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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男人擺擺手, 問道:「大老爺在嗎?」
「在書房呢, 奴才領你過去。」這二老爺雖是庶出, 卻也是個有本事的。整個新府的生意都是他在照料, 且勢頭蒸蒸日上……小廝絲毫不敢怠慢, 說著話就把人往屋裡請。
新德澤在讀《論語》, 讀到
「大哥……」
他聽見聲音抬眼去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坐吧。」
有小廝端了茶水上來。
「我回府後聽說了今天的事……」新德育眯了眯眼, 他和這位大他兩歲的大哥關係不錯。從小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雖然偶爾也會因為某一件事情出現一點分歧, 那都無傷大雅。
在大是大非或有關家族榮辱這一塊, 兩兄弟勢必要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以大局為重。
他對老太太這些年過於苛刻四弟這一塊,也很不滿。不過,他身為庶子,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怎麼說得上話……可不管怎麼說, 這顧望舒也是父親在世時收的養子,這事外界也大都知道 ……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實在是太難看了些。
「我和母親談過了。」新德澤淡淡開口:「……她最後選擇讓步……以後顧望舒的事情她也不會再參與。」
「只是……」
「怎麼?」新德育問道。
「母親說,以後無大事就不要去「念慈苑」了,她要專心禮佛。」
「……」新德育是做生意的人,腦筋轉的比誰都快,他頃刻之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卡。
不過, 這大哥是如何說服的老太太,他還真是好奇。
「那四弟現在如何了?」
「你大嫂暫時把他安置在宣哥兒的「墨竹軒」, 等傷勢好些之後, 再為他單獨辟出一間院子。」
「這兩天閑暇的時候, 你也去看看他。」
「父親走後這幾年,由於母親的關係,我們和他確實太疏遠了。」
新德育點頭稱是,兩兄弟又說了些閑話,他看大哥精神有些不濟,才起身告辭。
第二天上午,顧望舒難得清醒,他吃藥後由虎子扶著在屋裡走了一圈。總是躺著,感覺腿腳都酸軟了。
新德育拿著補品過來的時候,他愣了下才開口:「二哥……」
「四弟,我來看看你。」男人說著話,就讓隨行的小廝把帶來的東西遞了過去。
虎子伸手接過,放到小几上,給他倒茶。
「已經好多了,多謝二哥惦記。」他聲音很冷淡。在顧望舒的記憶里,自從新老太爺去后,他和新德育就沒再見過面了。
「……以後,有什麼麻煩事可以直接讓小廝去找我。日子還長,我們兄弟們得好好處。」
「是。」顧望舒很疏離,話也不多。
新德育是個精明人,他大約明白這位四弟不和他親近的原因。只是每個人都會有不得已的難處,也不指望誰都能體諒,表面能過去就行了。
男人喝著茶,一句往事不提,只關心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說了許多場面上的漂亮話后,又略坐了會,才離去。
「主子,二爺來瞧您是好事,我怎麼看著您反而淡淡的?」虎子把人送了出去,回來和顧望舒說話。
「咱們吃不飽穿不暖的那些日子,他可來過?」
「……」
「無緣無故被府里下人折磨的時候,他也從未開口制止。」
「……」
「你以為這些事他都不知道?論機敏聰慧,在人情世故這一塊,新府二老爺可比大老爺強多了……」
顧望舒話說一半,回頭看虎子一臉蒙圈的模樣,搖了搖頭:「罷了,你也不懂。出去忙吧,我想歇會。」
「哦……」虎子退了幾步,把門關好,轉身出去了。他今天早上起來時,看見大少爺在院里練拳,虎虎生風、很有氣勢。
他看的心裡痒痒,就偷偷跟著學了兩招,剛好這會沒事,可以再練兩下。
新荷這日沒過來,她昨晚大概是走夜路沾了寒氣,到「蓮苑」后便有些發燒。劉大夫給開了幾劑葯,雲朵便攔著她不讓出去了。理由很充分,說是現在四爺身體虛弱又病著,若是再讓她傳染了風寒就更不好了。
