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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這日, 新荷坐在小几旁邊描林師傅給的花樣,時不時的往窗外看一眼。院里的那株桂花樹還在開花,只是零落著稀少了很多。
二嬸母李氏隔三差五的就讓人給她送東西,吃的、用的、穿的、玩的……什麼都有,看著像是極盡寵愛她似的。
「姐兒, 今天是寒露, 咱們要不要也蒸些花糕, 芝麻酥……」
雲朵從外面走了進來。
「寒露?」這個習俗她是知道的, 寒露時節吃花糕是「登高望遠」……為親人祈福的意思。
「多蒸些花糕,我待會去看看祖母。」新荷頓了頓, 吩咐道。
「好的」,雲朵答應一聲, 退下了。
新荷招呼站在一旁伺候的雲玲,讓她把前幾日母親送的兩盆菊花從暖房裡搬出來,準備去看新老太太時,一起送過去。一般菊花都是一花一色的, 比如黃、紅、白、紫、綠這些。
但母親送來的這兩盆菊花都是複色的、極其罕見。一盆是紅黃各半的。一盆以粉綠為底色, 花瓣上是星星點點的白色斑粒的。
新荷雖然不怎麼了解菊花,但端看這兩盆的品種也知道是奇珍, 直覺告訴她,應該能討得祖母的歡心。
平日里, 這花都是歸雲朵照料的, 天氣一冷就放進暖房, 暖和了才會拿出來見見太陽。
雲玲和雲朵等幾位丫頭拿了竹子製作的提籃盒, 裡面裝了花糕,菊糕,芝麻酥。
因菊花罕見、貴重,兩個粗使丫頭抱著花盆走得戰戰兢兢,總怕出什麼意外。
「大小姐來了,快請進來。」
一到「念慈苑」,大丫頭秀梅就笑著迎了上來:「剛老太太還念叨姐兒呢,這不就來了。」
「那是我和祖母心有靈犀……」新荷也笑著說。
新老太太在新辟的小佛堂里誦讀經書,陽光透過槅扇照在她的側臉上,眼角眉梢處一片祥和,頭髮幾乎全白了,傴僂著腰跪在蒲團上。她真的是老了。
新荷鼻頭一酸,無論前世今生,新老太太都沒有虧待過她,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祖母……」
新老太太回頭便看見梳著丫髻的小孫女在門口站著,頭戴粉色的絹花。穿著件杏黃色纏枝紋的短襖,白色的挑線裙子。表情有些難過,眼圈微紅,像是要哭出來。她把手裡的經書放在眼前的案桌上,由張嚒嚒攙扶著站了起來,招手喊道:「荷姐兒,過來。」
新荷緊走兩步抱住了新老太太的腰:「祖母,我來給您送花糕了,今日是寒露,我要和祖母一起過。」
「……好孩子,咱們去正房。」
新老太太牽著新荷的手,心裡軟和的很。在整個新府,如今也只有這個小孫女會常常的惦記著來看她了。
才走到正房門前,大丫頭綉芝就挑了布簾,方便她們進去,「老太太,你看看這兩盆菊花,多好看呀,顏色還不一樣……奴婢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口齒伶俐,說起話來像琉璃珠子落玉盤似的。
「沒見識了吧……」新老太太踏過門檻,只看一眼便爽朗地笑了,「這菊花可不是『凡品』,都是有名字的,這盆大紅色摻雜黃色的,是『二喬』。看看這這顏色……多像美人喜怒的兩面。另外一盆花瓣上帶斑點的,名字更好聽了,是『梅花鹿』。」
「這都是名貴的物件,一盆之價不下百金,我年輕的時候赴宮宴倒是見過一次……沒想到今日竟然在府里又看到了。」
新荷眼睛彎了彎,就知道祖母會喜歡。
新老太太一生看盡世事,如今到了古稀之年,又信奉佛學,相信萬物皆有靈,自然也喜歡這些花草。
「還是祖母見多識廣,這是母親前幾日讓人給我送來的……我也不懂花草,只想著樣子好看、稀奇,就借花獻佛給您帶來了。」還沒等旁人開口,新荷的馬屁就先拍上了:「畢竟,寶劍贈英雄嘛。」
最後這一句話說得不倫不類,屋裡的丫頭婆子都笑成一團。新老太太「噗呲」一聲也被逗笑了: 「這孩子又渾說……」話雖是斥責,臉上卻滿是笑意。
新荷一點也不怕老太太佯裝的怒容,她小跑著把丫頭手裡的食盒拿了過來,說道:「祖母嘗嘗,這是我的小廚房做的。」
「好吃。」新老太太捏了一塊菊糕,咬了一口,清甜綿軟,便誇道。
雲朵偷眼瞧了一臉笑意的雲玲,心道:姐兒果然厲害,三兩句話間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也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她又是新家大房嫡出的姐兒,這以後怕是要了不得的。
