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請問需要點什麼？」門口的風鈴響起，施羽下意識說道，抬頭看到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時臉色一變，迎客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秦千瀟看到施羽的反應，心底咯噔一下，連忙退了幾步。
趙曦檸看到老闆這副模樣有些訝異，卻也不好過問，只有硬頂著兩人微妙的氣氛上前。
「需要什麼？」施羽深吸一口氣，緩了些許臉色，但語氣仍是有幾分生硬，甚至連敬語都省了。
趙曦檸轉過頭，剛想張口問秦千瀟要什麼，秦千瀟立馬開口道：「跟你一樣就可以！」
趙曦檸的那句「老闆」生生的卡在喉嚨里，話到了口邊硬生生變成了：「好的。」
「兩杯卡布奇諾和兩份提拉米蘇。」
秦千瀟看著施羽熟練的動作，便料想到了這裡就是施羽打工的地方。
「請稍等。」施羽遞給趙曦檸一個號碼牌，從始至終沒看過秦千瀟一眼。
秦千瀟跟在趙曦檸身後，回頭悄悄看了一眼施羽，剛好看見施羽對上來的眼神，眼底的質疑直達心底。秦千瀟心下一涼，趕緊錯開視線跟上趙曦檸。
趙曦檸看著眼前出神的老闆，心裡越發覺得奇怪。
現在的老闆全神貫注的盯著收銀台前那個人，這副獃滯的樣子跟在公司里那個雷厲風行的人完全是兩個人，趙曦檸都快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無意間被換了靈魂了。
而且從兩人的眼神中明顯能看出，她們之間有故事！
「咳咳，老闆。」趙曦檸咳嗽了幾聲，喚回出神的秦千瀟。就算是有糾葛，一直盯著人家小姑娘看總歸也是不好的。
趙曦檸似乎忘了秦千瀟也才二十三歲，距離她說的小姑娘相差不過兩歲。
秦千瀟回過神，這才注意到趙曦檸的眼神，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只好歉意的對趙曦檸說道：「……抱歉，本來說是吃晚飯的……」
「不不不，沒關係的。」你是老闆你說幹嘛就幹嘛啊。
「把今晚當做加班吧，之後我會給你加班費的。」秦千瀟攪了攪面前一口未動的卡布奇諾，狀似不在意的問道：「趙秘書，如果你說一對戀人其中一個人突然之間就說分手，並且出國留學換掉所有聯繫方式，兩年之後回來還有可能跟之前那個人複合嗎？」
趙曦檸那句「當然不可能」在看到秦千瀟滿臉緊張的時候咽了下去，她仔細想了想，再聯想到不久前秦千瀟看那位櫃檯小妹的眼神，不禁想到了什麼。
不會是老闆以前突然跟男友說分手然後出國，回國后想跟前男友複合。結果發現前男友已經有了女友就是那位櫃檯小妹，但是前男友也忘不了老闆在兩人之間猶豫。老闆因此被仇視，老闆也因為愧疚躲著那位櫃檯小妹？
趙曦檸掃了一眼櫃檯那邊剛好碰見施羽投過來的目光，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個……」趙曦檸試探著說道：「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
趙曦檸看見秦千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問著自己：「真的嗎？」
也不能怪秦千瀟如此激動，自從她回來之後施羽的行為和陶林凜看似無意的警告都提醒著她們之間沒可能了。如今聽到趙曦檸肯定的回答，倒是給心裡打了一劑強心劑。
「嗯，我覺得老闆這麼有魅力，最後他一定會選擇你的。」
秦千瀟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選擇，但此時趙曦檸的話確實說到她心坎里去了，笑著對她說了一句「謝謝」。
施羽看到那邊秦千瀟笑得一臉嬌羞的樣子，心裡變得更加不舒服了，乾脆把臉撇開強迫自己不去看她那邊。
咖啡館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或許是受不了秦千瀟一直盯著自己的目光，施羽乾脆離了崗位走到秦千瀟那桌面前，敲了敲桌面，不耐煩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千瀟見施羽過來，身子下意識往座位里縮了縮，趕緊解釋道：「今天剛上班，公司就在附近……」
施羽一挑眉，眼睛瞟了一眼趙曦檸問道：「……那這位是？」
趙曦檸剛想開口，秦千瀟早已搶過話頭：「這是我老闆，我是她秘書。」
趙曦檸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老闆這可使不得啊，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還能繼續待在公司里嗎？！
秦千瀟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施羽，她也不知道為何總想把自己擺在弱勢地位，或許這樣才能博得施羽一點點的同情，就算是一點點，也可以了。
施羽看著秦千瀟畏畏縮縮的樣子，諷刺的話剛要說出口，就被門前的風鈴聲打斷了。
「謝謝施羽小寶貝幫我看店啊。」一位看起來二十八九歲的女人走過來，趴在施羽的肩上掐著嗓子說道。
「沒什麼的，欣姐姐。」施羽不動聲色的拿開那隻□□自己臉蛋的手。
「哎呀，多虧你幫我看店，我才能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呀。」
