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魚水之情

  「他和聖上只有知遇之恩,絕不會像你說的那麼齷齪。」府上雖也有人謠傳聖上有龍陽只好,與侍官孫楹、范中丞關係匪淺,孫楹眉目與尉遲善頗為相似,而范中丞精通歌舞,身姿柔媚。褚秀讓不論到何處都會帶著他們,幾乎寸步不離。這時褚雲又想到明崇隱對她說的話,若聖上真是個女兒身,按人情來說又怎會不對這樣一個英姿颯爽、文武雙全的表哥動心。


  「是嗎,尉遲善不過弱冠之年,聖上又是風華正茂,到底是知遇之恩還是魚水之情,想必你清楚的很。」明崇隱邪魅地一笑,他的口氣雖帶著調笑的味道,卻總讓人覺得他在無意挑唆。


  「縱使那樣與我又有何關係呢?」褚雲目光清泠,她對尉遲善才屬於救命之恩,其他的她又怎敢奢望,她也不想去奢望。她好不容易在這存活下來,又為何要去涉險同聖上搶男人,她只想安守本分,做個無憂無慮的平常人。


  明崇隱又繼續追問道:「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他嗎?」


  「我同他只是主子與僕人的關係,再無其他。」褚雲懶得再多看他一眼,她做什麼本也有自己的打算,若非是明崇隱一直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她也從未想過那麼多,如今倒是被他的三言兩語搞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嗎?那我是否有機會,跟你成為那樣關係的人呢?」明崇隱將頭湊上來,兩顆如琥珀一般的雙瞳熠熠生輝。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我要去睡覺了。」褚雲不想理會他的玩笑話,隨即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若你害怕,我可以進去陪你。」沒想到明崇隱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


  「你想的美。」褚雲見狀,隨手將門關了上去,怎知門后的男子來不及止步,被門狠狠地砸中了腦袋。


  明崇隱有些吃痛地捂著腦袋,委屈地在外頭高聲喊道:「你這個女子怎生的如此粗魯?若是將我俊美的容顏弄壞了,你能賠得起嗎?」


  「賠不起就給你換一張丑一些的,免得你在出去招搖撞騙。」褚雲悠哉地坐下身倒了一杯水,滿意地一笑。


  「你那是嫉妒我。」


  聽到聲音的褚雲早已來不及了,手中的杯子落到了男子手上,只見他得意洋洋地半躺在床上仰頭喝著水,姿態極為誘人,褚雲頓時花容失色道:「喂,你如何進來的,不知道女孩子的閨房不能隨意亂闖的嗎?」


  聽到她的話,明崇隱微微皺眉,坐起身看著堆積在床邊的臟衣服,問道:「你這是閨房嗎?怎看起來更像豬窩呢?」


  「我這不是整日工作量太大,沒時間收拾嗎?」褚雲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將臟衣服抱在了懷中,沒好氣地瞪了他兩眼。


  明崇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良久,又說道:「不過也是,像尉遲善這種不拘小節的人,說不定娶你做個小妾也是有可能的。」


  褚雲怒不可遏地指著門,罵道:「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滾出去。」


  「滾就滾咯。」明崇隱眨了眨眼睛走出了門,隨即又將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說道:「不過啊,說真的,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比什麼都強,別每日兇巴巴的像個大老爺們似的。


  褚雲隨手抓起了桌上的茶杯朝門縫一扔,卻被明崇隱敏捷地躲開了,杯子最終碎了一地。


  到了第二日下朝尉遲善才從宮中回來,一回來他便去了書房,看著侍奉在側的秦戢叮囑道:「秦戢,去忤作那查驗下陸常正的屍體,我要知道他究竟為何在大殿上突然癲狂。」


  「可是昨日聖上已經下了命令,說此案不許在審。」秦戢神情有些為難,聖上昨日確實被陸常正突如其來的舉動受了驚嚇,所以定了案不許刑部再做調查。


  尉遲善淡淡回道:「暗中去查便是。」


  「是,那屬下這就去查。」


  秦戢剛下去,褚雲便同往常一樣端著茶水走進了書房,尉遲善一絲不苟地處理著政務,甚至未看她一眼,只是接過放在他手中的茶杯,他喝了一口茶皺起了眉頭問道:「今日泡的茶為何如此燙?」


