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紅玫瑰舞場
郝運頓時大喜過望,說道:「瓦他西瓦,泥轟吉的斯!」(我就是日本人)
「您、您說的是日語吧,」這人語氣更加慌亂,「我不太懂啊,您會說中國話嗎?」
郝運本來是打算一直裝到底的,但心想就算真的日本人在情急之時說母語,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民國時期在中國的日本人會一些漢語沒什麼奇怪,就假裝用生硬的中國話說:「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打我?」郝運在黑暗環境中呆了幾十分鐘,眼睛已經適應了環境,大概看到這人穿的就是警察制服,頭上的大檐帽有白道,很明顯的標誌。
這警察連忙彎腰,帶著歉意說:「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我還以為您是中國人呢!剛才把您打疼了吧?我給您看看……」
「滾開!」郝運很生氣,這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生氣,也不知道這警察用的什麼,也不是金屬物,但打在頭上那叫一個疼,郝運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心想,得儘快甩開這傢伙,於是就余怒未消地說,「以後要注意,不能隨便打人,如果把我打傷,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警察連連說:「是是,您的中國語說得是真好!其實也不能怪我,剛才我叫您的時候,您跑什麼呀?」
郝運說:「我怎麼知道你是警察?還以為是要搶我的,身上的東西!」他故意把中國話說得很啰嗦,以突出真實感。
「這就是個誤會,您別見怪!」警察滿臉堆笑,「不知道您貴姓?這是要去哪兒啊?我送您吧!」
郝運連忙說:「我姓渡邊。不用了,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走到大的街道就行。」
警察就在前面帶路,郝運在後面緊跟著。警察不停地跟郝運聊天,郝運怕說多了會露餡,就捂著腦袋假裝還很疼,不怎麼回答,警察很知趣地不再多問。在他的帶領下,很快就走到一條大街上,借著路燈,郝運看到這警察比自己高出半頭,刀條臉,倒三角眼來回亂轉,一看就知道是個油子。警察笑著:「渡邊先生,您沒穿西裝也沒穿和服,怎麼穿了件大褂?難怪我沒認出來您!」
「我不喜歡太張揚,」郝運說,「上次我穿和服出去,就被兩個賊頭賊腦的中國人跟出很遠,不知道是不是賊,以後就不再穿了!」
警察道歉:「不好意思渡邊先生,給您添麻煩了,該死,我真他媽的該死!」說完這警察居然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
郝運看得奇怪,心想難怪民國時候中國這麼落後,堂堂的警察都淪落成這樣,他們在面對中國人的時候就打,看到日本人卻這樣,跟面對親爹似的,對親爹都不至於這麼好,能不落後?警察越這樣,郝運也就越心虛,警察又問郝運具體去哪兒,要不要他回警署讓警長派輛車送送。郝運把手一擺:「我要去紅玫瑰舞場,應該不太遠,你告訴我哪個方向就行,我喜歡走路。」
「那簡單!」警察笑起來,「您就從這條路直走再右拐,然後一直過三個路口,就能看到啦。」郝運點點頭,看到這警察手裡拿著一根棍子,就問:「你這個,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打在身上這麼的疼?」
警察嘿嘿地笑了:「渡邊先生,您在奉天沒見過嗎?這是警棍啊,生膠皮做的,軟中帶硬,打在身上既不會出人命,又能讓人疼,每個巡警都有!」郝運點了點頭,轉身就走,警察在身後還在說要派車送,郝運怕他沒了沒了,就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自顧走開。
好不容易脫身,郝運出了身冷汗,感覺長袍裡面已經濕透,他不敢回頭去看,怕被警察看出自己心裡有鬼,就捂著腦袋不快不慢地走。他故意沒走快,但心臟已經快跳出嗓子眼了,這個路口感覺比之前在新疆若羌沙漠地下的那個神秘隧道還要長。
忽然,郝運下意識停住腳步:新疆若羌沙漠的地下神秘隧道是什麼?他努力回憶著,但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郝運連忙繼續走,心想看來只有在隨便尋思的時候才能想起片段來,故意去想反而不行。
同時郝運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沒得精神病,真是從2018年穿越來的,雖然很多細節記不起來,但很多卻從沒忘過,比如自己會半吊子英文,但卻是修日語專業的,日本話張嘴就來,一句都沒忘。但如果自己真是精神病,就算在民國時期也有可能學過日語,誰保證自己是是某個民國時期的富家子弟?這麼大國家,不可能個個都是窮鬼吧。
他越想腦子越亂,乾脆也不再想了。
按警察指的,果然沒多久就回到紅玫瑰舞場,郝運拿出懷錶看,已經晚上十一點鐘,舞場門口居然還有幾個人力車夫在蹲活兒。郝運本打算上車回旅社,但經歷了剛才的事,讓他心臟到現在還挺難受,脫險之後,忽然只想放鬆放鬆。
站在紅玫瑰舞場門口,郝運看到裡面仍然是高朋滿座,燈紅酒綠的,一名歌女站在台上輕輕扭著腰,唱著膩得化不開的靡靡之音,舞場里似乎比天剛黑的時候更熱鬧。看來,民國時期的中國雖然窮,但奉天畢竟是大城市,有錢人總要有扎堆的地方。
郝運從沒進過民國時期的舞場,於是把心一橫,就走了進去。
那個壯漢還坐在門口,好像已經睡著,聽到有人進來,只抬眼皮看了看郝運,繼續睡覺。郝運心想,歷史老師說過,民國時期的男人,只要稍微體面點的都穿長袍或者西裝,長袍那時候也叫長衫和大褂,剛才的瘦高警察就叫大褂,而以前看過一部香港老武打電影叫《大上海1937》裡面有個幫派人物綽號就叫「長衫阿五」。如果自己還穿著台安農村胡老四給的那身衣服,估計沒等邁步進去就得被轟出來。
舞場里鋪著黑白方形的地磚,空氣中混雜著煙草、威士忌、香水和疑似汗液的味道,聞起來怪怪的。整個舞場呈正方形,中央對著台上的區域是舞池,幾十對男女摟在一起跳著舞。他們跳的很慢,郝運不懂,心想這應該就是交誼舞吧。兩側都是座位,但並不像現代那種用蒙著皮革的矮板把座位隔出卡座,而只是寬大的靠椅和桌子擺成一組,倒是很像聯誼會。桌的高度跟家中的餐桌差不多,並不像現在酒吧那種矮矮的。桌上擺著高高低低的各種酒瓶和酒杯,還有盛放糖果的精緻瓷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