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環環相扣

  大殿之上, 男子英氣逼人, 不卑不亢地站在殿下, 同樣站在殿下的還有范中丞。褚秀從殿外走了進來,瞥了一眼二人,問道:「表哥,昨日朕讓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回聖上, 范侍郎他根本就沒有受傷。」尉遲善面色平靜,說此話時幾乎毫不避諱。


  「此話怎講?」褚秀一頭霧水地看著殿下欲言又止的范中丞, 雖說他平日對孫楹確實頗有不滿,但她沒想到竟然用這種手段來陷害他。


  「若是受傷,那定然會讓太醫署的人過來看,而太醫署那沒有關於范侍郎受傷的記錄。」尉遲善早就調查過太醫署的記錄,也問過范中丞身邊的貼身侍女,都說他並無受傷, 一切與平常一樣,他目不斜視地說道:「其實真相很簡單,只要將范侍郎的鞋襪脫下, 一看便知。」


  褚秀面色一沉,質問道:「范中丞,表哥說的可是真的?」


  「微臣怎敢欺瞞聖上。」范中丞嚇倒在地,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目光也閃爍不定。


  「那就把鞋襪脫了以便查驗。」褚秀下了命令, 范中丞又不敢不從, 他猶猶豫豫地脫去了長靴, 又楞在原地,只聽到殿上女子高聲呵道:「你還愣著做什麼?」


  「聖上,孫楹他昨日言語中傷微臣,所以微臣才逼不得已騙了您。」范中丞見如今形勢不對,只好承認了自己說謊,他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求饒道:「還請您看在微臣對您情深意重的份上饒了這一次。」


  褚秀怒不可遏地看著他,罵道:「你竟然敢騙朕!」


  見聖上發怒,范中丞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只是低著頭小聲地說著:「聖上饒命。」


  話音剛落,只聽到褚秀一聲令下:「回凌雲閣靜思己過,沒有朕的允許不準出來。」


  由此可見,褚秀對范中丞還是頗為重視的,她並沒下過重的處罰。可就在第二日,行宮之中,人心惶惶,褚雲清早起來便遇到了蓮兒,她面色憔悴,似乎極為疲憊,她攔住了她問道:「蓮兒,今日發生何事了?為何這些宮婢神色如此凝重。」


  「你不知道?范侍郎昨夜穿著聖上賞賜的羽衣,吊死在了如意樓的房樑上,七竅流血,死相極其慘烈。」蓮兒想想便膽戰心驚,這前幾日還在跳舞,今日便吊死在如意樓,死前還穿著聖上賞賜的羽衣。


  「他不是被禁了足,怎麼會出現在如意樓?」褚雲低眉思索著,若是說因為聖上的處罰而上吊自盡,未免太說不過去。


  蓮兒湊到了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聽說是中毒而死,後來再被吊在了房樑上。」


  「范中丞平日也未得罪過什麼人,要真說仇人那便是孫楹。」既然是上吊自殺,若再服毒未免有些獨此一舉,褚雲倒是認為他極有可能是被人殺害。


  「可婢女見他昨日穿的分明不是這件衣服,若只是見孫楹,又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的換了一件衣服呢?」忤作已檢查過屍體,身上沒有其他傷,是中毒后再製造出上吊的假象。


  褚雲喃喃自語道:「或許,他本來是想去見一個對他極為重要的人,卻未想到遭人毒害。」


  「誰知道呢,總之我們這些奴婢還是做好分內之事的好。」蓮兒搖著頭,她畢竟只是一個宮女,也管不了主子之間的事,只是范中丞死的蹊蹺,大概日後也不會有人再敢去如意樓了。


  宮中亂成了一團,尉遲善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褚雲走上前質問道:「范中丞的死可與你有關?」


  尉遲善神情自若,放下了手中的兵書,問道:「與我有何關係?」


  「宴席上他的那句話,是否他暗指了孫楹是你的人?所以你怕他與聖上告狀所以殺了他。」褚雲早就想到尉遲善和孫楹連成一氣,只是她從未開口問過他,也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權利過問他的事情。


  「我殺他大可以一劍封喉,何須約他去如意樓,又何需對他下毒。」尉遲善做事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所要謀殺絕不會約他在如意樓相見,而是直接將他殺死。


  「這麼說來,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你所覬覦的是那張龍椅對嗎?」這樣的想法褚雲早就有,只是她從未表達出來,她也知道像尉遲善這樣的人絕不甘屈居人下。


