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夏薇歡一怔，木訥的看著輕輕拍在自己肩膀上的信封，腦袋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逛逛秦安瀾說的意思。
「不願意？」
秦安瀾正經的模樣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夏薇歡緊緊盯著她的表情，一點戲謔都找不到。
夏薇歡意識到逛逛秦安瀾並不是在開玩笑，攥緊了手中剛剛繳費的回執單以及沒有多少繼續的銀行卡，咬緊了下唇。
秦安瀾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夏薇歡腦子頓住了，但嘴巴一點都沒有停頓，飛快的問出了心中所想的問題。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秦安瀾本以為夏薇歡是不願意的，那也便就算了，畢竟剛剛是一時腦熱才說出那種話的。
她只是見不得這張臉，露出那副神傷的模樣。
但夏薇歡問出的話又讓秦安瀾重新陷入了腦熱之中，一字一句，一停一頓的逐字說道：「我包養你。」
「為什麼…」夏薇歡聞言有些震驚，稍稍向後退了一步。
她是知道的，有些有錢人喜歡包養別人。
但在她的認知裡面，這類人一般都是肥肥胖胖、臃腫的老男人或者是一些上了年紀，如狼似虎的老女人們。面前的女人一身價格不菲的衣著，精緻的五官，渾身上下散發精明幹練的氣息。
總的來說，非富即貴。
說實話，夏薇歡覺得這樣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自己扯上關係。而此時此刻，如此一個堪稱完美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正說著要包養自己的話，怎麼不震驚？
「願不願意？」秦安瀾沒有回答她的話題，淡漠的又問了一遍，好似她說的只是買下一隻小貓小狗的事情一般簡單容易。
可能，在有錢人的眼裡，確實便是如此。
夏薇歡抿了抿唇，關節處因她太用力的攥住而有些微微的泛白。視線落在秦安瀾的那好看的眸子上，仔細端詳著她的眼睛。
秦安瀾的左眼下方有顆小巧如墨滴般的痣，隱逸於濃密的下睫毛之中。濃稠如墨一般的眸子之中滿是深沉，但眸中的精明又好似黑夜之中那顆閃耀的星辰，初見驚嘆，復而沉醉其中。
與秦安瀾的眸子一般讓人挪不開眼的，還有她身後背對著的高亮著的紅燈與緊閉的大門。
母親，還躺在裡面。
母親的藥費，還沒有著落。
母親的身子，已經不能再拖了。
如果這個月，再交不出醫藥費，那母親就要被「請」出醫院了。斷了治療的母親…怎麼可能……接踵而來的沉重快要將夏薇歡壓得喘不過氣了，急促的呼吸著，雙目無神的看著面前完美又優秀得女子。
她真的很急需用錢，而賣身這個念頭在交不出醫藥費的時候已經萌發了。與其賣身於別人，夏薇歡更願意與面前剛剛認識的女子在一起。
面前的女子，為什麼會找上自己呢？
秦安瀾面無表情的看著迷茫的夏薇歡，等到快要不耐煩的時候秦安瀾才看到夏薇歡的雙唇一啟一合不斷翕動著，嚅囁的吐出了幾個字。
「我…願意……」
秦安瀾聽了后直接是取過她手中的賬單，看都沒有看一眼便轉身走向了收銀台。
清脆的高跟鞋尖落地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醫院之中，乾脆利落的提提嗒嗒的聲音正如秦安瀾她本人那樣雷厲風行，一下子就結清了所有費用，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回執單，又朝夏薇歡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提提嗒嗒的響聲分明清脆利落卻又猶如巨錘一般鑿在夏薇歡的心上，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她身邊。秦安瀾淡然的將所有回執單疊放整齊塞入病曆本之中遞換給夏薇歡，彷彿剛剛她只是去買了一杯飲料一般輕鬆簡單。
「走吧。」
「恩？」夏薇歡茫然的望著她，腦子的畫面很停留在剛剛她為自己付醫藥費的那一瞬。
「走。」秦安瀾加重了語氣又重複了一遍，平日里最討厭一而再再而三重複說話的她，今天已經不知道重複說話多少遍了。
「走去哪？」然而秦安瀾已經重新戴上了墨鏡，夏薇歡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能從她剛毅的嘴角看出現在的秦安瀾有些不耐煩了。
「我家。」
夏薇歡又是一怔，面上爬滿了紅暈，整個耳尖都是紅通通的。害羞之餘，夏薇歡還是鎮定的說道：「可以等我母親出來先嗎？」
母親還在搶救之中，沒看到母親安然無事，她說什麼也不能走。
秦安瀾一張臉已經快黑了，但在巨大的墨鏡遮擋下，夏薇歡根本無從查覺，只是知道，她的財主有些不耐煩了。