張嚒嚒看祖孫倆吃得開心,便悄悄地退了一步,小聲打發大丫頭秀梅去煮些健胃消食的山楂梅子茶呈上來。
門外陽光正好,屋內笑聲不斷。
快到晌午的時候,新荷從「念慈苑」出來,把其餘跟著的幾個丫頭打發了,只帶著雲朵、雲玲往花園方向走去。她吃了不少糕點,又被祖母灌了一大杯山楂梅子茶……肚子撐得厲害,便想著多走些路幫助下消食。
玉蘭花的氣味挺清淡的,她很喜歡,
「明日,你找出來給四叔送去吧。」說著話,新荷躺到床上去。
雲玲答應一聲,幫她放下了帳子。
黑夜沉沉,遠方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親切又安逸。
「梨香居」里,李畫屏剛喝完一大碗的苦藥,心裡鬱悶,她抱怨道:「葯怎麼會這麼苦?都不許添上點甘草嗎,也好去去這個味。」
春紅遞過去一碟梅子,勸道:「姨娘,良藥苦口……等你懷上胎也就好了。再說,這葯都是配好的,哪有胡亂再添藥物的道理,要是藥理相衝了,那就更不好了。」
李畫屏拿起一個梅子,放到嘴裡,幽幽地嘆了口氣:「我也就是胡亂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誰知道這葯管不管用?怕就怕,苦也吃了罪也受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麼會呢?這方子好的很。是我跑遍了整個順天府的葯坊,才得來的。姨娘只管放寬心。」春紅說道。
「難為你肯如此幫我,放心吧,如若哪天我做了這新家主母,必不會虧待你。」
她說話如此不忌諱,實在算不上聰明。春紅秀眉微皺:「天晚了,姨娘梳洗過便睡吧。」
「嗯?時間還早啊,我睡不著,一個人干坐著也是寂寞,你多陪我會。」李畫屏抬頭看她。
「是,姨娘。」春紅答應著,倒了一杯茉莉香片遞給她,低聲說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在葯坊時像是碰到了二太太的丫頭,人影一閃的,就過去了。」
「哦,不用管,沒事的……」
李畫屏覺得無所謂,新家大房和二房向來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被看到又怎麼樣,她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深秋的夜漸漸長了,月亮升到半空中,皎潔一片。
新府老管家李然的房門從里往外,悄然打開。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位於新府的東南一角,是新老太爺在世時獎勵他忠心為主的厚禮。
身材高大、清瘦的少年走了進去。
「老奴見過少爺。」李然顫顫巍巍跪倒在地。
少年伸手把他攙了起來,聲音清冷:「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李然隨手把院門掛上,領著人就進了西廂房。他倒了茶,遞給少年:「少爺,隨便坐吧。」
少年接過茶杯,微一頜首,坐在了小几旁的圈椅上。
「自從老太爺去世后,您被拿捏著過了這幾年的苦日子……現在,終算是好了。」李然摸了把眼淚:「聽府里下人們說,是新家大老爺安排您在族裡的學堂讀書。」
「你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互相扶持才是正統……」
他話還沒說完,少年就冷冷打斷了:「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李然點頭,回道:「葉老將軍的確是您的親外祖父,當年他很不滿老爺和夫人的婚事,無奈夫人執拗……他一怒之下便把夫人逐出了家門,並對外宣稱再不認這個女兒。」
「在他的刻意鎮壓下,十幾年過去,這件事確實已經鮮為人知了。就連新老太太都不知實情。新老太爺為了您的安危,怕仇家追殺,也怕葉老將軍不認您,也都是瞞得緊緊的,對外只說自己認了個外姓義子。」
李然歇了會,繼續說道:「還好少爺聰慧,憑藉夫人臨終前的隻言片語便想到了這層關聯……老奴也是費盡心思,又找到將軍府以前逐出府的奴才,才弄明白這整個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