  「君主無德便應該讓有能力之人來做,他日我登上皇位,便會還她一葉扁舟,賜她世外桃源,百姓也能安居。誰坐上皇位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褚國缺一個賢明聖主。」尉遲善明白褚雲是個嘴硬心軟之人,他緩緩地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如一汪清澈明亮的泉水,他想用自己所有的柔情去暖化少女心中的疑慮和對他的冷漠,「你說過無論我做什麼,都會支持我。」


  她從未拒絕過尉遲善,從她在青樓見過他的那一面,自己的性命就是他的了,只是褚雲害怕他為了皇權不折手段,而自己又是助紂為虐,她撇開了頭說道:「你讓我好好想想。」


  太和殿,刑部尚書寧棋站在殿下,提議道:「聖上,依微臣看此事孫楹是最大的嫌疑人,應該先將他扣押在刑部聽候審問。」


  尉遲善目光凜然,正視著他問道:「刑部尚書,與真憑實據你以何扣押堂堂五品官員。」


  蘇清烈在一旁插話:「大司馬此意是不想將此事查問清楚了?」


  「按我褚國律法,有嫌疑之人都應收押盤問,官員犯法更應一視同仁,以身效法。」刑部尚書搬出了褚國的律法,更知此時尉遲善會因為避嫌不會開口求聖上明目張胆的救孫楹,這樣一來便擺明了孫楹是他的人。


  「大司馬不必擔心,孫楹這便隨他們去。」孫楹知道今日他是逃不過這一劫,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而蘇清烈真正針對的是尉遲善。


  尉遲善回來面色鐵青,褚雲跟在她身後也能感到幾分不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尉遲善嘆了一口氣,說道:「孫楹被抓了。」


  「那怎麼辦?」蘇清烈想用孫楹打壓尉遲善,他們抓了孫楹必然是有了萬全之策想把他牽涉其中。


  「只怕到時孫楹受不住刑部的刑罰,屈打成招。」刑部的刑罰極為殘酷,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尉遲善擔憂的也是這一點。


  褚雲目光炯炯,問道:「你是說刑部尚書會與蘇清烈串通一氣陷害你?」


  「蘇清烈一直是我為眼中釘,孫楹又是我引薦進宮的,若他招認了殺害范中丞,必然會將我牽涉進去。」尉遲善心想著整件事或許都是策劃的一個圈套,目的就是為了對付自己。


  褚雲沉吟道:「那我們必須先查出真兇,才能證明你和孫楹的清白。」


  正在褚雲想面聖時,蓮兒在一旁提醒道:「最近聖上心情不太好,不想見任何人,你還是小心些。」


  褚雲問:「為何?」


  「聖上因為范侍郎和孫楹的事,在裡頭大發雷霆呢!」范中丞之死,孫楹入獄對褚秀來說多少有些打擊,畢竟都是自己極其信任寵愛之人。


  褚雲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聽到有人進來,褚秀不耐煩地將長袍揮出,杯子從桌上飛了出去,「出去!」沒想到那杯子正好砸到了褚雲的頭,褚秀定睛一看,連忙走上了前,望著她額頭隆起紅腫之處,問道:「表姐,朕不知道是你,是不是砸疼你了?」


  少女咬了咬下唇,強忍著疼痛倔強地說道:「沒有聖上,雲兒今日給您帶了一件禮物,您要不要瞧瞧?」


  望著她手中的九連環,褚秀問道:「這是什麼好東西啊?」


  褚雲若無其事地牽起了嘴角,拿著九連環,笑眯眯地問道:「這是九連環,聖上要不要同雲兒一起玩?」


  看著梅花形繁瑣的九連環,褚秀茫然地問道:「這麼複雜的東西要如何解啊?」


  褚雲目光流轉,說道:「這樣,我們以一柱香的時間解這九連環,若您贏了雲兒便什麼事都願意做,若雲兒贏了聖上便答應雲兒一件事如何?」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褚秀高興地拍手叫好,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那表姐想讓朕答應你什麼事呢?」


  褚雲抬起眸收起了笑容,「調查范中丞一事,暫不提審孫楹。」


  「可是朕已答應了刑部尚書,讓他審問孫楹。」褚秀有些為難,畢竟自己金口一言。


  「聖上,此事牽涉甚廣,若暫時關押孫楹倒也說得過去,可若此時逼問疑犯或是暗中做假證……」褚雲端詳著她臉上的神情,想必說如此明白她應該能理解。


  褚秀沉思了片刻,應道:「表姐,你的話朕明白了。」


  「魏國福,去將香爐取來,朕要同表姐打這場賭。」她給這個機會,不是因為褚雲而是因為自己的表哥。


  褚雲聞言面露喜色,叩謝道:「多謝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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