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為什麼?」原本以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突然間變了卦,所有的志得意滿都在出乎意料的一句話中破碎,勢必要去追問一個原因。唐郁的聲音陡然間變調,從手機中傳出來尖銳而刺耳。「你之前明明……」在她離開前俞霽月的曖昧態度和偶然間流露出的情意綿綿,她說等到再相見時給出答案,難道不是一種扭捏和羞澀嗎?

  「我之前怎麼了?」俞霽月翹著腿輕笑,睨了眼從廚房中走出來而轉入了房間中葉迦樓,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她壓低了聲音道,「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適罷了,原本是打算跟你面談的,可是現在的狀況,打電話說完也就算了。」


  「是因為我不夠好嗎?還是說這段時間裡你有——」唐郁的語氣有些黯然,她關注著五花八門的娛樂信息,可沒有發現俞霽月同誰誰鬧出新的緋聞來,最多也是關注了一個遊戲主播,沉迷在遊戲中罷了。她沉默了半晌,腦子中突然間浮現了一張冷然的面孔,亂七八糟的思緒堆在了腦海中,她開始胡亂地猜測,「是因為秦歡回來了嗎?」俞霽月和秦歡之間有過交集,她們兩個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氣場。


  「你胡說些什麼?」俞霽月輕哼了一聲,有些不耐地應道,「可能是我之前的態度讓你產生了誤會,我向你說一聲抱歉。我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我也不想在事業的黃金期去進行一場無聊的愛情。唐郁,就這麼說吧,我覺得我們之間更適合當朋友,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就這麼說吧,我掛了。」一個問題總能夠引發另一個問題,如果要窮盡一切,可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去解釋,俞霽月懶得去費這個唇舌,她也不管唐郁那頭說了什麼話,極為果斷地掛了電話,靠在了椅子上沉思。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不止是唐郁,有很多的人對她說過喜歡,有霸道強勢的追逐,也有無微不至的關懷,可最後在觸碰到南牆的時候,或者被外界的花花世界迷惑時候,又瞬間改了口。喜歡好像是一種食品,過了保質期便不能再食用。俞霽月不知道喜歡是怎麼樣一種感覺,就算在劇中飾演的女主一次又一次地怦然心動,那也只是劇中人的,而不是她自己的心動。


  她原本想要從唐郁的身上尋找答案,可是那一場意料之外的事情給徹底破壞了。一抬頭就看到了慢悠悠晃到了沙發邊的葉迦樓,她低頭看著手機,對屋中傢具的擺設極為熟稔,邁開了大長腿跨過了茶几,便精準地落在了她慣常坐著的位置,伸手扯過了毛茸茸的抱枕壓在了懷中。


  心潮起伏,有些念頭一旦起了便無法壓制。


  俞霽月像是她曾經飾演過的某部戲的女主,走動起來搖曳生姿。她從葉迦樓的手中奪過了抱枕,將自己整個人陷在了她的懷中,朝著她敏感而又脆弱的耳垂呵欠,不出意料地看著紅暈漫延上了整張臉。雙手環著葉迦樓的脖子,如秋水盈盈的含情目中,寫滿了欲語還休的情意。


  手機摔到了一邊,葉迦樓被她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一伸手沒能推開穩坐在自己懷中的人,只能夠怒瞪著她,冷聲問道:「你在發什麼神經?就算想找人對戲,也不應找上我好嘛?我沒時間陪你玩鬧。」對上了俞霽月那刻意展露的嬌媚笑意,她的心免不了漏跳了一拍。在耳垂被那位大小姐有意無意觸碰時,身體變得綿軟無力。


  俞大影後向來可以駕馭任何角色,此時她看著被徹底壓制了氣場的葉迦樓頗為滿意,這麼長時間裡終於給自己爭了一口氣。幾乎是含著葉迦樓那紅得可以滴血的耳垂髮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知道喜歡的人是什麼感覺嗎?」


  在才跟唐郁打完電話就來詢問這種問題?是挑釁還是不經意?葉迦樓的怒氣瞬間被這曖昧不明的問話給激了起來,她發現自己面對俞霽月的時候,脾氣尤為暴躁,明明她俞霽月也是一個無辜的人。眼神互相對視,與那「妖冶賤貨」的笑容不同,她眸中的光芒是一種類似於天真兒童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和迷惑,是一種誠摯的追問。


  「大概就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全世界,將她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吧。」葉迦樓木著一張臉應道。


  葉迦樓目光里刻意的躲閃,讓俞霽月忍不住發笑,她一改之前的妖媚模樣,眨巴著眼又變回了她自己。「如果將對方當全世界,那被拋棄的時候豈不是要死要活的?人的一生中總不能只有另外一個人吧?像親情、事業、興趣愛好……這世上有這麼多美妙的東西,為什麼要被對方給佔據了所有?這種對心霸道的填充和佔有,還是不要得好。」


