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七十、
秦千瀟轉了轉酸疼的頸脖, 因為正在籌備一個大項目, 近日的工作量有所增加。
如果不往高處爬，就只能受別人欺壓。何逸磊不是想要秦家的財產嗎, 如果秦氏到了我手裡恐怕你什麼都得不到。
秦燁想將自己往外面推藉此鞏固自己的地位，何逸磊又想通過自己得到秦氏。但如果是自己這個被看作是棋子的人得到了秦氏那又如何呢？
秦千瀟無聲的笑了笑, 是什麼時候開始, 自己就必須步步為營了呢？大概是有了牽挂之後吧。
秦燁為人謹慎，每一家分公司都掌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包括自己和秦毅的公司在內，而分給他們的卻僅有百分之二十。唯獨秦氏的總公司秦燁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而秦家奶奶才是最大的股東, 掌有百分之四十。
這樣看來秦千瀟也有些明白為何秦燁會想著將自己送出去了。秦氏繼承人的決定權在秦奶奶手上，若是秦千瀟嫁出去自然也就失去了資格，而秦毅又是個紈絝子弟, 什麼事都得聽他爸的，實際的權利也相當於在秦燁手上。
秦千瀟抿了抿唇，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她之前暗中廢了好大的勁才收了秦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點跟秦燁比起來完全不夠，若是能夠得到秦奶奶的支持……
秦千瀟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從小就跟秦家人不親, 哪還能得到秦奶奶的支持呢？
秦奶奶現在在英國生活, 對國內的事不知道有沒有關注過, 大抵是知道的吧, 否則如何判別該由誰來繼承秦氏呢？
「咚咚。」秦千瀟正思考著對策, 門外驀地傳來兩聲敲門的聲音。
秦千瀟揉了揉太陽穴，冷聲道:「進來。」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趙曦檸才緩緩推開門，進來后就開始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什麼人。
今天施小姐不在啊，我敲門沒打擾到老闆啊，怎麼老闆聽起來又不高興了……
當趙曦檸看到秦千瀟臉色不佳時還是打消了想要問問的念頭，拿出能力優秀的秘書的態度，正經道:「老闆，您要求的事已經辦好了。」
「好，趙秘書你先下班吧。」
秦千瀟看著趙曦檸關上門，這才鬆了口氣。她讓趙曦檸派人去醫院守著，何逸磊那邊總不能什麼都不做，這樣有人監視還是比靜觀其變要好的多，萬一醫院那邊能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來那事情也就好辦的多了。
秦千瀟看了看時間，是時候去秦家了。
距離上一次來秦家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但每來一次這裡就會多厭惡這裡一分，對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真是一點歸屬感也沒有。
倒不如自己的那個小別墅，有阿羽有洛洛還有筱寶貝。
秦千瀟深呼一口氣，強忍下現在就回去的念頭，敲響了秦家的大門。
跟上次一樣是劉嫂應的門，她這次看見秦千瀟倒不驚訝，而是和藹的笑著說:「大小姐回來了，今天老爺說過你要回來，我已經做好飯了，就等你了。」
秦千瀟點了點頭，進門一看果然秦燁和張琳都已經坐到了飯桌前，秦毅不在。
「工作有那麼忙嗎，現在才來？」秦千瀟剛入座就聽見秦燁冷哼一聲。
秦千瀟默然，一旁的張琳趕緊說道:「唉你說的什麼話，瀟瀟難得回來一次，再說工作忙是好事啊，說明瀟瀟能力強。」她特地在「能力強」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秦燁不說話了，張琳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瀟瀟你最近跟你爸爸給你找的那個對象怎麼樣啊？就是那個小何啊，上次他還來過我們家來看你爸爸呢……」
「阿姨，」秦千瀟打斷了她的話，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現在我想以工作為重，先不急著談戀愛。」
「哦，那這樣也好。」張琳訕笑道。
秦燁深深地看了秦千瀟一眼，隔了半晌才說道:「吃完飯後來書房，我有話跟你說。」依舊是不咸不淡的語氣，秦千瀟根本猜不到他要做什麼。
「好的，爸爸。」秦千瀟輕聲道，頭又埋得低了點。
秦千瀟跟著秦燁到了書房，劉嫂送了兩杯茶進來，秦燁坐在木椅上啜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你也坐。」
秦千瀟心裡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以往秦燁跟她談話時都是他坐著，秦千瀟站著，以一個長輩訓話的態度談話，可現在卻要求她坐著……秦千瀟瞟了一眼秦燁毫無表情的臉，是何逸磊的事嗎？
「你說你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秦千瀟心裡咯噔一下，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她低低的嗯了一聲回應道。
「那這個是怎麼回事？」秦燁拿出一張照片，上面的的畫面是她抓著施羽的手腕，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樣子，施羽的雙手血淋淋的，顯然是那次漫展的受傷事件。
「現在我跟她只是朋友，」秦千瀟眼神有些閃躲，「朋友受傷了我著急不行嗎？」
「朋友？」秦燁重複了一遍，臉上已經隱隱有了怒氣，他甩出另一張照片，「朋友會接吻嗎？」
秦千瀟看著那張照片臉色煞白，那上面赫然是兩人接吻的畫面，是在漫展開始之前，施羽帶著她偷溜進去的時候……
怎麼會……當時不是沒人嗎？
秦千瀟的偽裝已經被完全撕開，露出了驚慌失措的那一面。
