊悅然找回了自己應有的狀態, 相比之前狀況百出,她這幾場幾乎是一次能過了。她少折騰一些, 俞霽月的心情也會好上一些, 在演戲的間隙還朝著坐在一旁看的葉迦樓揮了揮手。毫不意外,這樣的動作又被他人給捕捉了, 就算在這件事情上雙方沒有再回復, 可人們已經認定了她們是一對情侶。在眾多的熱搜中猶散發著餘熱, 時不時被拎出來說上一頓。


  「俞老師, 對不起。」近日發生的事情如同一盆冷水, 將楊悅然渾身上下澆了個通透,那一股狂熱慢慢地冷卻了,而理智和羞恥也漸漸地回籠。因為戲里戲外的接觸,太多的幻想讓她找不到自己,可是殘酷的現實證明了一切都是一場夢境,而夢醒了以後,她才能發現夢中的自己是如何不知進退以及惹人討厭。這句道歉不僅僅是因為演習時候牽累了俞霽月,更多的是她讓俞霽月造成了困擾后產生的歉疚。


  俞霽月淡淡地掃了楊悅然一眼,她的眸中也飽含著許多的情緒,最後只用一種懶洋洋的語調說了一句:「嗯。」小新人只要肯努力,不走上一些歪門邪道,日後這娛樂圈必將有她的一席之地,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狂熱地痴迷過一個人呢?當然,她俞霽月自然是除外的,只是不知道葉迦樓和唐郁她們——前女友果然是一個礙眼的存在,她有些恨自己沒趕在唐郁之前認識葉迦樓。可若是真正地先她認識葉迦樓,未必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機緣巧合才能夠促成這件事情,既然上蒼選擇了這個時候,也就意味著這才是最好的時機吧?俞霽月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戀人身上,眼角眉梢浮動的都是如春風融融的笑意,在休息的時間,她也不在意別的人是如何作想,快速地朝著葉迦樓走去,與她十指相扣走進了休息室。


  那一連排平房裡,有另一間是導演專屬的休息室。秦歡此時正靠在了沙發上,而一件黑色的上衣將她的臉面給籠罩住,隔絕了所有的光亮。在聽見那輕輕的腳步聲時,她沒有睜開眼。組裡的人都知道這兒是她休息的地方,進來的要麼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麼是嚴遇。在衣服被人輕輕拉下的時候,她的眼睫顫了顫,最後才緩緩地適應這從外面湧入了光亮。


  眼前的是另一個熟悉的人,可是心底終究是有些失望的,就算她早就知道,那輕手輕腳絕不可能是嚴遇。好似重生后,人生的意義就在於希望一次又一次被打破,從而讓絕望的情緒慢慢地衍生成海。「蔚然?你怎麼過來了?」秦歡的聲音有些沙啞,只不過見到了老友,讓她在情緒上有些鬆懈,緊繃的弦鬆了下來,整個人也呈現出幾分慵懶的姿態。


  「你還沒有死心啊?」謝蔚然挑了挑眉,在秦歡的身側坐下,「別跟我說是蓋著衣服在偷偷地哭吧?」


  「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光亮。」秦歡搖頭無力地應道,見謝蔚然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她才又說道,「沒有複發,我已經好了,你不用太擔心。」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如果說唯一保持聯繫的好友,那就是謝蔚然了,她將自己與嚴遇的點點滴滴都跟這一個人傾訴,甚至連劇本都是藉由她的手來完成。謝蔚然於秦歡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朋友,而是可以依賴的家人。


  看似冷冷清清,可是對待感情卻是狂熱而執拗的,帶著一股飛蛾撲火的決絕,謝蔚然也不知道怎麼去開導她,只能夠靜靜地聽著她傾訴。但是看著秦歡這般模樣,她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澀和疼意,因為秦歡是一個耀眼的人,她應該像俞霽月那樣站在高處為人所敬仰和艷羨,並且無憂無慮。如今的人只知道她外表的光鮮,哪裡能夠理解她內心的千瘡百孔?「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吧。」在猶豫了片刻后,謝蔚然如此勸道。


  「放棄啊,說著是很輕鬆簡單的兩個字啊。」秦歡明白老友的關切,她也能夠在她的跟前盡情地敞開心扉,「蔚然,你知道的,我放了兩年了,可是我做不到,我沒辦法放過我自己,我幾乎以為受折磨是我活著的唯一目的。」


  「可是你不覺得自己太委屈了嗎?」謝蔚然輕輕地拍了拍秦歡的肩膀以示安慰,就連旁人看來都如此,那麼秦歡自己到底會有多痛苦?