不過,她也沒老實閑著,指使著小丫頭給「墨竹軒」送了很多吃的東西。有核桃糕,綠豆餅,還有一小籃福橘。
福橘是秦氏讓采月給送來的,她吃著很新鮮、又酸又甜,就想起顧望舒一直吃藥嘴裡寡淡,就讓他也嘗嘗。
臨走時,她交待了小丫頭好幾次,說要是四爺問起她,不要說病了。就說「芳菲閣」的林師傅給布置了太多作業,她走不開。
「荷姐兒,感覺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秦氏向劉大夫詢問顧望舒傷勢時,聽說女孩兒病了,忙領著兩個大丫頭就趕來了。
「母親,我沒事。」新荷從塌上下來,小跑著撲進了秦氏懷裡。
「荷姐兒乖一點哈……都病了還不老實。」
話雖是這樣說,秦氏還是把女孩兒抱了起來,小心地看她臉色。
陽光透過槅窗照進來,一室靜謐。
「母親,你後背還疼嗎?」
「摸過藥膏好多了……你祖母也沒有下狠手。」秦氏護著女孩兒坐在靠背椅上,和她說話。
「昨天,我沒有聽祖母的話,她會很傷心吧……」新荷低下頭去,她並不是有意要和新老太太做對的。
「傻荷姐兒,都過去了哈。」秦氏拍著女孩兒的後背,輕聲安慰她。今日上朝前,新德澤去了「德惠苑」用早膳,特意把新老太太的話和她傳達了一遍,意思是讓她別無故去打擾母親。
「以後,別去「念慈苑」了。」她交待道。
新荷很詫異:「為什麼?」
「你祖母專心禮佛,不管雜事了。」
新荷「嗯」了一聲,知道是自己傷到祖母的心。她摟緊秦氏的脖子,半響沒有說話。
「這鞭你也情願受?」
「是孫女不懂事在先,祖母教訓的是。」小姑娘聲音清脆,說完話又磕了個頭。
「那好,既然如此的話……張嚒嚒,去祠堂把軟鞭拿過來。」
「母親,使不得啊……荷姐兒還太小,禁不起您這一鞭……」秦氏秀眉緊皺,憑什麼她的女孩兒要受這樣的罪,對於顧望舒這件事情,確實是母親做的太過分了……難道還不許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張嚒嚒看了眼新老太太的臉色,嘆口氣,轉身走了。
顧望舒大病初癒,又不分青紅皂白地挨了這一頓毒打,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眯著眼睛去看院中跪得筆直的小姑娘。她要為他挨鞭子。
這還是個孩子啊……
他不知哪裡又有了力氣,猛然從木板上翻下來,聲音嘶啞:「老太太,她是府里唯一嫡出的大小姐,打不得啊。」
「實在不該為了我這卑賤之人受鞭刑……」他喘了口氣:「要打,就打我吧。」
一院子的人都怔住了,那個渾身是血、性命不保的少年竟然自求鞭刑……
新荷眼淚汪汪地站了起來,跑到他身邊,竊竊私語:「四叔,你別擔心,祖母就是臉上嚴肅,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再說,我要是真的挨了鞭子,那表示你的事情就過去了。」
「我年紀小,個子也長得快,就算打兩下也不會留疤痕的。」小姑娘語氣輕柔,竟像是在哄他。
太陽高懸在頭頂,這時候正是午時,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她臉上又是泥土又是淚痕,眉心處因為下狠勁磕頭,留下一片鮮紅的印跡。她皮膚白皙,看著格外明顯、很是可怖……大概是心裡害怕、焦急,又趕上天熱,小臉就通紅著。衣袖處不知怎麼回事,破了一個大洞……這模樣,和平時乖巧、清秀的女孩兒實在是相差甚遠。
像是鄉下因淘氣沒人管的野孩子。但就是這樣,顧望舒的心由凜冬寒冰一點點化為春日暖陽。
「傻荷姐兒……」他艱難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額發。
新老太太微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對院中發生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老太太……」張嚒嚒拿著紅色牛皮包裹尾梢的軟鞭過來了。
新荷瞪了一眼站在兩旁的小廝,示威的意思很明顯。要是再不聲不響地對顧望舒動粗,以後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四叔,別擔心。」她低聲安慰了句,便轉身往新老太太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