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蜃
這一切,是在薑國大王的聲音中停止的。
那大王迷糊著醉眼,東倒西歪的靠在王後身上,嬉笑道:“墨兒,墨兒,你不是不離開你的國本塔的嗎?怎麽現在有空過來了呢?”
一時間,原本的樂聲停了下來,喧鬧聲停了下來,那些僵硬的宮女也維持著一個動作不動了。
所有的視線都距離到了京墨和趙殷的身上。
京墨和趙殷都是下意識的一直後退,那大王的聲音,像是在硫酸裏浸泡了之後,再在磨砂板上麵來回摩擦的一樣,嘶啞的有些可怕。
“怎麽辦?”趙殷和京墨背靠著背,小聲的說著。
京墨要是知道怎麽辦就好了,他警惕著正在一點一點靠近的那些軍官,一時間計上心來!他身上穿著的,可是大祭司的白袍!
京墨正了正神色,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慌張,一副雲淡風情,高冷貴氣的模樣:“自然是有事!”
那大王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就像是一個苟延殘喘的鼓風機一樣:“風調雨順,光風月霽,國泰民安,能有什麽事?”
說完,那大王的目光轉向京墨身邊的趙殷:“……這位是?趙元帥??”
趙殷沉默著向前,手上那柄瑞士刀握的很緊,仿佛隨時都能出手。
京墨不著痕跡的把趙殷給藏在了身後,冷聲說:“風調雨順是不錯,但是連綿的戰事造成的邊關百姓流離失所,可曾有過妥善處理?龍城旱季降臨,國庫之中賑災隻要是否安排妥當!倒是父皇安生,躲在這裏歌舞升平,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模樣!”
進諫忠言是不錯,但是需要注意方法!大祭司在如何是國家的信仰,這般如同辱罵一樣的連連發問也不是十分的合適,大王的臉色有些沉:“你倒是關心這些!”
京墨一點也不怕,反正都是瞎編的嘛!瞎編起來又沒有邊的!
“父王關注大祭司,把我推向黨政,我可不得不配合父王,好好關注一下國家大事!”京墨裝模作樣的四周看著:“大哥呢?怎麽不見大哥?”
死一樣的沉寂,幾乎是瞬間,大王一下子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給掀翻翻在地,一個金樽咕嚕滾到了京墨的腳下,裏麵有一些不明的液體,濺在了京墨的腳上,京墨不著痕跡的收了收腳,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大王。
大王不停的深呼吸著,氣急敗壞:“逆子!你這個逆子!”
京墨後退兩步,不著痕跡的看著頭頂上麵,幽幽道:“我是大祭司您知道嗎父王,按照禮儀上來說,我是薑國子民與上天的交接,我是上天的兒子,不是你的!”
“你!你!”大王猙獰的露出了自己的兩顆獠牙,幾乎是飛起的突然出現在了京墨的麵前,齜牙咧嘴:“你可知道你做的好事!你對整個薑國做的好事!你對得起薑國對你的信任嗎?”
京墨了然一笑:“果然,這都是你裝的!”
趙殷驚訝的看著京墨,看來他一早都知道了。那麽這一切……是個圈套?是那些飛僵設計的圈套!?趙殷不可置信的看著京墨和大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警惕的看著周圍小心靠近的軍隊,眯起了眼睛!對付僵屍……她沒有一點辦法。
大王來回踱步,大笑:“那又如何?兩千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真的是讓人厭煩!”
“你倒是變了不少!”京墨不免帶上不少的嘲諷,大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上前拽著京墨的領子,瞪著自己發著血紅的眼睛,嘶吼道:“還不是因為你!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京墨一下子打掉了大王扣著自己的手,冷笑一聲,一步一步的靠近:“別以為我不知道,薑國的災難是如何你們應該清楚,命數已盡!怪的了我嗎?”
說著,京墨拿出自己懷裏的那個太陰幽熒,在那大王的麵前晃來晃去:“你知道這個是嗎?太陰幽熒!”
那大王的臉色有些變了:“你是說……不可能!不可能,宇兒不可能會做那種事情!”
京墨冷笑,覺得肯定有戲:“太陽燭照是在他手上不是嗎?”