  「我知道。」秦歡苦澀地笑了一聲,「自己的姿態幾乎是低到了塵埃里,可這些是我欠她的,如果這樣能夠讓她好受著,我可以放棄自我,可以拋棄自己的自尊。」


  「不行。」謝蔚然截斷了秦歡的話,她很少打斷秦歡的傾訴,對上了那雙稍顯詫異的眸子時候,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並扯出一抹笑容使自己的臉色不那麼嚴肅,她說道,「要先愛人,你得學會愛自己,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她不是你生活的唯一,我倒更願意你將所有的心思都砸在了事業中,至少有東西會牽住你的神思。」


  秦歡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劇本怎麼樣了?」逃避謝蔚然的話,就像是逃避自己的心思,再說不通的時候換一個話題,這樣對她們兩個人都好。她已經從葉迦樓那邊拿到了版權,拍攝的演員隊伍也大概確定了,因為葉迦樓那一層關係在,俞霽月不太可能不演。小說本身帶來的流量,以及謝蔚然、俞霽月和自己的名聲在,怎麼都不會太慘淡。


  「我來就是為了劇本的事情。」謝蔚然在心中暗暗嘆氣,她接著秦歡的話說道,「劇本我已經寫好了,先給葉小姐那邊看看,只不過我暫時聯繫不上她,還是靠你來聯絡。」


  「這麼快?你又是連夜趕劇本?」秦歡詫異地一挑眉,她們有足夠的事情來準備這件事情。謝蔚然能夠有如此的成就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與生俱來的才華以及廢寢忘食的勤奮,讓她能夠走在前端,再加上與圈子中人的關係,她想不出名都難。別人還以為劇本只是隨便寫寫,都誰不知道她到底改了多少稿,更不知道她為了寫劇本還熬盡了醫院過。這份對本職工作的狂熱讓秦歡敬佩,同時也為她心疼。


  謝蔚然道:「那我們去找葉小姐?」


  秦歡沉思了片刻,開口道:「等午休過去后吧,你有足夠的時間與她長談。」


  不得不說秦歡的選擇是明智的,葉迦樓和俞霽月膩歪在了一起,原本摟摟抱抱就是常事,在確認了關係之後,行動更加任性和放肆。俞大小姐顯然是食髓知味,隔著衣服摩挲的手在不經意間就滑進了衣擺中,在那讓她愛不釋手的肌膚上逗留。


  「你不休息一會兒么?」葉迦樓一次又一次抓出了俞霽月作亂的手,微蹙的眉頭寫滿了無奈,看著懷中的人臉上籠著一層顯而易見的不滿,她才親了親她的唇角道,「這兒是休息室,指不定會有什麼人闖進來。」


  「闖進來就闖進來唄,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兩個人又不是在偷-情。」這樣的小獎勵遠遠不夠滿足一顆貪婪的心,俞霽月勾住了葉迦樓的脖頸,兩個人的面龐貼得極近,可惜清晰地看到那顫抖的睫毛。


  「你這是被拍到熱吻后的破罐子破摔?」葉迦樓不得不做如此懷疑,可是轉念一想,這位大小姐一直都是任性的,哪裡會管媒體那邊的描述?她們兩個人的關係也是沒有必要遮遮掩掩,正如俞霽月所說,不是在偷-情。


  「你的廢話怎麼這麼多?」俞霽月的臉上表現出了一個毛躁小子才有的衝動和不爽。


  「我的大小姐啊,你——」葉迦樓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俞霽月用唇封堵住,像是一尾靈活的魚,在蓮葉間愉快地嬉戲。恍惚間只聽到她低喃:「午休只是讓我的身體進行放鬆,可是我精神上倦怠得用別的來撫慰,你明白嗎?」


  葉迦樓不明白,揩油水就是揩油水,哪裡還有這麼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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