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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沉沉, 遠方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親切又安逸。
「梨香居」里,李畫屏剛喝完一大碗的苦藥, 心裡鬱悶, 她抱怨道:「葯怎麼會這麼苦?都不許添上點甘草嗎,也好去去這個味。」
春紅遞過去一碟梅子, 勸道:「姨娘,良藥苦口……等你懷上胎也就好了。再說, 這葯都是配好的,哪有胡亂再添藥物的道理, 要是藥理相衝了,那就更不好了。」
李畫屏拿起一個梅子, 放到嘴裡,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也就是胡亂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誰知道這葯管不管用?怕就怕, 苦也吃了罪也受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麼會呢?這方子好的很。是我跑遍了整個順天府的葯坊, 才得來的。姨娘只管放寬心。」春紅說道。
「難為你肯如此幫我,放心吧,如若哪天我做了這新家主母, 必不會虧待你。」
她說話如此不忌諱,實在算不上聰明。春紅秀眉微皺:「天晚了, 姨娘梳洗過便睡吧。」
「嗯?時間還早啊, 我睡不著, 一個人干坐著也是寂寞,你多陪我會。」李畫屏抬頭看她。
「是,姨娘。」春紅答應著,倒了一杯茉莉香片遞給她,低聲說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在葯坊時像是碰到了二太太的丫頭,人影一閃的,就過去了。」
「哦,不用管,沒事的……」
李畫屏覺得無所謂,新家大房和二房向來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被看到又怎麼樣,她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深秋的夜漸漸長了,月亮升到半空中,皎潔一片。
新府老管家李然的房門從里往外,悄然打開。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位於新府的東南一角,是新老太爺在世時獎勵他忠心為主的厚禮。
身材高大、清瘦的少年走了進去。
「老奴見過少爺。」李然顫顫巍巍跪倒在地。
少年伸手把他攙了起來,聲音清冷:「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李然隨手把院門掛上,領著人就進了西廂房。他倒了茶,遞給少年:「少爺,隨便坐吧。」
少年接過茶杯,微一頜首,坐在了小几旁的圈椅上。
「自從老太爺去世后,您被拿捏著過了這幾年的苦日子……現在,終算是好了。」李然摸了把眼淚:「聽府里下人們說,是新家大老爺安排您在族裡的學堂讀書。」
「你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互相扶持才是正統……」
他話還沒說完,少年就冷冷打斷了:「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李然點頭,回道:「葉老將軍的確是您的親外祖父,當年他很不滿老爺和夫人的婚事,無奈夫人執拗……他一怒之下便把夫人逐出了家門,並對外宣稱再不認這個女兒。」
「在他的刻意鎮壓下,十幾年過去,這件事確實已經鮮為人知了。就連新老太太都不知實情。新老太爺為了您的安危,怕仇家追殺,也怕葉老將軍不認您,也都是瞞得緊緊的,對外只說自己認了個外姓義子。」
李然歇了會,繼續說道:「還好少爺聰慧,憑藉夫人臨終前的隻言片語便想到了這層關聯……老奴也是費盡心思,又找到將軍府以前逐出府的奴才,才弄明白這整個事件。」
「後來葉老將軍聽說夫人跟著老爺死的不明不白時,也是後悔莫及。」
「您的幾個舅舅這幾年也一直在查顧家被滅門的原因,他們都以為您也死了……」
「葉老太太更是因為思念女兒整日流淚。您要是真的去認親,估計是會成功的。」
李然望著眼前肖像其母的少年,思緒萬千。當年事發后,他拚死抱著小少爺逃跑,鞋都跑丟了……還好陰差陽錯的在路上遇到了新老太爺……不然,後果還真的不敢想象。
燭火照映著少年的側臉,他很沉默,眉眼冷凝著,過了半響,站起身往外走:「三更到了,我該回了,再晚怕被人發現。」
