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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李氏愛戀地親了親懷裡的小人, 招手叫來乳娘, 讓她把兒子抱下去好好安置。


  「太太,這些東西放哪裡?」大丫頭品兒懷裡抱了二少爺剛得來的禮物,低頭問李氏道。


  「你處理吧……」說實話, 她還真沒把這些看起來便宜的金啊玉的放在眼裡。


  「阿梨……」新德育正坐在正堂喝茶,聽她這樣說話,俊眉一皺,轉身吩咐品兒:「把老太太賞的經文好好放起來, 其餘的登記在庫房。」


  「是,二老爺。」品兒福了福身, 下去了。


  李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 撇嘴道:「咱們每年給大房送去多少銀子?兒子生辰你看看他們送的什麼?這可是親侄子……」


  她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新德育厲聲打斷:「你住口!我給你說過多少次,這種有礙家宅穩定的話不要多說, 你為什麼每次都記不住?」他擺了擺手, 示意丫頭們把大兒子帶下去。


  新德育很少這樣劈頭蓋臉地訓過她,特別是還當著這一屋子的丫頭、婆子,李氏脾氣也涌了上來:「我說錯什麼了嗎?分明就因為維哥兒是庶出的,才會被人這樣看不起。」


  「你胡說什麼,維哥兒是你親生的, 二房的嫡子,怎麼就是庶出了?」


  「是, 維哥兒是二房的嫡出, 但是在這個家族裡, 因為你是庶出,維哥兒自然就降了身份。」


  新德育被氣的臉色鐵青,他反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是,我是庶出,那你呢?你又好到哪裡去?!」


  「我警告你,母親和大哥都待我不薄,你少在這裡挑破離間。」


  李氏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這樣疾言厲色的委屈她何時受過,在家裡做女孩兒的時候,雖然是庶出的姑娘,但是舉家上下也都是寵著她,兄弟們更是連白眼都沒有一個。她委委屈屈地開口:「我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你平日里那麼累,各種店鋪的活計和莊子上的收成基本都是你在跑……」


  新德育接都沒接她的話茬,冷冷道:「你以為這些年沒有大哥在官場上的蔭護,生意會這麼好做……」


  「你嫁進新家,我對你一向寵愛,連孩子也只許你生。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我是庶出,受過白眼和冷落,才不想讓我的孩子有朝一日也會有同樣的待遇。」


  「大嫂是禮部尚書的嫡女,高門貴女、身世顯赫,大哥都要對她禮讓三分。再說,她有沒有嫡子和你有什麼關係……宣哥兒這樣出息,已經能扛起大房的重任了。你在下面嘴碎說的那些大嫂生不齣兒子的渾話,能傳到我的耳朵里,自然也能傳到大哥的耳朵里……」


  李氏被夫君這九曲十八彎的話震住了,她以前從未考慮過這些。


  「如今,府里所有銀錢賬目的走向都會從我這裡過下手,也算是掌管整個府里的中匱了。要是那天大哥真是因為你這「調嘴弄舌」奪了我這權力,我們的好日子才真算到頭了。」


  李氏向來聰明,又讀書識字過,夫君這樣一提點,她自然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夫君……阿梨知錯了,再不犯這樣的毛病了……」


  新德育看著妻子眼圈紅著,低眉順眼的模樣,心到底軟了些。無論如何,這也是為自己生了兩個兒子的女人。


  「好了,別難受了,以後這毛病改了就好。」他說著話就往外走:「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鋪子里還有些緊要事要處理,我先出去一趟。」


  「對了,晚飯不用等我了,我去趙姨娘那裡。」


  「夫君……」李氏不甘心地喊了一聲,看著新德育頭也不回的出了內院的月亮門,心裡一堵,轉身進了西次間。趙瑩瑩這個小蹄子,仗著自己會唱幾首小曲兒,整日勾.搭著二爺往她屋裡跑。終有一天,她會親手收拾了她。


  「太太,二老爺說得有道理,我們是不能再和大太太明著作對了。」年兒緊跟著也走進屋裡。


  李氏沒有說話,薄唇緊咬:「夫君說得對,我的身世背景和秦氏是沒法比的,但如果她一直都生不出孩子呢……或者說大房的孩子都沒了呢……」


  「太太……」年兒離她最近,自然聽懂了她話的意思,驚駭的臉色都變了。


  「怕什麼,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出去弄些新鮮的糖糕來,我有些餓了……」


  「是,太太。奴婢這就去。」年兒擦了擦額頭的汗,轉身出去了。


  這「念慈苑」專用的小廚房,糕點手藝實在是好。一盤棗泥桃花酥做的香甜可口,吃的新荷唇齒留香,眼看著盤裡的份量就剩了三分之二。


  雲朵在一旁看著她大快朵頤,嚇得膽戰心驚,連忙走上前勸道:「姐兒,不能再吃了,中午飯剛過一會,仔細肚子疼……」


  「這孩子說得對,荷姐兒,不能再吃了哈。」新老太太看她肚子圓滾滾的,也怕她吃多了不消食。


  「祖母……」


  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央求,新老太太心裡不忍,便開口哄她:「你走的時候,都給你帶著,好不好?」