  「沖泡茶的水本就是滾水,更何況冷熱只有大人知道,奴婢只是負責大人的飲食起居,又如何能感同身受。」褚雲似乎話裡有話,一句話便明說了她與尉遲善此時的關係。


  「你又在變扭什麼?」尉遲善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她。


  褚雲微微屈身,忙道:「回大人,奴婢只是下人,以前只是不懂規矩。」


  「你懂規矩時的樣子,倒也沒不懂規矩時有趣。」尉遲善露出了爽朗的笑聲,目光又轉移到少女的髮髻上,這支寶蟾簪用的是點翠之法,蟾的嘴上銜著一顆珍珠,雖說華麗,可對她的年紀來說略顯老氣,他猶豫了半晌,又開口道:「還有,這支寶蟾簪不適合你。」


  「這簪子還是梓娟姑姑當初留給我的,是皇宮之物。」褚雲說著便順手摸了摸頭上的發簪,這大概是她最貴重的首飾,梓娟常對她說宮中女子按身份地位來穿衣打扮,遠不如宮外自由。


  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說道:「一件東西的美醜不在於它是否足夠華麗,而在於它是否適合。」


  尉遲善一看是明崇隱,連忙說道:「明崇隱,你來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


  「大司馬是想問我關於蕤兒小姐的事。」明崇隱早就料到他要說什麼,畢竟他們兄妹情深,不管多忙他都會抽空陪尉遲蕤,衣食住行都要細細過問一遍。


  尉遲善點點頭,問道:「你來了也有些日子了,蕤兒的病還未完全康復,你可有法子將她的病症徹底根除。」


  「確實有一個法子,不過此事有些難辦。」明崇隱欲言又止,他心中早已有了想法,就看尉遲善肯不肯做。


  尉遲善面露喜色,迫切地追問道:「你儘管說,不論是人蔘鹿茸、或是龍鬚蛇膽,我都會想辦法去取來。」


  「其實也不必如此麻煩,只是這味葯只長在剛建好的北麓行宮附近,只是那處有重兵把守,旁人根本無法入內。」明崇隱知道宮苑附近戒備森嚴,除了聖上開口要前往行宮,無人再能私自進去採取草藥,他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再一次見到聖上。


  尉遲善有些失神,「這樣說來倒是有些難,若要去取此葯必定會驚動聖上。」


  「我倒是有一個提議,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明崇隱打量著男子的神色,目光深邃。


  「你有什麼法子說來聽聽?」對尉遲蕤的事尉遲善毫不含糊,若是治好她的病,即便是分一半家產給他他也會毫不猶豫答應。


  「聖上在那修建行宮就是想小住幾日,不過那裡許多東西還未建成,所以倒也著實無趣,可大司馬若帶在下去一來可以替蕤兒小姐尋葯,二來在下略施小技令聖上龍顏大悅,這樣做豈不是可以一舉兩得?」行宮如今只建成一半,當初先皇就是覺得行宮要花費太多人力財力,才讓工人停止修建行宮,只是聖上前段日子聽了北陽王的唆使,非要在那處修建浴池湯和獵場這才開始動工。


  尉遲善應承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那就依你說的辦,你若將這兩件事辦成,我必定還有重賞。」


  「只是有勞大司馬,讓聖上起駕前往北麓行宮。」明崇隱目光閃爍,低眉時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尉遲善也並未多想,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去安排。」


  丞相府,蘇清烈與面具人暗中會面,因為有他的計策蘇家地位才未受到威脅,「敢問先生下一步要要求我們如何做?」


  面具人頭戴著黑色的風帽,看不出眼底任何的情緒,「尉遲善與給事中程襄結下了梁子,先生要你此時去拉攏程襄,鞏固自己的地位,畢竟他也算能在聖上面前說的上話的人。」


  「給事中性情古怪,恐怕不會聽老夫之言。」


  面具人冷笑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尉遲善要了他一根手指,這個仇他不會不報,只要大人在他面前推波助瀾,必然能讓他對尉遲善恨之入骨。」


  程襄現下是有苦無處訴,尉遲善早已惡人先告狀說他輕薄自己的貼身侍女,對他不敬,才被砍下了一一根小手指,而聖上竟然對此事深信不疑,更沒有派人去調查。程襄對尉遲善的斷指之痛無法忘懷,卻又不能報這個仇,若是蘇清烈在此時對他伸出援手,他必定會成為對付尉遲善的一把利刃。


  「還是先生考慮的周全,那我這便去程府拜訪給事中。」蘇清烈說罷,便想準備厚禮前去看望。


  「且慢,等聖上過兩日起駕去了行宮不遲。」面具人制止了他,此時尉遲善還在建康城,若知道他們串通在一起必然會提前有所警惕,甚至藉機對付程襄。


  蘇清烈怔怔地看著他,聖上要去行宮一事連太后都還不知,「先生如何知道聖上要去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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