老管家一臉疑惑,這是怎麼了。他囑咐的事,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怎麼看起來反而不高興了,「少爺……您身上的傷可好些了?我也是從外面回府後才聽說您被打了。」
「已無大礙。」少年說道。
「那就好。」李然絮絮叨叨:「我也算是看著嫡小姐長大的,她是個好孩子,心地也柔軟。」
「日常是她幫了您大忙,虎子都和我說過的。只是我年邁體弱,在府里也不受重用,連您生病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去看您……」
「就怕被人發現后,我連幫您出去打聽些事也不能了。」
「您別怪老奴。」
少年抬眼看他,說道:「不必解釋,我知道你的難處。」
「您是她四叔,平常多疼她些……也是和大房交好,有益無害的。」
少年聽他提起那個小小的孩子,心裡一暖。她對他很好,無論緣由的。討好的意圖實在很明顯了,可到底為什麼討好他?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要說她知道自己是鎮國將軍的外孫,他都不相信。她才六歲,又嬌養在深閨,平常吃個飯都是一群丫頭、婆子圍著,大嫂更不可能允許她私自外出……如何會知道這些他費盡心思才得來的消息。
「嗯,我會護著她的。」他聲音肯定、柔和。
少年說完話便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你瞅個機會,拿著這塊玉佩去鎮國將軍府一趟吧。」說著話,取下母親臨終前掛在他脖子上的福壽如玉佩。
李然雙手接過,恭敬道:「老奴知道了。」他看著少年的背影不見了,唏噓不已。這些年的艱辛、波折、受盡冷眼終於把這個愛笑善良的孩子變成冷酷、暴戾,心機深沉的模樣了。
新荷醒來起夜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月光透過槅窗照進屋裡,很明亮。她看著值夜的小丫頭在腳踏下裹著被褥睡得正香,也沒打擾她。自己輕手輕腳點了燭火,去了旁邊的凈房。
等料理清楚后重新躺到床上,她反而沒了睡意,翻來覆去地躺了一會,又覺得沒意思,索性把帷帳撩起來,看著外面的月亮發獃。
「該吃晚飯了。」
「……擺進來吧。」
大概是剛吃完東西不久,她並不感覺餓,只勉強喝了碗桂圓紅棗粥。雲玲站在一旁,看她吃得這樣少,忍不住就勸:「姐兒大病初癒,要多吃些才會身體棒。」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新荷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奈道:「真的好撐,明個早起再多吃些吧。」
雲玲搖了搖頭,招手讓外邊站著的小丫頭進來收拾碗筷。
「對了,姐兒,過兩日是明維小少爺的生辰,雖說府里不準備大辦,但是舉家都會去老夫人那裡吃個午膳,權當慶賀。」雲朵提醒了一句。
「雖然你年紀小,也還是要象徵性的準備個小禮物。不然,二太太又要背地裡挑理,說你不疼愛幼弟。」
「……」新荷愣了下,擺了擺手:「你去後院的庫房隨意挑吧,你眼光好,看著什麼合適就送什麼。」
前世,這件事就是她做的,二嬸母李氏也沒說什麼話,應該是滿意的。
說起李氏,還真是個有福氣的人,模樣出眾不說,家世也好,雖說是大理寺寺正的庶女,但是家裡兄弟們頗多,她反而更受寵愛些。嫁進新家后,一連生了兩個兒子,把二叔的兩個姨娘更是死死地攥在手裡,日子過得好不得意。
次日一大早,新荷就醒了,睜著眼躺在床上發獃。她重生歸來后,還從未單獨拜見過父親……四叔的事情如果父親肯幫下忙,祖母那裡就會好開口的多。
雲朵在隔間打的地鋪,聽著內室的動靜,約莫著是大小姐起來了,忙繫上薄襖的斜襟扣,進去伺候。
「姐兒,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想先去給父親請安,好久沒去了。」
雲朵服侍她洗簌穿衣,瞧著外面出了太陽,大清早的也不冷,索性就幫她換了淺紫色綉芙蓉瓣水紋的長袖褙子,頭上也戴了紫色流蘇絹花。
新荷留神打量鏡中的自己,她小時候白白凈凈的看著秀致可人,前世長大后,容貌長開了,反而不如幼時好看。好在眉眼柔和、隨了母親,看起來溫柔可親。
雲玲端了圓形的案子進來,上面放了煮雞蛋,蓮子粥,一盤芸豆卷,幾個蜜三刀。新荷起的早,胃裡就有些滿,只喝了幾口粥,吃了個雞蛋,便往父親的凌雅閣走去。
父親的書房就設在此處,也是為了方便處理緊急事件,或者和府里養的幕僚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