  「謝謝祖母。」新荷從杌子上站起來,偎在了新老太太的懷裡。她中午的時候並沒有吃下什麼,只是湯多喝了些,上了幾次凈房,就又餓了。剛巧又被丫頭們投其所好送了棗泥桃花酥,自然就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這麼大了還撒嬌,也不怕被人看見笑話……」她摟緊懷裡的小姑娘,轉身囑咐自己的大丫頭:「去煮些麥芽茶來。」


  秀梅答應一聲,下去吩咐了。


  「我喜歡祖母,祖母也喜歡我,旁人不會笑話的。」


  新老太太拍了拍孫女的後背,心軟到一塌糊塗,自從閨女嫁人後,最貼心的就是眼前這小人了。


  秀梅速度很快,半柱香的時間,就端著煮好的麥芽茶走了進來。新荷喝了一杯,懶洋洋地偎依在新老太太懷裡。


  「祖母……」


  「嗯?」


  尾音和藹隨意,她抬頭去端詳祖母的臉,如此慈眉善目,怎麼會那麼討厭四叔呢?


  「姐兒,有話要和祖母說嗎?」


  新荷愣了下,裝作不經意問:「前幾日,我碰到了四叔,他生病了……住的地方也簡陋,連吃食都沒有。」


  「祖父還在時,我們都對他很好的。」


  小姑娘眼神澄澈,端的是一派天真。


  「……」新老太太嘆了口氣,「荷姐兒,你在指責祖母嗎?」


  「沒有的,祖母。我只是覺得好奇……」


  「綉芝,送大小姐回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太打斷了。


  「姐兒,沒事的……你好生回去歇著,老太太這邊有我們勸著,不會有事的。」


  綉芝把新荷送到「念慈苑」外,輕聲安撫她。


  「你多費心了。」


  「大小姐不必客氣,份內之事。」


  新老太太看著走遠的孫女,原地發了一會呆,轉身和伺候了自己一輩子的張嚒嚒說話:「姐兒這是在怪我了……」


  「太太多慮了。姐兒最貼您的心,往日又孝順,估計是真的偶然碰到了,心裡同情,便多說了兩句。」


  「你說,我是真的做錯了嗎?」


  張嚒嚒看了眼新老太太的臉色,說道:「您心裡明鏡似的,奴婢不敢多說話,怕擾亂您的心思。」話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奴婢打眼看著,姐兒最像您小時候,心底善良又聰敏,是個好人。」


  「行了,你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新老太太苦笑出聲:「顧望舒剛來府里的時候,我也不討厭他,這孩子一向孝順知禮……」


  「只是,老爺對他太好了……家裡的幾個孩子都比不上他……時間久了,我這心裡就膈應,暗地裡派人就去查了。」


  「……查了我才知道,顧望舒原來是他青梅竹馬葉蓮的兒子,我嫁入新家之前,就聽說過他和葉蓮的事……當時傳的滿城風雨……我只想著,我好好待他,終有一天他會明白我的心意。」


  新老太太一臉的難過:「等到兒子長大了,成家立業,有了孫子……我就想著,這次他總該是放下了……然而,他卻瞞著我把那孩子領進了新府……」


  「也許,老太爺是怕您難過,才想著瞞……」


  「不是,我為他生兒育女過,很了解他……」


  「就算時過境遷,這件事我也永遠不會原諒!」新老太太側過臉,語氣和年輕時一樣強硬。


  「去佛堂吧,到了禮佛的時間。」


  張嚒嚒嘆了口氣,扶著她出了正房。


  新老太太已經滿頭白髮,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像是又老了幾歲,看起來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


  「凌雅閣」守門的小廝看見新德澤挑著燈籠過來了,遠遠的便行了禮。


  男人擺擺手,問道:「大老爺在嗎?」


  「在書房呢,奴才領你過去。」這二老爺雖是庶出,卻也是個有本事的。整個新府的生意都是他在照料,且勢頭蒸蒸日上……小廝絲毫不敢怠慢,說著話就把人往屋裡請。


  新德澤在讀《論語》,讀到


  「大哥……」


  他聽見聲音抬眼去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坐吧。」


  有小廝端了茶水上來。


  「我回府後聽說了今天的事……」新德育眯了眯眼,他和這位大他兩歲的大哥關係不錯。從小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雖然偶爾也會因為某一件事情出現一點分歧,那都無傷大雅。


  在大是大非或有關家族榮辱這一塊,兩兄弟勢必要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以大局為重。


  他對老太太這些年過於苛刻四弟這一塊,也很不滿。不過,他身為庶子,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怎麼說得上話……可不管怎麼說,這顧望舒也是父親在世時收的養子,這事外界也大都知道 ……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實在是太難看了些。