「這是小何給我的……」看秦千瀟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秦燁冷哼道，「你不喜歡小何也不能找個女人來，就算她是施家的人也不行！」
秦千瀟呆愣著不說話，雙眼無神的盯著那張照片。
「或者是說，美國的治療還沒把你治好？」
秦千瀟身子一僵，眼裡的恐慌怎麼也掩不住，她失態的喊道:「不要，我要不回去！這不是病，這不是……」
藏在深處的記憶再次復甦，白色的天花板，白大褂的醫生，白色的被子，只有施羽留給自己的那隻玩具熊陪著自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秦燁看著秦千瀟的慌亂，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或許再差一點點就能夠打破她的心底防線了。
自己這個遇事素來冷靜沉著的女兒，將會是怎麼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樣呢？
在林婉還在世的時候，秦燁頂多對這個女兒視作空氣，可林婉不在了之後秦燁越發覺得這個女兒不順眼，自然也就默許了張琳和秦毅暗中使絆。可他發現秦千瀟不僅沒有被打壓，反而越來越出色，而且跟林婉越來越像。
林婉跟秦千瀟一樣，面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對誰都親，心裡卻疏遠的不得了。
秦燁不止一次從她身上看到林婉的影子，心中的疙瘩越來越大，因此將怒火發泄到秦千瀟身上。每當秦千瀟傷心難過，秦燁就有一種報復林婉的快感。
為什麼我對你這麼好，你卻從來沒愛過我？
秦燁平復心裡的怒火，拿出一副長輩教誨的語氣說道:「如果是你的媽媽的話，相信她也不願意看到你這副樣子吧？」
秦燁沒料到，失魂落魄的秦千瀟聽了這話反而鎮定了下來，她的雙眼又恢復了色彩。以前在跟秦燁單獨談話的時候她都是低著頭的，而如今她抬起頭直視秦燁，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能說出這種話，就說明你完全沒有了解過她。」
秦燁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卻被秦千瀟搶了先。
「也是，她也不了解你，」秦千瀟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畢竟她到死都不知道外婆的意外是你做的吧？」
這下換作秦燁臉色變了:「你怎麼知道？！」
二十五年前的事了，秦千瀟為何會知道？
秦燁身上冒出一陣冷汗，他突然覺得自己根本沒看懂過這個女兒，他以為秦千瀟永遠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卻沒想到自己被反將一軍。
「自己做過的事，總有一天也會被人知道吧？」秦千瀟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秦燁臉色陰晴不定，喝了一大口茶才說道:「知道也就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麼，無論如何，你要和你的小女友分開，然後選個時間和何逸磊訂婚！」
「如果我不呢？」
「那秦家給你的東西我要全部收回。」
「我本來就不想要。」秦千瀟冷哼一聲，也不管秦燁作何反應，站起身直接走出了書房。
秦千瀟本想直接離開的，卻看見張琳和劉嫂兩人站在門口那裡。秦千瀟走近一看，才知道為何兩人會站在那裡跟木雕似的了。
秦奶奶回來了。
「怎麼，不歡迎我啊？」秦奶奶冷哼一聲，卻是對著張琳的。
劉嫂反應過來，迎著笑接過秦奶奶手裡的行李。但張琳還愣著，神色有些慌張。
「媽，你怎麼回來了？」秦燁也出了書房，看到秦奶奶的時候也愣了。
「回來看看老頭子的公司有沒有被你搞垮。」秦奶奶毫不客氣的說道。
秦奶奶多年來未曾過問國內的事，今天卻招呼都不打就回來了，這其中的含義想必秦燁也猜到了。
「瀟瀟也在啊？」秦奶奶看到秦千瀟時面色倒是柔和了一些。
秦奶奶是在秦千瀟大一的時候去的英國，那時候秦千瀟已經搬出去住了。
「奶奶好。」秦千瀟帶著一貫的笑容，只當做剛才書房的那次談話沒有發生過。
「這是要回去了？」
「既然奶奶回來了，那我晚一點回去也可以的。」秦千瀟笑了笑，督了一眼正在給秦毅打電話的張琳。
眼見那邊秦千瀟和秦奶奶聊的正開心的樣子，張琳攥緊了手機，電話終於接通了，張琳努力忽視掉那邊的嘈雜聲，說道:「小毅，你快回來，你奶奶回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唄，關我什麼事啊。」秦毅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還想不想要秦家的財產了，你那個姐姐也在，你趕緊給我回來！」
隔了半晌才聽見那邊不情願的哦了一聲。
秦奶奶和秦千瀟聊了很久，直到秦奶奶看著外面天色不早了才說道:「再晚點你回去就不安全了，瀟瀟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改天再來看奶奶。」
「好。」秦千瀟乖巧的點了點頭，對著秦奶奶和劉嫂道了別才踏出門外，完全不理會臉色鐵青的秦燁和張琳。
秦千瀟剛踏出門就看見了秦毅，他好像還帶了個人回來，不過天色已黑，秦千瀟一時半會兒也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是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女人。
應該是秦毅的新女朋友吧？
秦千瀟猜測道，本想裝作沒看見徑直離開的，卻一下子被秦毅叫住了。
「喲，姐姐這麼快就要走了？」秦毅輕佻的問道，話雖這麼說，可語氣卻希望秦千瀟快點走。
秦千瀟本想回擊，卻在抬頭看見秦毅身邊人的那一刻愣住了。
「怎麼，你認識啊？」秦毅看清了秦千瀟的變化，將挽著自己手的女人往前面帶了帶，「這是我的新女朋友，楊昕染。」
秦千瀟聽見「女朋友」三個字時才清醒過來，溫和的笑了笑:「不認識，祝你們幸福。」
秦毅看著秦千瀟的身影沒入黑影，對楊昕染得意的一笑，隨即進了秦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