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時雨妖王(三)
此為防盜章 九千歲廣袖被風吹起, 他怕帽子被風帶走,一手壓著頭上的小帽, 一手指著那處清湖道:「快看!好漂亮!」
眾人一同看向他手指的地方,都是如痴如醉,菱娘輕笑:「怎樣, 我不曾騙你們吧。」
錢子書勉強應了一聲, 九千歲拉著將卿道:「來都來了, 要不然我們去湖邊看看?」
將卿頷首。
「欸!咱們一起來的, 你們倆怎好獨自去找樂子?不行,我們也要去。」他們要去湖邊,眾人都挽挽袖子,示意要一起。
九千歲第一個躍下石梯:「來啊!不然要是慢了,當心今夜就要在山裡過了!」
他說的不誇張。零箬山雖美, 可惜雪天路滑,現在已近中午而他們看到的那處湖泊卻還相隔甚遠,若真是不快些那今夜只能露宿山林。
未時,日頭稍稍偏了些。眾人碰到了一個大麻煩。
不知是不是零箬山前幾日發生過小型雪崩, 原本通向湖泊的開闊通道被雪埋得只能一次通過兩人,且那兩人還得相互扶持才能安全通過。這原本是沒什麼,但偏偏在選擇誰和誰一起過時, 菱娘提議說來個新鮮的按照抽籤決定, 結果按照她說的來卻出了大事。
郁唯和她一組。
抽籤前大家沒有多想, 可抽籤后一看結果, 大家都明白這都是計謀啊。
讓郁唯和她一起, 沒人願意。反悔重來在場的都是男子,誰也拉不下這個臉,於是便出現了眾人都僵在原地無話可說的場面。
沉默許久,還是錢子書厚著臉瞎掰道:「這組有個女子,山路太難走,依我看保險起見,還是再抽一個人一同去,要不然發生危險那可就慘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紛紛附和:「正好!我們多了一個人,湊不成兩人一組的,這組加一個勉強跟著湊一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對對對,雖然只能通過兩個人,但擠一擠還是可以的。畢竟總比留下那一個自己走的好啊。」
郁唯發現自己和菱娘一組有些緊張,現在大家都幫自己說話,他怕這種針對太明顯,還是打算顧及一下菱娘的感受:「姑娘覺得呢?」
菱娘沒有別的表示,只是淡淡一笑,走到一邊:「那你們再抽籤吧,我倒是無所謂。」
她一放話,眾人都圍在一起抱著臨時做的簽子一陣狂搖,並邊搖邊暗暗祈禱:「抽到邑天兄!抽到邑天兄!千萬千萬做了標記的簽子被他抽到了!」
很簡單,將卿現在是他們中最厲害的,若真要派一個人去保護郁唯,那他自然是不二的人選。
九千歲對此不以為然,往搖簽人的那邊看一眼,低低對身旁的將卿道:「哼,抽得到你才是怪事了。」
將卿視線落下來,九千歲藏在小帽中的耳朵一動一動:「我敢說,她一定會選一個咱們中最弱的。」
將卿難得跟他咬耳朵:「千歲覺得,誰是我們中最弱的?」
九千歲道:「我哪知道她眼中誰才是最弱的?」想了想,突然不知哪來的自信,挺起胸膛道:「反正不會是我!」幾句話的功夫,那邊圍著的眾人都抽了簽,想必是他們都沒抽到做了標記的簽,一個個都很亢奮的樣子,將卿凝視他們一眼,默默伸出手。
他一伸手錢子書等人都伸長脖子去看,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將卿隨意拿了一根,放在眼前一看,眾人都道:「怎樣?邑天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將卿搖搖頭:「不是。」
話畢,眾人都彷彿受了驚嚇般凝固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九千歲很輕鬆地抽走一根簽。
九千歲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揚了揚袍子里的尾巴尖,一面想我就知道,一面在錢子書手裡拿過一根簽,一面象徵性地看了眼手裡的簽。
……
嗯,做了標記的。
……
嗯,不是……嗯???等等,做了標記的?!
九千歲的笑瞬間凝聚在臉上,握著那根簽驚呆了。
他真是沒想到這根簽,會到自己手上。既然如此,也就是說在菱娘心裡,他才是最弱的。
再觀錢子書幾人,先是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簽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最後面如死灰地抓著那根簽悔不當初,非常後悔沒讓他第一個抽。
九千歲不同於他們,現在他感覺肩負重擔,倍感榮幸啊!
將卿不愧是將卿,只一眼就對他的想法了如指掌,這不,很快就走過來用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這感覺,就彷彿委託重任!
