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公路驚魂
「作為記憶方面的專家，您覺得這個技術問題最終能被克服么？」兩人從開始交流到現在，卓然第一次問出了尖銳的問題，他實在情難自禁。
可由於他前期陷阱挖的好，給人的感覺，是很自然地引到了這個話題，所以林德賢並沒有起疑。
無奈地笑了笑后，林德賢微微搖頭說：「我覺得這是僅憑技術手段無法克服的難題。有些問題研究得越深入，越會發現，科學對人的指引是很有局限性的，盲目地崇拜科學，是另外一種迷信，有些自然規律超脫於科學之上，那裡有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這番話引起了卓然的思考。短暫的沉默過後，林德賢又補充了一段話：「況且，這個技術如果真的被克服，不見得是好事，有可能會引發一場災難。」
卓然微微蹙眉：「怎麼講？」
「用極端一點的思維方式來思考這件事。如果人的記憶可以隨意更改，又不可逆，那麼，『自我』這個概念將失去意義，所有人都可以通過修改記憶的方式變成同一個人，換而言之，所有人都將不復存在。」
林德賢的話不難理解，人這個概念之所以會存在，是因為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也都有獨立的思維，如果可以隨意修改人的記憶，把所有人都變成同一個人，人的獨特性就不存在了，人的概念自然也就消失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卓然仍久久不能平靜。他自作聰明地給林德賢挖了一個聊天的陷阱，試圖用含蓄的方式從他嘴裡問出關於記憶修改的話題，結果林德賢很大方地承認這個技術，並站在更高的高度來思考這個問題。林德賢的觀點反過來把卓然拉入一個思想的黑洞里。
林德賢說，科學對人的指引是很有局限性的，盲目地崇拜科學，是另外一種迷信，有些自然規律超脫於科學之上。這句話最難讓卓然釋懷。他在幻影科技聽到過類似的話，在科學的道路上走的越遠，人就越需要信仰，而在南黎辰看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卻破壞了人們的信仰。
坐在椅子上的卓然心煩地閉上了眼睛，自己只是想用科學的方式，讓人們認清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所有的科學家，不都是在做同樣的事么？他們通過各種理論，發現世界的真實面貌，然後將世界的真實面貌告訴世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神存在，人們因為不了解真相，而盲目地信仰。換句話來講，人們在崇拜和敬畏一個原本就不存在的東西，這難道本身不就是一種錯誤的行為么？傳統的信仰被打破，在科學時代，難道不可以有新的信仰么？
和林德賢聊完，卓然心情一度很失落，但他很快振作起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天，也就是周五，他一整天都沒有課，他在這一天給自己安排了重要的任務。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卓然和高蓉準備分開的時候，高蓉抱緊卓然，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說：「我要去上班了，親愛的，不要太想我哦。」
兩人幾乎每天分開前，高蓉都是這句對白。卓然之前覺得這句話雖然普通，卻很甜，聽起來很受用，此時的他卻很煩，一想到人皮面具後面的那張臉，他甚至不願意多看高蓉一眼。
自從高蓉找到了新的工作，卓然先前的那輛奧迪一直是她在開。從上海回來后的第二天，卓然便和她商量再買一輛車。兩人有這個經濟實力，高蓉自然沒有反對。
卓然之後一個人去的車行，並沒有精挑細選，對他來說，只要在預算以內，什麼車都一樣。他買車的目地只有一個：跟蹤高蓉。
和卓然道別後，高蓉開著奧迪揚長而去，卓然則開著新買的帕薩特跟在高蓉車后。新車還沒來及上牌照，這正是卓然想要的效果。沒上牌照的新車看不出分別。
高蓉新工作的地點是在廣惠街的方向，而她走的卻是和廣惠街相反的青年街。這件事早就在卓然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不覺得奇怪。
由於是上班早高峰，車流很多，卓然生怕跟丟了高蓉，一秒鐘也不敢放鬆。
跟蹤行為持續了一段時間后，卓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這種開著車子，偷偷跟蹤別人的行為似曾相識。是在夢裡夢到過么？
他本以為這種熟悉的感覺只是大腦一時的想法，很快就會被甩在腦後，然而繼續跟了兩條街后，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濃，卓然也不由感到心跳加快。
他越來越確信自己曾經有過同樣的行為，彷彿就發生在昨天。自己當時的行為和現在一模一樣，也是開著車子偷偷地跟蹤別人。更可怕的是，那個跟蹤別人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到達某一個時間點時，他猛地想起，之前被自己跟蹤的人是前幾天找過自己的喬若琳。
除了喬若琳外，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卓然記得也是個女人，但一時忘了她的名字。
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畫面，更加讓卓然確信一件事，自己的記憶被人修改過。正如林德賢所說，一個人的記憶被修改後，會在相同或類似經歷的情境下，一定程度地喚起之前被覆蓋的記憶。自己現在所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
卓然由於想這些問題過於入神，在一個燈崗等待紅燈時，前面的車子已經開走好一會，他仍在停在原地，後面煩躁的車笛聲將他喚醒，他才意識到自己溜號了。
卓然連忙驅車前行，通過前方的十字路口，與此同時，他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在他溜號期間，目標車輛已經不在視線範圍內，也就是說，他跟丟了。
由於前方好幾個路段，路中間都有欄杆，卓然不能左轉或者掉頭，他離右轉道還有兩個車道，車流跟得太緊，他暫時並不過去，只能隨著車流直行。
連續直行四個路口后，他終於找到機會右轉。
右轉之後，卓然來到了雲川市著名的向海大道上，這條公路是連接新老城區的重要幹道。
卓然本想向前開一段后直接調走往回走，可開著開著，他發現一輛熟悉的車牌號，立刻瞪大眼睛。高蓉的車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