  就算是無意間說出這樣的話,可也足夠扎心的,葉迦樓頗為複雜地瞪了俞霽月一眼,低聲應道:「這一切都是不可控制的,很多人都不願意這樣,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誒?」俞霽月伸出戳了戳葉迦樓的面頰,「聽你這語氣,你像是經歷過這樣刻骨銘心的感情?我都沒有了解過你之前的事情,在我們莫名其妙滾作一團之前,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啊?我在不知不覺中當了小三嗎?」


  某種意義上,被俞霽月她自己給猜對了,葉迦樓凝視她良久,冷冷淡淡地否認道:「沒有。」


  俞霽月突然升起了與葉迦樓探討感情的興緻,雖說她們兩莫名其妙的結了婚,暫時也離不了,與其冷目相對,倒不如當一對知心的好朋友,畢竟同處於一個屋檐下,這樣對兩個人身心都好。「從小到大都有很多追我的人,男男女女的,都說喜歡我。可是我沒有喜歡的感覺啊,他們在我的眼前最終慢慢地化成了同一張面龐,在我看來,他們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你不是經常提到唐郁嗎?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我們都是娛樂圈裡的人嘛,就在劇組裡認識她咯,她對我很好,算得上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她帶來的湯真的很好喝啊,知道我不喜歡劇組裡的便當,每次都偷偷地順了一些小點心進來,瞞著經紀人和助理偷偷吃。跟她待在一起,還是比較輕快的,我萌生了試一試的念頭,當然最後戛然而止。就算咱們只是虛假的契約型婚姻關係,我還是會保持應有的忠誠。」


  葉迦樓只覺得渾身發冷,聽了俞霽月的話后,面上的血色早已經褪盡。她咬了咬下唇,忍住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唐郁哪裡會下廚?所有的湯和點心都是她準備的,到頭來借花獻佛送給了她想追求的人。在翻著過往事情的時候,到底還能給她帶來多少「驚喜」呢?記憶中的唐郁已經被現實打擊成碎片。心一絲一絲的抽痛,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爆發開來,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地拋棄了往事了呢。到底是痛恨唐郁還是埋怨那個看走眼的自己?

  停留在葉迦樓面龐上的指尖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俞霽月被她突然變得慘白的臉色給嚇了一大跳,晃了晃葉迦樓的肩膀,原本還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以及沒個喜歡之人的惆悵情緒中,此時完全被面前人無聲的流淚模樣給嚇倒。「喂,你沒事吧?難道還是姨媽痛嗎?不是已經走了嗎?」最後一句是小聲的嘟囔,俞霽月還是將手貼在了葉迦樓的小腹處輕柔,低頭微抿著唇,神情嚴肅而認真。


  葉迦樓也被自己的情緒給嚇了一跳,她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又拉開了俞霽月那隻胡亂揉捏的手,有些好笑地說道:「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人?你快從我身上離開,重死了,壓得我腿疼。」


  「我哪裡重了?你是在指責我太胖了嗎?」俞霽月的神思很容易被其他事情轉移,一聽葉迦樓的話語她立馬發出了抗議,將身下的人撲倒在沙發上,續說道,「現在力的作用被分擔了,不再是你大腿獨自承受了。你怎麼了?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太重壓傷了你的腿嘛?」


  「你怎麼這麼討厭,起來說話不好嗎?」葉迦樓的聲音有些軟糯,難得的在俞霽月跟前示弱,雖然這也不是她自己願意展現出來的樣子。凝視著懸在自己上方的人,她的睫毛輕輕顫動,精緻不加以妝點的面龐比某些電影里糟糕的妝容和造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俞霽月與唐郁漂亮,這樣的認知在葉迦樓的心中得到了再一次的加強。


  「你一面凝視著我,一面又叫我離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女人難道都是這麼口是心非的嗎?」俞霽月挑了挑眉,開口道。


  「……」葉迦樓有些無奈,她在心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應道,「你還給我演上了,你難道不是女人嗎?俞大影后,俞大小姐,俞姐姐,你快從我的身上起來,好嗎?」


  俞霽月的眼神閃了閃,她問道:「你叫我什麼?」


  「俞大影后?」


  「不是。」


  「俞大小姐?」


  「換一個。」


  「俞……姐姐?」葉迦樓故意地拖長了音調。


  「對,你再叫幾次我就起來。」話雖然如此說著,可是俞霽月整個人都壓在了葉迦樓的身上,自己先笑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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