剛要反拍回去,告訴他自己懂。
將卿就淡淡道:「第一,不許欺負人。」
九千歲:「?」
將卿:「第二,不許亂來。」
九千歲:「??」
將卿:「第三,不許頑皮。」
九千歲:「???」
將卿面色嚴謹:「第四,安全第一。」
九千歲驚呆了。
他難道不是說,你要以神的身份保護好郁唯,你要在我不在的時候死死的盯著菱娘防止她做壞事,你要代表我們所有給郁唯最大的安全感,你還要代表仙界全體為維護人界和平做出巨大貢獻嗎?嗯?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難道……他這是以隱晦的語言在透露巨大的期望——將卿一手放在他的肩上,兩眼平淡如水,薄唇微微開啟:「不要多想,字面意思。」
九千歲覺得自己還是要掙扎一下:「你的意思難道不是……」
將卿搭在他肩上的手隱隱施力:「第五。」
九千歲喃喃:「還有第五?」
九千歲一把將他拽出霧氣之外:「跟我出來,真相就快大白了。」話畢,手持一樣東西猛地貼在他的胸口:「她是鬼,有了這道符無論如何她都感應不到你了。」
郁唯被拉出霧氣之外,一顆心還想著菱娘:「她受傷了,千歲……」
九千歲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那道銀光是將卿射出的,不必擔心。」
既是將卿射出的,外加九千歲又說了這麼多,郁唯再笨也知道這是他們設計好的。
九千歲為郁唯貼上那道符,身後的白霧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白霧一散雪地中出現一跪一站兩個身影。跪著的自是受了傷的菱娘,而在她跟前將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身為鬼仙,不好好修行為何糾纏著一個凡人。」
菱娘倒在他黑色的鞋邊,血紅的衣裳凄艷驚人,猶如彼岸花般盛在刺骨的冰雪中。
郁唯心有不忍,站在遠處欲想過去卻被九千歲一把拉住:「不要急,將卿他自有分寸。」
菱娘唇角溢出一絲鮮血,仰頭時冷冷一笑:「關你何事。」
將卿凝視她一眼,淡淡道:「看得出你很維護他。」
菱娘咬了咬牙:「你是何人?我告訴你,倘若你敢傷他分毫,我就是死也要殺了你!」
她說的話充滿威脅,聽得郁唯微微一愣。
九千歲也愣了愣,菱娘這何止是維護,簡直有些瘋狂啊。回頭拉了一把呆愣的郁唯,他提示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只是你記住我沒讓你說話,你千萬不能說話。」
郁唯鄭重地點點頭:「好。」說罷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過去。
聽到後面的動響,菱娘一擦嘴角的血跡回頭看去:「怎,怎麼是你?」九千歲穿著黑衣,面帶微笑慢條斯理地靠近她:「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你那一腳可真是狠啊。」
菱娘睜睜眼,往他身後尋了一陣:「他呢?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郁唯分分明明就在九千歲的身後,可她看不到。為了不露餡,九千歲也不回頭,停下腳步微微朝她彎下腰:「姑娘不要著急啊,我可是神明,怎麼可能會對他做什麼呢?」
「神明?!」菱娘側身坐在地上,抬頭驚愕道:「你莫非,莫非就是岐山狐神!」
「聰明。」彎了彎眼睛,九千歲一手指向將卿:「你可知他是誰?」
菱娘回望一眼將卿,聲音有些抖:「他是誰。」
九千歲道:「丹丘仙府,將卿。」
菱娘驟然軟了身子。
看她如此,九千歲心想她也並非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鬼,不必如此嚴厲的,便徹底蹲在她的身旁,很誠懇地道:「我們不是壞人的,你若有什麼事大可跟我們講一講,我發誓我們不會對任何人提及,你雖然已是鬼仙,但到底還有一半仍舊是鬼,你這樣跟著他,終究會使他受到陰氣的影響…我猜,你是很在意他的,肯定也不願看他因為你而身體變虛,對不對?」
菱娘極其無奈地閉了雙眼,最後在九千歲的攙扶下盤腿坐好,這才睜開眼輕輕笑道:「既然如此,那菱娘也不好再瞞下去了。實不相瞞,我之所以纏著他,是因為想在成仙之前再看他最後一眼。」
九千歲也學著她盤腿而坐:「嗯?再看他一眼,這是為何?」
菱娘目中突然湧出淚水,似是藏在心中多年的事終於被人戳破再也忍不住一般。她一哭,坐在她對面的九千歲嚇得手忙腳亂,說話都結結巴巴不順暢,倒是將卿雖然驚訝,卻還能鎮定自若地遞給她一方雪白的絲帕。菱娘用絲帕捂著口鼻,緊緊皺著眉宇,又惱怒又無奈的破聲大哭道:「他這個人怎麼就那麼喜歡多管閑事!誰要他來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