「我…我，會馬上去找你的，只要母親她無事……」夏薇歡急促不安的解釋道，激動地握緊了病曆本，掌心被皺起的本子擱著慌，卻又提醒著她，是誰幫助她解決了藥費的問題。
「我不會失約的……欠你的錢……我也會還你的……」夏薇歡摸不清秦安瀾的態度，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胡亂的說服她，讓她相信自己。
秦安瀾靜靜看著面前因慌亂而有些急躁的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惚，她從未在這張臉上看到過如此的模樣。
看著夏薇歡擔憂母親的模樣，一瞬間聯想到了些什麼的秦安瀾抿緊了唇，許久才緩緩說道：「安靜。」
夏薇歡趕緊閉上了嘴，但兩眼滿是渴望，好似一隻可憐兮兮的流浪狗一般，眼巴巴的望著秦安瀾。
醫院之內除了細聲細語的交談聲與清淺的呼吸聲以外，夏薇歡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而面前的秦安瀾遲遲沒有給她答覆，一根名為擔憂的弦緊緊的綳著。
厚大的墨鏡下，那雙銳利的眸子正定定的盯著夏薇歡端詳著。秦安瀾注意到了夏薇歡局促不安的搓著手指，兩眼一眨一眨好似一隻懵懂無知的小白兔一般，單純的等待自己的回復。
這些表情，秦安瀾知道，只屬於夏薇歡，哪怕她們何其相似，但也只屬於夏薇歡。
不過，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表情。
秦安瀾眸子一沉，冷聲道：「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
夏薇歡聽到秦安瀾的聲音驟然低沉，聽著那聲音明顯面前的女子不滿意自己剛剛的表情。她咬了咬唇，趕緊將面上的擔憂給收起，但無論她怎麼故作淡定，內心的焦急還是表露在舉手投足之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然而每分每秒都好似一把刀一般凌遲著夏薇歡的心。秦安瀾的不語，更是讓她無措極了。
夏薇歡低垂著腦袋，兩指輕輕搓開病例的頁腳露出了裡頭的賬單。長長的一串數字，以及一個陌生的名字。
秦安瀾。
這大概便是眼前女子的名字了。
夏薇歡在心裡默默的記下了秦安瀾的名字，腦海里反反覆復的出現著秦安瀾的字跡。
字如其人。而秦安瀾的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正如她人一般乾淨利落，沒有多餘的筆畫。
「請問夏小姐在嗎？」
一道聲音從走廊深處的手術室傳來，幽幽的聲音穿過靜謐的空氣，直直的尋到了正無措的夏薇歡。好似一條毒蛇一般死死咬住了夏薇歡的脈搏，緩緩將致命的毒液注入她的血脈之中。
「在。」夏薇歡對秦安瀾道了聲不好意思，隨後便扭頭朝著聲音飄來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直處於緊閉的手術室打開了門，高亮的紅燈終於熄滅了。夏薇歡走得太急了，準備走到手術室門前時一個踉蹌，差點丟倒在地，還好她迅速的穩住了身形，才避免了尷尬的發生。
夏薇歡朝著身後的秦安瀾歉意的笑了笑，又扭頭急切的詢問著一臉倦態的醫生。
秦安瀾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夏薇歡的身影而移動著，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面龐出現各種各樣她從未見過的神情，她有些糾結，自己的心血來潮究竟是不是一件對的事情了。
確定下手術的日期以及知曉了母親病情穩定后，夏薇歡乖巧的來到了秦安瀾身邊，小聲說道：「謝謝您。」
「走吧。」
已經浪費太多時間的秦安瀾沒有多說什麼話，而是面無表情的轉身按了電梯的下行鍵，隨後掏出手機告訴司機自己要離開了。
夏薇歡一直緊緊跟在秦安瀾的身後，整個人全身上下的肌肉是繃緊的，差點連走路都不會了。一路上幾乎都是木訥的移動，就連怎麼坐上了汽車她都是不記得的。
回過神的時候，夏薇歡已經來到了秦安瀾的家。而秦安瀾正一臉淡漠的看著她，淡淡的對她說道：「洗乾淨，衣服我會讓阿姨拿給你的。」
夏薇歡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的「啊」了一聲。
秦安瀾一把摘下了她的墨鏡，深邃的黑眸猶如深淵一般，當夏薇歡注視她的時候，根本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秦安瀾望著夏薇歡的臉，何其相似的面龐，卻永遠不會成為那人。
「我包養你，是讓你服侍我，是讓我舒服的。」
「而不是，讓我添煩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