“那也不會是他做的!太陰幽熒和太陽燭照合起來之後,造成的災難他不會不清楚!”說著,大王目光陰狠的看著京墨:“你不知悔改就算了,你還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你的皇兄身上,你這麽做到底是何居心?”
“算了!”京墨暗自冷笑一聲,甩了一個劍花把桃木劍往頭頂上甩了過去!
那一刻,趙殷看不懂京墨到底在做什麽,但是他能看見不斷向他們瘋了一樣衝過來的僵屍守衛!他們比剛才那種從容不迫更多了焦急,仿佛這個京墨做的這個動作會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那邊的大王也是飛快的跳起,想要抓住那柄桃木劍!
隻是也不知道京墨是使了幾分力,那柄桃木劍速度飛快,大王根本趕不上!衝上頂,其實趙殷也看不到到底哪裏是頂,因為頭頂上的光芒太亮了!就這樣,他突然想起了事情的關鍵!
光!
這裏到底是哪裏來的光!?明明那些燭火不可能會產生那麽強烈的光芒,他才發現這個墓室的頂上有一個碩大的光源,至於京墨的那柄劍的作用,怕就是為了破壞那個光源!
隻是……破壞那個光源的目的是什麽呢?趙殷不明白!
現在也來不及想明白,那些守衛已經靠近了過來!趙殷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揮舞著手上的瑞士刀,像是手持著一柄長刀一樣,飛快的衝到裏麵開始廝殺!雖然……這個短短的瑞士刀並不能對這些僵屍產生什麽作用!
這些都是道行不怎麽高的黑僵,他們不是皇室,皇室的所有成員幾乎都成了飛僵!但是哪怕是黑僵,桐皮鐵骨刀槍不入的本事還是有的!趙殷沒少被他們抓到,身上到處都是傷痕!
京墨倒是淡然的站在那裏,好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也不來幫忙,也沒有人去攻擊他,趙殷不明白為什麽!
頭頂上突然一聲劇烈的碎裂聲,伴隨著這些的碎裂聲,那些僵屍們好像是都被定住了一樣,發出刺耳的嘶吼聲,然後眼前的一切,都在土崩瓦解,一點一點,像是直接被敲碎了一樣,一道道裂縫在眼前展開,不管是那些守衛僵屍還是皇室的飛僵,都無一例外的全部灰飛煙滅,不再存在!
剩下的隻有,黝黑色的牆壁,還有一個一個的,空空如也的小格子監牢!趙殷身上被抓出的傷口也突然消失了,就好像根本沒有存在一樣!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趙殷轉頭看著京墨,之間京墨走到了一個大蚌殼前麵!這個大蚌殼好像是……剛才被京墨給射下來的,它身上還插著京墨的桃木劍呢!不過好像……沒死!一張一合的蚌殼,總是會放出一些白色的煙霧,那些煙霧非常的淡薄,一到半空中就消散了,根本凝聚不起來!
趙殷突然想到了一種動物。不該是動物,該算是神獸了——蜃!一種會吐出白霧,產生幻境,也就是海市蜃樓的海獸!一般來說,都是非常龐大的一種。它們吐出的氣叫做蜃氣,蜃氣產生幻境,讓人們迷失。
又曰:蜃,雉入海化為蜃。蜃,大蛤蜊也。
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類也。旦甌文蜃。激女之山多蜃珧。春獻鱉蜃。
各種典籍記載的蜃,現在就這麽被用桃木劍給射下來了?
趙殷十分複雜的看了京墨一眼,不知道現在自己該說什麽了。很多時候,跟京墨在一起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話。這人總是會給人帶來驚喜。當然,更多時候是驚嚇!
“沒想到以前我這麽厲害!”京墨把桃木劍從那個蜃上麵給拔了下來,那個大貝殼又苟延殘喘的吐了幾口白煙之後,就徹底的嗝屁了!
京墨非常嚴肅的看著那個屍體,最後下了結論:“我沒有火,怎麽煮啊!?”
“煮?你要吃?”趙殷十分的驚訝,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很大的不對:“這個,能吃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咱麽在這裏麵困了這麽久!有機物都可以試一下!”京墨說著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像這種海鮮應該不是常有的!”
