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裸劫
雷聲隆隆,一聲緊似一聲,好像有人正在不停地敲一面巨大的鼓。
郝運慢慢醒來,第一感覺是很冷,全身就像沒穿衣服似的,隨後又是頭疼欲裂,他用手捂著太陽穴,但仍然疼得不行。張嘴乾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麼東西,頭卻更疼了。有雨點連續落到後背,郝運跪著大口喘氣,近距離看到地面全是泥和水,似乎還有臭牲畜糞便的臭味。
「哎呀……」郝運忍不住發出呻吟聲,過了半天才稍微緩過來,側頭看看,周圍並不是什麼隧道和山洞,而是小樹林,抬頭髮現自己正跪在林間的小道旁邊,雨嘩嘩地下著,遠處霧蒙蒙的。郝運頭疼得要死,思維似乎也有些短路,甚至忘記自己最近經歷過什麼。
他慢慢坐起來,打了好幾個哆嗦,再兩個噴嚏,低頭一看,居然真是全身赤裸,什麼都沒穿。連忙爬起來,身子打晃差點兒摔倒在泥水中。好不容易緩了緩神,進到小樹林里避雨。雷聲越來越大,郝運知道不能在樹下避雨,但地處小樹林,也沒別的地方可去。看看這些樹木,長得都有四五米高,郝運放了心,這樣就沒問題,就算雷劈下來也有樹擋著。
可自己怎麼是裸體的?郝運非常奇怪,看著身上的污泥,他渾身哆嗦著,皺著眉、彎著腰沿小道走。大概走了兩百來米,看到有輛馬車從遠處過來,郝運連忙躲進樹林,躲在一棵大樹后。
但已經來不及,馬車來到近前,趕馬車的是個老大爺,穿著用草編織而成的雨衣,樣子非常怪。郝運心想,以前在書里看到過古時候和舊社會沒有現在這種尼龍雨衣,都是穿草編的,叫蓑衣,難道就是這種?
「喂,你噶哈呢?」老大爺用手勒著韁繩,沖樹后郝運的大聲問。郝運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一時沒想到怎麼回答,希望那老大爺繼續走,但又希望他能停下幫自己一把,畢竟這天氣不算熱,在樹林野外光著身子,滋味不太好。
老大爺叫了聲「吁」將車停住,又朝郝運藏身的方向說:「喂,誰啊?你咋沒穿衣服呢,是碰著劫道的了嗎?」郝運聽老大爺操著東北方言,心想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自己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但聽到老大爺話的內容,看來是把自己當成被打劫的受害者了,他這才放了心,慢慢走出來。老大爺翻身跳下馬車,拎著鞭子走進樹林。從長相來判斷,這老大爺約有六七十歲左右。
老大爺上下打量著郝運,看到他這樣,就問道:「你是哪個村兒的啊?」
「我……我記不起來了……」郝運捂著腦袋。
他說的是真話,但老大爺明顯把他當成是被人打了頭之後腦子不靈,連忙說:「挨打啦?受別的傷沒?」郝運捂著身體的關鍵部位,四下前後看了看,沒有,就搖了搖頭。
老大爺說:「趕緊上車吧,最起碼裡邊兒能擋點兒雨。」郝運連連點頭,跟著老大爺來到馬車尾部,這馬車有個木製的車篷,後面是個棉布的帘子,老大爺扶著郝運鑽進車篷內,裡面是木板的地面,有兩個小板凳,郝運就坐在板凳上,老大爺說:「你先忍忍,我家就在前邊的胡家窩堡,一會兒就能到!」郝運哪裡還敢說別的,只能連連說好。聽到老大爺上了馬車,揮鞭趕車繼續前行。
雷聲仍然在響,郝運雙手按著疼得發脹的太陽穴,眼前陣陣發黑,覺得大腦似乎已經被人給掏空似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這種感覺非常詭異,以前從沒有過。他之前做預言夢之後醒來,也是這樣的頭疼難受,但至少意識非常清醒,可現在卻不同,居然怎麼也想不起來昏迷之前做過什麼。
想了半天,郝運也沒想起來,更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完全失憶,只記得名字叫郝運,家是瀋陽的,後來似乎因為什麼事去過北京和南京,別的再也記不清。他心中充滿恐懼,想記起父母的名字,居然也不行。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棉布車簾在風中時不時地被吹起,郝運能看到已經離開樹林,來到一處村落,兩旁全都是破舊的茅草屋,郝運從沒見過這麼破的房子。小時候他跟著媽媽到鄉下老家串門,那村就夠窮的,但跟這個相比,簡直就是一線城市。胡家窩堡村是哪裡?郝運不知道,看來只有到了地方才能明白。
馬車在顛簸中終於停住了,郝運心裡有幾分害怕,一是對自己失憶的害怕,二是自己這個造型實在讓人尷尬。老大爺告訴郝運:「我先進屋給你拿兩件衣裳,等著啊!」沒多久又回來,扔進車篷里一件灰突突的長袖褂子,和一條黑布褲子,一雙平口黑布鞋。郝運連忙穿上,這兩件衣服倒是洗得挺乾淨,只是太舊了,還有好幾處補丁,那褲子更是鬆鬆垮垮,既無鬆緊也沒有穿皮帶的地方。
「大爺,有皮帶嗎?」郝運忍不住問。
老大爺有些蒙:「你說啥,皮帶?啥皮帶?」這話把郝運給問住了,心想再窮的村子也不可能沒聽過皮帶吧,老大爺又笑起來:「你是當兵的吧,咱們這平頭老百姓哪系過什麼皮帶?我就知道當兵的有皮帶,那根繩就是褲腰帶,你繫上先湊合著。」
郝運這才看到有根麻繩,連連點頭,就用它把褲子系在腰上,穿上布鞋,雖然怎麼看怎麼彆扭,但好歹也算有身衣服。老大爺扶著郝運跳下馬車,馬車旁邊就是三間茅屋,雨仍然沒停,但不算大,老大爺指著茅屋說:「這就是我家,進去吧!」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郝運看到這屋裡是真夠破的,左面是廚房,右面應該就是卧室,牆壁都是灰磚砌成,別說刮大白、貼報紙,連磚縫都沒用灰勾,十分簡陋。有個老太太正在廚房生火,牆角堆著高高的玉米桿,屋裡屋外都是燒桿味。
「林子他媽,多下半把苞米面兒,來客人啦!」老大爺把蓑衣脫下來掛在門口的釘子上,大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