在看到那名女子趴在施羽肩上的時候秦千瀟臉色一沉，聽到那句男朋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但是對於她跟施羽貼的這麼近還是有些不舒服。
「欣姐姐這麼說的話，不如給我漲工資。」施羽打趣道。
「給你漲當然是可以的，」女子眼珠一轉，狡黠的說道：「只要你天天幫我看店。」
「那還是算了。」
「小鬼，」女子又伸手捏了一下施羽的臉：「今天可以關門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施羽點了點頭，轉身到後門那邊去換衣服。
這邊秦千瀟看到施羽換好衣服要走了也坐不住了，立馬抓起身邊的包，對趙曦檸吩咐了幾句就過去跟上了施羽。
「回家嗎？」
「嗯。」
「一起吧。」
「隨意。」
趙曦檸看到這一幕心裡也是一陣驚濤駭浪。
老闆跟櫃檯小妹住的還很近？
這下關係更加複雜了。
「客人，本店打烊了哦。」之前被施羽喚作「欣姐姐」的那名女子用手在出神的趙曦檸眼前晃了晃，出聲提醒道。
「啊抱歉。」趙曦檸也拿起包走出了門。
而此時被趙秘書關心著的秦千瀟正站在施羽旁邊跟她一起等公交車。
秦千瀟翻找著包里的零錢，發現最少的都是五十的紙幣，又沒有IC卡，也不好厚著臉皮找施羽幫忙。
就連車也停在了公司，明天還是要坐公交來。想到這裡，秦千瀟嘆了口氣。
見著自己等的那班車來了，施羽也不管秦千瀟就直接走了過去，秦千瀟見施羽動了立馬跟在她身後。
公交車打卡的機器響了兩下。
秦千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快步湊到施羽身邊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施羽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用手肘撐住腦袋看車外的風景。
秦千瀟也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施羽。
現在早已入夜，街邊的路燈和商店的燈牌打在施羽臉上，她的臉忽明忽暗，讓人瞧不清她的心思。
紅綠色的燈光在施羽臉上交錯，秦千瀟內心竟期望她們能夠一直處在這靜謐的氣氛之中，因為此時她看不清施羽眼中的冷漠，也能夠這樣一直陪著她。
施羽洗完澡出來看見秦千瀟還坐在沙發上想著什麼。施羽皺了皺眉，也不想去關心什麼，抬腳就要走進自己的房間。
「阿羽。」秦千瀟看到施羽下意識的喊住了她。
施羽手停在門把上，不耐煩的看向她示意她快點說。
「我們，還有可能嗎？」
施羽臉色驟然一變，說道：「你覺得呢？」
她沒等秦千瀟回答便徑直說了下去：「當年你一聲不吭的走的時候是否還會想起會有今天的結果？」
秦千瀟咬了咬唇。
看見秦千瀟這副委屈的模樣施羽心中更是惱火：「當初我付出了那麼多你卻把它當做什麼，一場戀愛遊戲嗎？現在又要問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你當我是什麼，你養的狗嗎？」
施羽一開口彷彿要將這兩年的怨氣一下子傾瀉出來，竟是句句戳到秦千瀟的痛處。
秦千瀟沒想到施羽會這麼說，心中的酸澀一下子化作淚水流了出來：「我沒有……」
「以前你總是踐踏我的真心，每次我給你送早飯的時候你老是會一個電話就打發我，在周末的時候裝作身體不舒服跟別人出去逛街，但我還是眼巴巴的貼上去，就因為我喜歡你！」施羽捏著門把的手已經開始泛白了。
秦千瀟可能不知道以前施羽為了給不愛吃早飯的她送早飯每天會提前一小時起床，有一次在雨中淋了一小時最後秦千瀟才打電話給她說不想吃早飯。
「你總是騙我。這次也是，雖然不知道桃子為什麼會幫你，但是你能住進這裡應該是她的幫助吧？今天你說的老闆其實是你秘書，我打工的咖啡店附近的那家公司應該是你的吧？」施羽眯了眯眼，彷彿要將那個人看穿：「我還怎麼相信你？」
「我已經不是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
秦千瀟直愣愣的看著施羽，看了半晌才說：「你還……欠著我……」
「那天下午，你在我睡著了的時候吻了我。」
秦千瀟沒辦法了，施羽將那些事全部擺了上來，她已經不知道除了那個吻以往還有什麼能阻止施羽將兩人劃清界限。
施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那天下午秦千瀟竟然醒著。
原本秦千瀟是沒醒的，可施羽吻上來的那一瞬她就醒了。秦千瀟在經歷過那件事過後對吻特別敏感，那件事之後交往的每一任都沒能接吻，但沒想到她竟然對施羽的吻不反感，這一下子讓她感到不知所措。
「然後那天過後，你就沒來學校了，家裡也不在，電話也不接，沒過幾天就只聽到了你出國的消息和那條分手的簡訊。」施羽垂下了頭，眼裡的落寞讓秦千瀟的心跟著疼。
「我只是……」只是害怕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
解釋的話卡在了嘴裡，施羽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話。
「我問你，」施羽抬起頭，眼波流轉仍掩不住那抹落寞：「最讓你痛苦的，是求而不得，還是得而復失？」
「……求而不得……」秦千瀟看著她，此時求而不得不正是讓她最痛苦的嗎。
「我是得而復失。」施羽擰開把手，推門進去后狠狠的甩上了門。
關門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秦千瀟跌坐在沙發上，一閉上眼，滿心裡全是施羽關門前那受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