趙殷感覺,好像挺對的:“但是,沒有火!可以生吃嗎?不會吃出問題嗎?”趙殷保證,她說的問題是那種能量太大,身體承受不了的這種實際的問題!
但是京墨仔細想了想之後,很讚同的點頭,又顯然很大程度的扭曲了趙殷的意思:“是的,可能寄生蟲比較多……”
寄生蟲你個鬼!這種動物,哪有寄生蟲敢寄生啊!動動你的腦子!
“先放著吧!反正現在也不是很餓!”京墨提議道。
趙殷顯然覺得他們已經偏題很大了,她好不容易的才想起了他們的正事:“我想問你啊,那個……剛才那些都是幻覺?”
京墨顯然有些心不在焉,蹲在地上把那個蚌殼給撬開了,掂量了一下,覺得可以當鍋,又很快的處理了一下那些肉,非常驚喜的發現了一個珠子!應該說是……珍珠!
趙殷本來在爆發邊緣的脾氣在京墨發現那個珠子以後就變了,她湊上前,十分驚訝:“蜃珠!”
“蜃珠是什麽?”京墨眯著眼睛看了看那個珠子,明明是一個珍珠嘛:“很值錢是嗎?”珍珠是挺大的,但是這年頭,珍珠都不怎麽值錢了。
“蜃珠就是蜃裏麵產出的珍珠啊!”趙殷理所應當的解釋。
京墨翻了個白眼:“要你說!我不是瞎了!”
趙殷尷尬的咳了咳,心虛的說:“應該是挺厲害的,那些蜃氣都是從這個蜃珠裏麵出來的,先留著,以後肯定會派上大用場!”
京墨深有其感,把那顆蜃珠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後就給塞到了衣服裏麵。他那個衣服像是百寶箱一樣,在把蜃珠放進去的時候,他發現了打火機……
……打火機!!
“我沒想到,這是我什麽時候放進去的?”京墨思考了很久,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帶了這個打火機!
隻是還是不行,沒有生火的柴火!
京墨失望的歎了口氣,目光轉向了那些小監獄上麵的木材……這不就是現成的柴火嘛!
趙殷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京墨的小心思,連忙攔住:“你要幹什麽?”
“燒火做飯啊!”京墨十分的理直氣壯:“幹嘛,我們現在不餓,但是我饞!這麽大的蚌殼,放長了時間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變壞了呢,不現在吃掉太可惜了!”
趙殷一步不讓:“不行!你不能,這是國本塔,是整個薑國的信仰!”
京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手上把玩著那個打火機,一邊若有所思的盯著趙殷看,拉長了語調問道:“是嗎?”
趙殷用十分堅定的眼神回應了京墨的問題!
…………十分鍾後!
“好香啊!”趙殷一板一眼的說著,但是從字裏行間的組成來看,這句沒什麽感情的話其實蘊含著很深的……饑餓怨念!
京墨一邊用桃木劍看著那個小監獄的木頭,一邊攪動著裏麵的蚌肉,提醒道:“很大的,不用擔心不夠!看你那眼神,向我要跟你搶一樣!剛才是誰死都不讓我砍柴的!?”
趙殷用沉默回答了京墨這個問題,一臉理所應當的盯著那個在裏麵有些沸騰的蚌肉!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問題要問京墨的:“剛才那些,都是幻覺嗎?”
京墨攪拌的動作頓了頓,搖頭:“不,不算是幻覺!這是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幻覺?有什麽不同?
就聽京墨繼續解釋著:“幻覺,那是不存在的!海市蜃樓,那是存在的東西,被蜃給投影到了特定的地方!可能是這個時間的,也可能不是,甚至還有可能不是這個空間的!所以我也不太確認,剛才的那個場景,是不是這個國本塔裏麵存在的!”
趙殷沉默了,繼續盯著那些蚌肉,哪怕是沒有一點調料,她還是覺得,這很香!這是餓極了吧!
京墨攪拌了一會,突然停了下來,定定的看著趙殷,支支吾吾的問道:“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的師父?薑豫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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