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落雨

  此為防盜章  近藤勇在鄉下已有妻室, 在京都也納了妾。但對於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來說,女人大概是永遠也不嫌多的。


  阿定仔細想了想,對於鈴木家來說,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鈴木來自貧困的鄉下, 大姐舉一家的生計才養出了一個下等武士。阿定——即鈴木的妹妹,如果不來京都,也是要在鄉下找一個貧困的農夫嫁人的。最上等, 也不過是給豪紳做妾。


  這種事, 阿定在活著的時候就很清楚了。她和少爺之間, 本就是差不多的關係, 只不過她連個妾的名頭都沒有, 因為一廂情願而做著無名的情人。


  如果嫁給新選組的組長, 那就完全不一樣了。鈴木會高升,妹妹也不用嫁給農夫, 一家人這一輩子的命運, 也許就此改變了吧。


  貧賤的人能活下去、能勉強向上爬就好了,根本沒有資本去計較那麼多。


  「如何?」鈴木芳太郎追問道, 眼睛瞪得渾圓,「你來京都, 原本也是為了掙嫁妝錢。」


  阿定有些犯難。


  她倒是無所謂嫁不嫁, 因為她不會一直留在京都。離開的時候, 借用付喪神的力量修改一下歷史, 一切就解決了。


  可想到近藤那副威嚴的樣子, 阿定就有些害怕。


  鈴木見她一直低頭不語, 便說:「先考慮一下吧,局長也說讓你先住一段時間。就算是相親,也要先見三回面呢。」


  阿定點了頭:「那我……考慮吧。」


  於是,鈴木心滿意足地離去了,想必是去給局長答覆了。


  阿定呼了口氣。


  她在西本願寺不能白吃白住,便幫著后廚的女人一起做工。她從前就是最下等的侍女,所以干起活來極為利索。她勤快又能吃苦,因此,她在後廚的女人間也漸漸變得受歡迎起來。


  常有人開玩笑說:「別去做梳頭娘啦,就留在廚房裡工作吧。」


  這樣子又會有人反駁:「做廚娘哪有替千金小姐梳頭掙的多?你懂什麼!」


  阿定並不在意這些言語,只想再見見大和守。但大和守也有意避著她,始終不曾出現。如是過了一段日子后,葯研忍不住說:「主君,不如回本丸去吧。」


  來之前,三日月也交代過他,不必真的讓主君完成任務。憑大和守暗墮后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輕易跟主君回去的。只要讓主君知難而退,日後不要再說這些天真的話,那就足夠了。


  看著阿定每天憂慮的模樣,葯研著實有些不忍。


  「那可不行,加州大人還在等我呢。」阿定搖搖頭,很艱難地說,「答應了的事情又辦不到,那實在是太惹人厭了。大和守不出現的話,我就會一直等下去。」


  葯研有些不解。


  ——知難而退不就好了嗎?回去向三日月殿懇請一聲,也許一切就解決了。為什麼要一直等在這裡,做無用功呢?


  可惜,阿定還是沒有回本丸的打算。


  這一天,后廚的小靜來找阿定,告訴她京都的愛宕權現緣日就在晚上,讓她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晚上一道出去玩。


  阿定初來乍到不久,勉強知道京都最近是流行信奉愛宕權現大神的,還有一個圓隆寺專門供奉香火。女人們大抵和小靜一樣,今天拜辯才天的神像,明天就供奉愛宕權現的神龕了。


  無論做什麼事,阿定都只會關注一樣事物——大和守安定。於是,她問小靜:「沖田隊長去嗎?他不去的話,我也就留在屯所里好了。」


  小靜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無奈說:「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要問沖田隊長。他也會去的,和另外幾位大人一起。」


  阿定想:既然如此,她就沒有理由不去了。萬一衝田的心情變好了,大和守也願意出來見見她呢?