  「我和母親談過了。」新德澤淡淡開口:「……她最後選擇讓步……以後顧望舒的事情她也不會再參與。」


  「只是……」


  「怎麼?」新德育問道。


  「母親說,以後無大事就不要去「念慈苑」了,她要專心禮佛。」


  「……」新德育是做生意的人,腦筋轉的比誰都快,他頃刻之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卡。


  不過,這大哥是如何說服的老太太,他還真是好奇。


  「那四弟現在如何了?」


  「你大嫂暫時把他安置在宣哥兒的「墨竹軒」,等傷勢好些之後,再為他單獨辟出一間院子。」


  「這兩天閑暇的時候,你也去看看他。」


  「父親走後這幾年,由於母親的關係,我們和他確實太疏遠了。」


  新德育點頭稱是,兩兄弟又說了些閑話,他看大哥精神有些不濟,才起身告辭。


  第二天上午,顧望舒難得清醒,他吃藥後由虎子扶著在屋裡走了一圈。總是躺著,感覺腿腳都酸軟了。


  新德育拿著補品過來的時候,他愣了下才開口:「二哥……」


  「四弟,我來看看你。」男人說著話,就讓隨行的小廝把帶來的東西遞了過去。


  虎子伸手接過,放到小几上,給他倒茶。


  「已經好多了,多謝二哥惦記。」他聲音很冷淡。在顧望舒的記憶里,自從新老太爺去后,他和新德育就沒再見過面了。


  「……以後,有什麼麻煩事可以直接讓小廝去找我。日子還長,我們兄弟們得好好處。」


  「是。」顧望舒很疏離,話也不多。


  新德育是個精明人,他大約明白這位四弟不和他親近的原因。只是每個人都會有不得已的難處,也不指望誰都能體諒,表面能過去就行了。


  男人喝著茶,一句往事不提,只關心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說了許多場面上的漂亮話后,又略坐了會,才離去。


  「主子,二爺來瞧您是好事,我怎麼看著您反而淡淡的?」虎子把人送了出去,回來和顧望舒說話。


  「咱們吃不飽穿不暖的那些日子,他可來過?」


  「……」


  「無緣無故被府里下人折磨的時候,他也從未開口制止。」


  「……」


  「你以為這些事他都不知道?論機敏聰慧,在人情世故這一塊,新府二老爺可比大老爺強多了……」


  顧望舒話說一半,回頭看虎子一臉蒙圈的模樣,搖了搖頭:「罷了,你也不懂。出去忙吧,我想歇會。」


  「哦……」虎子退了幾步,把門關好,轉身出去了。他今天早上起來時,看見大少爺在院里練拳,虎虎生風、很有氣勢。


  他看的心裡痒痒,就偷偷跟著學了兩招,剛好這會沒事,可以再練兩下。


  新荷這日沒過來,她昨晚大概是走夜路沾了寒氣,到「蓮苑」后便有些發燒。劉大夫給開了幾劑葯,雲朵便攔著她不讓出去了。理由很充分,說是現在四爺身體虛弱又病著,若是再讓她傳染了風寒就更不好了。


  不過,她也沒老實閑著,指使著小丫頭給「墨竹軒」送了很多吃的東西。有核桃糕,綠豆餅,還有一小籃福橘。


  福橘是秦氏讓采月給送來的,她吃著很新鮮、又酸又甜,就想起顧望舒一直吃藥嘴裡寡淡,就讓他也嘗嘗。


  臨走時,她交待了小丫頭好幾次,說要是四爺問起她,不要說病了。就說「芳菲閣」的林師傅給布置了太多作業,她走不開。


  「荷姐兒,感覺怎麼樣?身體好些了嗎?」秦氏向劉大夫詢問顧望舒傷勢時,聽說女孩兒病了,忙領著兩個大丫頭就趕來了。


  「母親,我沒事。」新荷從塌上下來,小跑著撲進了秦氏懷裡。


  「荷姐兒乖一點哈……都病了還不老實。」


  話雖是這樣說,秦氏還是把女孩兒抱了起來,小心地看她臉色。


  陽光透過槅窗照進來,一室靜謐。


  「母親,你後背還疼嗎?」


  「摸過藥膏好多了……你祖母也沒有下狠手。」秦氏護著女孩兒坐在靠背椅上,和她說話。


  「昨天,我沒有聽祖母的話,她會很傷心吧……」新荷低下頭去,她並不是有意要和新老太太做對的。


  「傻荷姐兒,都過去了哈。」秦氏拍著女孩兒的後背,輕聲安慰她。今日上朝前,新德澤去了「德惠苑」用早膳,特意把新老太太的話和她傳達了一遍,意思是讓她別無故去打擾母親。


  「以後,別去「念慈苑」了。」她交待道。


  新荷很詫異:「為什麼?」


  「你祖母專心禮佛,不管雜事了。」


  新荷「嗯」了一聲,知道是自己傷到祖母的心。她摟緊秦氏的脖子,半響沒有說話。


  「三少爺吃過午膳后,由小廝帶著出去消食了……」品兒回道。


  李氏「嗯」了一聲,煩躁地剝了個福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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