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偈語
自從鄧錫將《山海經》殘片放到寺廟,就出現了一系列奇特事件。老師父怕弄丟,就放在床板里的經書中夾著,而他平時極少離寺,也沒人知道他卧室的床里書中夾著這麼樣東西,所以很安全。可老師父會經常做一種夢,都跟現實有關,而且最多兩天之內肯定能發生,件件應驗,其中有很多都與香客有關。老師父以為自己修行提高,能知古曉今,於是開始會給香客算命,無不靈驗。
漸漸地,法海寺住持老師父會算命的事傳開,很多人都去找他。北京是大都市,有錢有勢的人多,京津兩地信佛的也多,而老師父的夢也經常做,只要與香客有關,他都會知無不言,而且從不收費,只讓香客添燈油就行。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但身體卻也越來越不好,同時,廟裡和尚養的流浪貓狗全都死去,也讓老師父懷疑,也許是殘片的影響。
為了保證殘片安全,鄧錫每月陰曆二十都會去廟裡,跟老師父聊聊天,帶很多香燭和燈油孝敬神佛,還恭敬虔誠地跪拜,每次最少兩小時,以求佛祖保佑《山海經》殘片的平安。鄧錫很清楚傅家是什麼樣的角色,也知道傅觀海始終想得到另外兩家《山海經》殘片,所以每次開車去石景山,他都會拐進副路,走小道,就怕後面有人跟蹤。
七八年過去了,鄧錫生意越來越忙,沒那麼多時間留給廟裡,到現在他每次去,也只跟老師父坐著談幾分鐘就走。他得知老師父身體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就問會不會是殘片的影響,老師父稱沒關係,就算是,那也是修行之路上的坎坷,是註定要承受的。
鄧錫又怕拜佛時間太短會招鄧英俊懷疑,他愛吃炸醬麵,知道在大柵欄衚衕里有一個「老韓家炸醬麵」,味道很絕,於是每次從寺廟出來就直接去他家,呆上大半個小時才走,用來掩人耳目。其實他想多了——鄧英俊只顧自己吃喝玩樂,哪有心情關心老爸這些貓膩?可鄧錫已經習慣這些行為,去寺廟繞路,回來吃炸醬麵,跟韓老闆聊天,幾年如一日。
鄧英俊大學畢業之後,鄧錫為守祖訓,不得不把老三京的事說給他聽,但也只是說說,不讓他知道繼承家主的事,怕鄧英俊好奇心太強,到時候硬要摻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郝運的雙魚玉佩無意中出現,門生會和秦震都被吸引,又到北京找鄧家,這才讓鄧英俊知道了到底什麼叫「老三京」,和這三家肩負的重要使命。他很好奇,非要參與不可,最後還到法海寺偷走《山海經》殘片。
那天中午,鄧錫接到法海寺僧人打來的電話,稱老師父已經圓寂,鄧錫很驚訝,立刻驅車來到法海寺。看到派出所的民警和醫院的急救車都在,老師父遺體仍然在卧室中,呈打坐姿態,據僧人講,上午沒見師父出來,就讓人進去喚,才發現師父已死,身體早就僵硬。醫護人員稱應該是半夜沒氣的,死因不明,能排除外因和自殺,應該就是自然死亡,但具體要到醫院屍檢才知道。可僧人告訴大家,出家人坐化就是陽壽已到,如果是老僧,就不能對遺體進行破壞,而要整身下葬,這也是佛教徒的規矩。後來警察和醫生與寺廟三方商量,決定上報分局和北京市佛學會再定。
鄧錫對老師父的死當然也很悲傷,畢竟兩人有七八年交情,但他也在擔憂《山海經》殘片,又不好說出口,總不能直接問僧人,說他有東西讓老師父保管,但又不知道什麼位置。正在鄧錫焦急的時候,有位僧人將他悄悄叫到雲堂,拿出一封書信,封皮是老師父的手書,寫著「鄧錫居士親啟」。鄧錫打開看才知道,老師父早就知道鄧英俊等人來過寺廟,因為之前鄧錫給他看過父子倆的照片,那天三人到寺廟踩點,正巧老師父在後院行走,看到鄧英俊,一眼就認出來,於是囑咐僧人暗中觀察。
幾天後三人再跟鄧錫而來,早有僧人悄悄通知老師父,把三人的行蹤全程彙報。等他們第三次夜探法海寺時,老師父就有心理準備,讓全寺僧人均不得出屋,就讓他們四人隨意。於是,郝運很順利地從老師父卧室內拿走殘片。
「我說這麼巧,」郝運自言自語,「那時候我正發愁怎麼找,老師父就起身上廁所,剛好讓我有下手機會。」
鄧錫哼了聲:「自作聰明!老師父早就把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收在眼底,還以為做得很高明!」秦震沒明白,問為什麼知道我們去找殘片卻不阻止,也不通知你。
「出家人相信緣法,」鄧錫說,「他們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註定要發生,除非大奸大惡的事,否則強行改變沒用。老師父覺得,既然我兒子已經發現他老爹在寺廟藏殘片的事,又準備下手去偷,就說明慾望已起,達不到目的,你們這些人早晚不會罷休,所以也沒阻攔。」
三人互相看看,郝運自言自語:「怪不得那天晚上老師父念經……」
鄧錫父子和秦震都問:「什麼念經?」郝運就說了那天晚上老師父在卧房說的話,他記不太清楚,只記得第一句話好像是「愛欲之人」,最後是「必燒手患」。
「那是四十二章經里的偈語,」鄧錫說,「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燒手患。意思是慾望太盛的人,就像用手拿著火把逆風而走,手肯定會被火苗給燒到。」
秦震問:「這是在指我們幾個人吧?」
鄧錫很生氣:「難道是在說我?為什麼我非要把《山海經》殘片放在寺廟裡存放?就是想離它越遠越好,我這輩子、下輩子、鄧家祖祖輩輩都不希望看到它,更不希望能派上用場!」
郝運想了想問道:「這個……鄧老闆,老師父的死,跟我們拿走殘片有關係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