  京都的緣日祭,必然是比鄉下要熱鬧的。到了夜晚,燈彩也比平時更亮堂。整整兩條長街,鋪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有人在賣色彩絢麗的糖點心、號稱是舶來品的瓷器、一窩啾啾啾亂叫的小雞仔;此外,也有投壺、猜人、射箭之類的遊戲,四處皆是紛繁一片。


  街上擠擠攘攘的,木屐踩來踩去,哄鬧聲到處都是。屋檐下垂著的一線燈籠,都被人潮帶起的風吹得晃晃悠悠的。忽然有人高喊「神駕——」,於是人群便倏然讓出一條道來,讓那由八個壯漢扛著的神座從街道中央經過。


  一群綵衣小童跟在後頭,敲敲打打的,手裡還撒著糖果。糖果一落地,便有幾個赤腳的小孩飛快地從地上爬去撿。他們靈活地在大人們的腿間竄來竄去,像是一群小猴子。


  「阿定,看這個、看這個。」小靜忽然指著一個攤子說,「我好想要那個娃娃啊。你有想要的東西嗎?我們去拜託三番隊的田村先生幫忙好不好?」


  她指的是一個遊戲攤子,十文錢可以抽五支箭,射倒了哪個禮物就可以拿走。畫著大大白圈的地面上,像模像樣地放了些頗為精緻的獎品。


  就在這時,沖田過來了。


  他其實已經在附近轉了很久了,但阿定一直和女伴在一起,他也不方便過來。聽到需要人幫忙,他很爽快地就來了,說道:「我的箭法要比田村好一些,讓我來吧。」


  他這樣毫不扭捏、大言不慚的模樣,令幾個女人都咧開嘴笑了起來。因為知道沖田是為了誰而來的,她們的笑容里還有一分打趣的意味在。


  「阿定,你想要什麼?」沖田從老闆的手裡接過了弓,扭頭問阿定。


  阿定瞧一眼那些獎品,有些做不好決定,說:「都好好看呢,我在鄉下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沖田隊長做決定吧……我實在不好說。」


  絢爛的玻璃珠子、看起來金燦燦的妝匣、顏色艷麗的胭脂,都是很誘人的東西。


  「好。」沖田笑了笑,搭了箭,很認真地瞄準了,手綳得緊緊。下一瞬,箭便如疾風一般飛出去了。


  箭頭上本綁了兩圈厚布,防止射傷那些獎品。饒是如此,沖田的箭還是將獎品給狠狠地撞了出去,撞擊時那「砰」的一聲響,著實有些嚇人。


  一連五箭,全部都中了,老闆很痛心疾首的樣子。


  「在玩什麼?」阿定的身旁忽然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原來是近藤勇。他把手揣在羽織的袖中,一副打趣的語氣,「好久沒看到總司露出這種孩子氣的表情了。」


  沖田放下弓,笑眯眯地回答:「阿定想要那些獎品呢。我爭取再玩兩次,把所有的獎品都拿下來。」


  「阿定想要嗎?」近藤哈哈笑了起來,對那老闆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老闆認出了面前這夥人乃是新選組的隊士,頃刻間便有些腿軟了。但近藤今天的脾氣卻格外好,只是對老闆說:「能夠買這些小玩意嗎?」


  「可以的,可以的。」老闆點頭如搗蒜。


  「那我就全部買下來吧。」近藤笑得很爽快,「也不用總司一次次射箭了。」


  全部買下來,總比用五文錢一口氣贏走要好。老闆的面色雨過天晴,立時答應了。很快,阿定的手上就多了一大堆小玩意兒,擠擠挨挨的,都要裝不下了。


  她忙不迭地朝近藤道了謝,然後將獎品分給小靜和阿梅。這兩個姑娘待她一直很好,所以阿定有吃的、喝的,總不忘和她們一起分享。


  「誒,我要這個、我要這個。」阿梅很興奮地舉起了其中一個妝匣,「很好看呢!」說罷,話鋒一轉,又說,「近藤局長對沖田隊長可真好啊。」


  「可不是嗎?」小靜說,「聽說沖田隊長小時候,就在近藤局長的道場里長大呢。是和兄弟一樣的感情吧?」


  阿定安安靜靜地聽著八卦,不言不語。


  投完了箭,女人們又要去別處玩。人潮擁擠,不知不覺間,阿定竟與阿梅他們走散了。但她記得回屯所的路,倒也不是太急。


  她隨著人群走,一不小心便來到了陰暗之處。


  忽然間,一種令人遍體生寒的陰森感,爬上了她的脊背。阿定覺得有些冷,抱著自己的手臂轉過了身。這一轉,險些令她尖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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